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琅易问:“被家知道又能咋的?我都把微信头像换成了我们合照。”
他说得这般认真,唐鹭以前没有想过,会有余琅易主动对自己认真的一天。她总以为走着走着他就散了,太不真实。
唐鹭蠕蠕嘴角,指头点在他劲健的肩骨上,迷恋他清冽甘阳的气息。愁了愁,又不想说出口。
余琅易冷冽哂唇:“必须说。”他没有耐心的时刻也很叫人心惧,要么酒店里一杆子兄弟怎么个个服顺他。
如此静谧的光阴,远离了熟悉环境的旷达,唐鹭只得吐露应道:“因为,一,觉得你不够喜欢我,如果到分手,还得平白添上一堆解释。二是……我家欠了高利贷,是我们那一个比较难得罪的人,当年因为没钱还,继母就给我做主定了他家儿子的亲。但那人是个花心的混混,我说了我上完学五年内给还清钱,就可以解除婚约的。然后三是……奶奶也不允许我找北方的男人,尤其是你们辽省的。”
唐家当年因为大儿子,也即唐鹭父亲拉团队干包工头,而欠下不少外债。后来因为工队出事,先前花出去的成本收不回,本就只小康的家庭一下子拉垮。
唐父的赔偿金都由叔婶和继母打点的,后来继母改嫁了,唐鹭彼时还小,这些事儿什么也不懂,是她奶奶闵知节在前头撑着的。闵知节到底是小镇几十年的幼儿教师了,那放债家的儿子还是她教过,因此便宽限了几年时间再还。
当然债主家的儿子现如今也没闲着,外面女人带了不老少。唐奶奶看在眼里,从不认为唐鹭该嫁这样的人家,总是鼓励唐鹭在外面找合适的男孩,找到了两人一起还债。
闵知节初心是关切,但不了解现在年轻人的观念。唐鹭没想找谁一起还,反正她早已习惯了省吃俭用,买衣服都在某宝或者买过季的,能存就多存,也从未对余琅易提过。
上学起她就一直在还债了,但是又想多学点东西,所以时常感觉很迷茫困顿。不想单纯为了还债,而把最珍贵的几年光阴用于做没有前途抱负的事;可又迫于还债,捱上两个月便熬不住,有还算合适的工作便只好继续干。
也许世界上有很多类似的矛盾吧,但她心中总有一束热火在燃持着,存到现在也存了快一半了,再有两年应该能还上。
余琅易头一回听女人提及家事,想不到在她单纯的外表下竟这样复杂,不由问:“欠多少?我替你还。”
唐鹭答说:“当年卖掉自己家和老祖屋后,我爷爷奶奶搬去和叔婶住了,抵了大半的债务。再加上我后来存钱还的,现在还剩下十几万,很快就能还掉了,不用你。”
草,区区十几万,他么……余琅易磨了磨唇齿,近乎无语。
余琅易低低地说,盛满了男人的本味霸道:“一,我既说了不分手,以后就是都在一起,之后还会领证结婚。二,你欠人的多少,明天列个数,我给你划到账上去,这账我给你还清。三,我们辽省男人怎么了,不够爷们,配不上你们包邮区小镇丫头?”
“我们那地界矿场丰富,土地肥沃,当年辽省也是国家钢铁大省,创造了多少GDP。辽省男人身高体健,英俊威武,对外担得起事,对内专一、疼得了老婆,怎么了你就?”
呼~他又开始蹦起了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每当这时候总别想说得过他。
唐鹭当然知道奶奶闵知节只是因为心里伤心,事实上不能一概而论,而且余琅易又与这些无关,否则她也不会和他在一起。
唐鹭便答道:“不是,余琅易你先给我闭嘴。原因我和你说,只是我们家和辽省的人有过过节,所以老人家心有芥蒂,这和你不相干,我又没这么想!”
余琅易蓦地想起她之前似乎提过一嘴,说是她父亲早几年过世。
放柔声问:“莫非是你父亲的事,和这有关吗?”
