他的声音像淬了火,温度逼近临界点,却丝毫融化不了虞隙筑起的冰墙。
因为他压根就不理解。
“没什么好商量的,不关我事,你还是想想回去怎么跟家里交代吧。”
她开口还是带刺,将人推得远远的。
她自己也站得远远的,好像生怕再从他那里沾染上什么气息,怕经久不散。
饶是景陆沉见多了虞隙不冷不热的样子,这会也受不了她话里话外的推拒。
“你别这么说,虞隙,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家里人也不会介意我是读研还是工作。我只是想......”
虞隙猛地抬眼直视回去,冷声打断他的剖白:
“我不管你想什么,都跟我没关系!我告诉你景陆沉,你真的不要太天真了。”
她的语调往下压,像火眼金睛的鉴定专家,笃定地说出自己的权威结论: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做事就要承担后果,没道理我比你大就要让着你。”
她让着他?
她什么时候让着过他了?
这话说得真是......既不公平,也没良心。
景陆沉被虞隙的判决挑起火气,却只能生生压下。
他从来不是没脾气的人,只是从不对她发而已。
“我怎么承担不了后果了?”
楼外的雨点似有渐歇的势头,让一触即发的局势无所遁形。
“虞隙,我是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在介意什么?我读不读研有那么重要吗?”
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调保持平静,她没有耐心,他必须得有。
“虽然我不理解,但如果你真的很介意,也可以当做......当做和你没有关系,可以吗?”
说到最后几个字,景陆沉几乎快要忍不住想闭上眼睛。
他一边强迫自己做出违心的让步,还要一边直视虞隙的冷漠,这太令他难过了。
虞隙却只觉得累。
即便一直是依靠在门边的站姿,腿弯还是绷得酸麻。
她仍抱着臂,声线平直,一字一顿地,“不可以。”
“现在我爸也知道我跟你有关系了,他特地打电话来警告我,叫我不要对你乱来呢。你看,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继续跟你在一起了——本来可以没有负担地相处的,可是一旦出了什么问题,那都会变成是我的问题。我才不要。”
虞隙顿了顿,宣读最后的判词:
“所以你走吧,我们别再乱来往了。”
冷漠又决绝。
雨,彻底停了。
景陆沉松开被掐得发白的指尖,血液回流的瞬间,凹陷的小月牙印充血涨红。
他颓然地垂下眼皮,终于不得不结束这场徒劳的对视了。
眼底酸胀又干涩,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眨不下去。
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
不是不让乱来吗?她的不乱来就是不由分说地直接斩断来往吗?
父母知道又怎样呢,他就从来没有想过要瞒着家里人,甚至想炫耀还来不及。
为什么一定会出问题?他们不是明明相处得还不错吗?
甚至,还有最想问也最不敢问的那个问题。
你真的,有认真喜欢过我吗?
可是雨声已经停下,没有了掩护,她的回答一定尖锐锋利到超出他的承受范围。
景陆沉迷惘地踩进水洼里。
洼面上的路灯倒影,竟比杆头的灯泡本体更加清丽透彻。
他一脚下去,踩碎一个。
碎裂的灯影没有脾气,不会责怪,无声无息地迅速又和好,重新反射出湿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