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隙从市场部的数据中受了点触动,觉得很惭愧。
她惭愧的具体表现就是,手肘蹭上桌面,再趴开去蹭旁边的勇初,找她讲小话:
“哎,你有什么想法吗?”
勇初目不斜视:“什么想法?”
“啧,对局势呀,有没有什么‘我辈当自强’之类的目标?”
勇初:“没有。”
虞隙:“?”
她算是发现了,人跟人之间绝对存在食物链。
“听半天,合着白听了。”
勇初压低声音,像极了学生时代想认真刷题却被学渣同桌烦得不得安宁的好学生,碍于课堂纪律不能发作,没办法了才接一句话:
“该干什么干什么,好好养好自己的猪就是最大的贡献了。”
听听,多么沉稳有节的回答。
越是简短越是有力,越是内敛越是风范。
虞隙对勇初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
散会之后,她一路跟着勇初一起往外走,也不知道是真好奇,还是没话找话,她问:
“哎,勇初,我一直没问过你,当初把你从阳沙湖调来集团,是不是耽误你养猪了?你会有这样的想法吗?”
勇初边走边扶眼镜:“不会。”
“为什么?说调就调,完全换岗,你都完全没意见?”
她声调未变,脚步也不停:
“反正都是打工,干什么活不是干?”
虞隙想起自己当时得知要调动,小情绪一大堆,这么一对比,更惭愧了。
不过虞隙就连惭愧也是大摇大摆的,“那如果......”她踮脚往前赶了几步,一个回身拦在勇初面前,“如果现在再让你猪场继续管你的三千头猪呢,你也愿意吗?”
虞隙在女孩子当中本来就算高挑的,又爱穿高跟鞋上班,直接高出勇初一个头,一双柳叶眼狡黠盯住勇初,嘴角还勾出调笑。
勇初被拦住去路,索性停下,微微抬头直视回去,缓慢眨眼,大大方方地考虑。
不知是在思考虞隙的话语权,还是在考量这个提议的利弊。
很快,她就淡定点头:
“行啊,涨工资,我就愿意。”
说完,丸子头往一侧歪倒,大大方方地绕开虞隙,自己先走了。
剩下虞隙在原地,思索了足足一分钟,从会议室出来的人都散光了,她看了眼走廊落地窗外的刺眼阳光,转身往董事长办公室走去。
虞隙想找董事长问一个很简单直接的问题。
“您打算什么时候退休?”
她说这话时,双手还不客气地撑上了虞正源的办公桌,好在里外都没人,不然这场面看起来又不知道得有多紧张。
这父女两个成天不是呛口就是拍桌子,隔壁秘书室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唐助理还在虞隙进来之后贴心地帮忙带上了门。
她问虞正源几时退休,虞正源就问她相亲为啥跑路。
虞隙腰杆一挺,理直气壮地无语,“我为啥你不知道吗,之前不还特意打电话警告我不许乱来吗?我还想问问你呢,你怎么想的啊能拉这种局,我不走难道还坐下来跟他们聊家常吗?”
虞正源眯眼,“所以你就来催我退位让贤?”
虞隙:“你想多了,我是想看看你有多大的雄心壮志,还能干几年。”
“十年八年没问题吧。”
“那行,那你看,我接下来,是继续历练,还是去读个书?”
虞正源也挺直了坐起来,“你想干什么?”
“我想为祖国人民的牧业农产品市场稳健发展出一份力。”
也就这会是对着虞正源的办公桌,而不是一面全身镜。
虞隙现在的模样,披散的长卷发潇洒一撩,饱满的唇瓣上下开合,下巴微微扬起,眼里满是坚定又无畏的光点,若是消去声音只看画面,任谁看了都像是御姐型爱豆选秀时的拉票宣言。
偏偏她说的台词翻译过来却是,她要继承家业,好好养猪,做大做强,再创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