唐鹭点头答:“是我初二的时候了。我成绩不好,还留过级,但不是不认真学,是真的学不会,本来想报个艺考培训班,后来因为这些事没钱,艺校的学费也贵,就直接初三读完去了五年高职技校。不过不想说这些了,毕业后我也存了一点钱,现在又换到好工作,再存两年把定亲一退、债一还,我又是自由身了。不一定需要依赖你,我自己也可以。”
说着把脸埋在余琅易怀里。
余琅易借着朦胧光线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柔香小脸,散发着美妙与娇媚,他想起她比自己小几岁,当年初二……
这会儿天确是晚了,连这样的大酒店也显得沉寂下来,余琅易想,或许只是巧合罢。他也没问,单手环过女人纤蛮的腰肢,箍进他温暖处暖和着,然后抱住她睡下了。
唐鹭脸颊贴近余琅易的颈下,闻着他清甘气息,仿佛听见那胸腔中跳动着的故事。故事似模糊又清明,复杂而又简单。
她感受着他呼吸在自己发丝上的朦胧,西北部的四月是不用开空调的,夜半还得盖一层柔软的大被子,两个人这样无隙地贴抱着很舒服,她便兜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隔天醒来又是个冉冉大晴天,今天的项目是敦煌一日游,入夜准备在沙山下宿营,次日出玉门关外,就可以入疆了。伸展伸展胳膊,顿时感觉又活力满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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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一脸清逸淡漠,跟春风明月似的不带臊。◎
34
凌晨一点合眼到天亮,难得无梦无忧踏实地睡了一觉。余琅易浓展的眉宇下,长凤眸透着锐利清亮,许是睡得香,便显得唇红齿白,可见精神不错。
他慵懒地靠坐在床头,揩了唐鹭从箱子里扔来的白T恤套上,又外面加了件黑色的拉链夹克。
唐鹭也在穿衣服,纤瘦的肩胛骨旁,若隐若现着前面醇白。余琅易盯得目不错神,她以前刚跟余琅易在一起时是英文西+,后来同居两年多,他老爱闹腾,现在直接到D满了,所幸瘦,等会儿外衣一拉,什么也看不出。
应是两人都想起了昨夜他扣住她的一幕,是在她的柔隙间释放的。唐鹭转头瞥见余琅易隽逸的脸庞,便脸红凶娇地嗔道:“你看什么?”
余琅易语气清沉,冰冷漠然地挑起单边眉峰:“想让媳妇再帮一次。”
是怎样的男人,可以做到说这番话脸上也平静淡定,仿佛在说早上想喝一碗啥口味稀饭。
唐鹭恼得砸了一颗枕头过去:“滚,以后都没有了。”
余琅易才不管,隽挺的身躯匍过来,勾住她的小肩膀,薄唇便伏了上去。好几分钟后把她松开,唇上如润泽了蜜酿般,抵在她耳畔说:“不管,今晚给再来一次。或者明晚。”
应是想到晚上在沙山露营不便,所以又改了下时间。
唐鹭不置可否,也不说同意,只应道:“不知道。”
揩紧暗扣,然后穿上一件黑色的紧身背心,外面也似余琅易的休闲夹克般,套了件浅色的拉链衫,这样两人便是情侣装扮了。她把柔密的长发拢起,松松地扎了个斜马尾,慵而娇俏。
也不知是否情人眼里出西施,突然发现她变得娇媚动人了,还是说她本来就这样美。
余琅易忽地不想放她出去见人,修长手指捻住她白皙下巴,敛眉道:“鹭鹭,真想把你关起来,只留给我一个人看。”
最近两人关系好了,因为吵架而撕开了那层遮羞布,使得余琅易对她的说话也变得有些随心成习。唐鹭发现余琅易清朗的外表下,其实是有着一点渣欲渣欲的,经常会板着一副正经模样,说一些浪肆的话。叫什么,叫斯文败类吗,有一点点这种意思。
他此刻眉宇凛冽,磨着唇齿的样子看着有点凶。可唐鹭知道他这会儿的凶只是表象,这是他霸道时的表现,此刻的余琅易是很好懵的。
唐鹭便捧住他脸庞,嘟起樱桃唇在他唇上一吻:“琅哥,你说喜不喜欢我?”
余琅易磨唇:“贼特么喜欢了。”
唐鹭又吻去他丰俊的额峰:“那爱不爱我呢?”
余琅易又磨齿:“爱,贼特么爱。”蓦地把她压倒在床尾,龇牙说:“别搁这套我话,爱说多了不值钱,少说点更精贵,懂?”
唐鹭凝着他锐利的眸光,T恤是唐鹭给他选的,唐鹭就想看他穿白色。不过没告诉余琅易理由,是因为穿白色休闲衫的他显出另一种清贵气。
唐鹭心怦怦然地跳,她想她真是的,还能把余琅易喜欢到更夸张的份上吗?她现在就已经沉迷到不得了了。
两人互相咬了咬唇,站起身来,准备下楼去吃早餐。今天要逛的景点比较多,晚上准备看完月牙泉后在沙山下露营,所以得早早就准备好出发。
走到门边穿鞋时,往墙上玻璃镜一看,唐鹭还是很会选衣服的。余琅易这件拉链夹克一直挂在柜子的角落,就没穿过几回,被她这么一搭,竟很是落落倜傥。
去到楼下餐厅,队里的两对夫妻已经吃完回房了,剩下小刘刘和两个同学正在吃早餐,桌上还打包了一份,应该是带上去给另一个晚起的。还有王曜和裴顺也在附近的餐桌,王曜亦是个风度俊朗的男人,年龄比余琅易略长二三。
小刘刘看见他们两个,就用手指比着“咔嚓”拍照的动作,说:“你俩郎才女貌啊,怎么认识的?也太般配的一对夫妻了。”
确实,哪怕就以翟欣那般的酸涩,在知晓两人悬差的前提下,都不得不承认,余琅易和唐鹭搭在一起,就莫名其妙地觉得千万般登对。更莫论外人了。
唐鹭在听别人说到夫妻的时候,还是有点别扭的,笑答:“工作上班认识的,哪有你说的夸张,我们寡淡如水好吗。”
呵,余琅易在旁温存护住她小肩膀,让她去“寡淡如水”。应道:“团建时认识的,看对眼就搭伙了。”
至于是什么‘团建’,她唐鹭鹭应当最清楚。他说着夫妻一词,倒是淡定,牵着唐鹭在边上落坐,那边王曜对唐鹭和他打招呼,两人便也摆手回应。
吃过早餐就出发了,西北的春风携着淡淡干涩从车窗外掠过,吹着余琅易英挺的脸庞。唐鹭痴迷地看着,时而伸手抚抚他脸骨。
两人的眸光不时在后视镜里对上,余琅易冷锐地凝着她,便抓过她的手放唇边啃。
他就是也很喜欢她。
去到莫高窟看完壁画,再逛了相邻别的景点,午饭在农家乐里吃的,晚上宿在了沙山下。
想起苏轼的一句古诗“寂寞沙洲冷”。
细腻的沙漠映照在月色寂寥之下,如同彩墨笔在纸上勾勒出的线条,柔韧,婉转,自然地曲卷着。光的正反相互映衬两种色彩,让人生怕去打破这样的静谧,而又快乐怡然地沉湎其中。
四个大学生在另一侧弹着吉他唱着歌,唐鹭正用余琅易的望远镜看天空。这里月朗天清,感觉星星也离得特别近,唐鹭不由得问余琅易道:“余琅易,你会唱歌吗?”
余琅易侧了侧头,唇角勾出一抹奚落弧度:“会,只怕哥一开嗓子,你就该越发爱上了。”
他微启着唇,淡漠地散发着男人不要face的天然自信。
唐鹭撇嘴,说:“那你唱首跟夜空与星星有关的吧,我想听。我还没听乖乖老公唱过呢。”
呵,看在你这一声乖乖老公的份上。
女人的声音津甜,哄得余琅易好言好语,还好听话。
余琅易便整喉咙开始唱,他唱的歌词飘溢出声:“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手牵手,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看星星。乘着风游荡在蓝天边,一片云掉落在我面前,捏成你的形状,随风跟着我,一口一口吃掉忧愁……”
他的声线磁性,温柔中和,音域拿捏得很独到,且切换自如。
竟然没有配奏都这样韵律,唐鹭不禁抚住他肩膀说好听,又问:“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余琅易道:“你能讲出来的,就都是我会的。”
瞧不起人嘛。唐鹭说:“生孩子你不会。”
余琅易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就这点小智商。他便攥住她的手,搁在掌心温暖着,哂唇道:“可我会造晶子。你能造?没我也生不出,是互补。”
最近真是很滑舌,而且偏偏每逢这种时候,他都一脸清逸淡漠,跟春风明月似的不带臊。
又跟她说道:“什么时候带我去趟你老家,见一见大人,清掉债,把证领了。过完年我都奔29了,搁我们那男人26、7都抱两孩。”
他比唐鹭大约莫四岁。
唐鹭心扑通跳,她想,这样的情况下,她可能是会愿意与他结婚的,而且余琅易也没制约她在新公司的工作上班。
唐鹭就说道:“债不用,我自己会还,不想欠你的。等还了债我就万事自由,那会儿再带你回去见他们。”
余琅易却不愿意等那么久,等个两年谁知道中间出什么事,他既然已决定就她,那么便希望她很快全部属于自己,顶好离不开他。他有着近乎执拗的霸道,这是从前未曾让她尝识的,只因为惯性的孤冷,便愈发地想要掌控。
余琅易不耐地挑眉道:“都两口子,说什么欠不欠,要么算我先给你垫上,等你有了还我不就成了。先前给过你一张卡,回头我给你拨30万,先拿去用。”
一股子的大气霸道范儿,这男人怎么了。
唐鹭坚定道“不”:“说不用就不用,如果用了你的,以后吵架我想骂你想掐你,都会变得没底气。我必须要靠自己还。”
呵,余琅易都不知要怎么答,谁知道这女人竟想的是这。
他冷冽地咬了咬唇,眸光却是宠溺的:“这跟钱有毛子关系,我之前既然答应过你,以后都随便你撕,随便你打和骂,都不再还口,你还怕个啥。”
那是菜馆门外吵完架当晚,余琅易洗完澡出来搂住她哄她不哭的话,没想到他是用心的,一直都记着呢。
唐鹭不由捧住他清隽的脸庞,呢喃说:“那你以后都不惹我生意好嘛,我也舍不得打你撕你。”
余琅易目光清正:“我何时真的想惹你生气,巴不得天天哄你笑开颜。你开心了我日子也好过!”
那副认真撩拨的模样,唐鹭的心便听得怦怦然:“余琅易,出来旅游后你变得更体贴了,你这样我会受不了的!”
话不说还好,一会儿夜晚的星辰暗去,两人坐了许久,余琅易觉得周围气温变冷,怕唐鹭例假期受凉,就还是开车去了附近的酒店住。越发是个体贴的好男人、准丈夫角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