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叹息答说:“额,那你一定都看到了。就昨晚啦,楼下老陆家墙外一根电线短路,烧起来了,幸亏发现得早,我本来以为你们在家,隔壁小妹通知我,我就赶紧给你打电话,结果一直打不通,小妹才说你们好像去外地了。是这样,现在没电没水也没气了,估计要过好几天才恢复。你们也住了快两年吧,我想,不然呢就先把押金退给你们,你们重新找房子住。不然呢,就等几天修好了,我给你们减免点房租,你们继续住着。都可以啦,重要是你们自己看怎么选!”
这套房子是余琅易和唐鹭刚来G市时租的,起初觉得小区人文还行,虽然旧但挺便利,离着余琅易上班打车也近(那时刚开始还没买车)。后来才知道原来小区在学区附近,房租比较贵,只是住也就住下了,便没去换。
余琅易开着扬声,唐鹭在旁听着,他看了眼她,便对房东说道:“好的林叔,我们商量看看再给你回话!”
这东北小伙人高挺拔,说话行事干脆,房东也喜欢交道,当下放心地搁了电话。
挂断后,余琅易就看着唐鹭说道:“鹭鹭,不然你看就先去我酒店,我给你订间房先住着。过两个月我也要辞职了,可能回去一段时间,到时你自己住这里,上班远,我也不放心。等我在你公司附近给你找处房子,然后你再搬过去。”
再离着他酒店近,唐鹭和余琅易更分不了了。只有自己才知道她心里有多喜欢他,所以才必须要分开一段时间冷静思考下,免得万一未来更痛。
唐鹭便答说:“不用了,我搬到雷小琼那去住一段。我上午就已经和她说好了,她妈带着个陌生男的要给她说亲,还要留在她那儿住,她让我过去假装是室友,这样她妈就待不了几天回去了。没想到房子烧黑,那就正好搬出去了。你看你是退房去住酒店,还是要继续,都随你。”
呵……怎一番话说下来这般残酷。
余琅易没想到她已如此打算,忽然之间,关于分离的残酷就这样摆在自己面前。也许他太凉薄了,他高冷的身躯眺着远处景致,仿佛无风无波,所以关于感情的表达一向掩得深层而克制。——但他,其实是害怕分离的。
不管曾经的被父母送回东北老家,还是老爷子的离去,还是靠近了他怀里、激起了心湖波动又离开又试图算计的翟欣,还是同床共枕、同个屋檐下吃穿住行了两年多的唐鹭。
他的冷,掩埋了他心中对于靠近温暖后的孤独的忌惮。要么就一直孤独,要么就给予他暖和,别暖和了又离开,他不行。
余琅易便睨着唐鹭,低沉而柔慢了嗓音说:“真的要走吗?你真舍得不要我?”
“鹭鹭你可能不知道,我离不开你。每天睁开眼睛醒来看见的是你,忽然你就说你要和我分开。这个屋子里那么多我们的点滴,你走后我睡着有过你的被窝,靠着带有你气息的枕头,卫生间的架子上放过你的化妆品,厨房里有我们用过的碗勺,甚至抽屉里还有剩下的套,你这些都舍得?”他掖着唇,冷郁而光芒的目光,一目不错。
啊,唐鹭好想哭啊,余琅易你别这副表情。这么帅又这样一副表情,实在太好哄骗人了。
唐鹭狠了狠心说:“没什么舍不得的,事情不是都要做了试试的吗?试了才知道结果。正好我们互相都对彼此的感情有些模糊,就冷静一段时间看看,又不是真的要分。你说,你是怎么打算的,继续住还是?”
余琅易吁口气,无奈地偏偏头,应道:“先去酒店住几天,修好了再回来,撑一撑就退房回老家了。”
回老家你特么就得叫哥余总了,再不是你心中以为吃青春饭卖色相的保镖。
——所以唐鹭就更要搬了,不然余琅易比自己先走掉,难过的是她还差不多。
唐鹭便答道:“那我收拾收拾过去了。我和雷小琼已经说好,她过会儿直接开车过来接我。”
余琅易盯着她,凤眸几分脆弱的模样,启口说:“不要我送。你别是怕我知道住在哪吧,你先说好,不会就此把我屏蔽了。唐鹭,你该知道,我最亲的人,我是说心里最亲近的人,是你。这句话我务必要让你晓得,绝不止是性。老子以前也对你禁欲,可这改变不了我们日夜相依的浓情。”
男人硬健身躯靠拢过来,长臂抚住她的小肩膀,下颌抵着她额前的碎发说话。
唐鹭轻轻地攮了攮他,现在说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早干嘛不坦白,早干嘛说那些叫自己哭了大半晚上的绝情话。唐鹭应道:“知道了。又不是不理你,等我找到房子,还得过来拿东西呢。”
她也只是这么说说罢了。等她搬出去后,她就变了,这女人学坏学得快。
余琅易却知道她多绝,当初一张白纸似的和自己做,做完说搬出去,也没要他送,住哪儿都不告诉。是余琅易路上正好碰到她被人尾随,才晓得住处的。
充溢着焦味的旧房子里,余琅易抱住她,吻住她的唇,外面门虚掩,唇齿的声音应该听不到。好一会儿了松开,缱绻低语道:“我帮你收拾。先把我手机号码解除呼入障碍,把微信加上!”
恐怕不加他就不放手让自己走,唐鹭便当着他的面又加了回去。但没让帮收拾东西,自己拿了常用物品和衣物洗漱等,收拾出来两箱子,等到雷小琼响起电话,就叫余琅易帮她提下了楼。
雷小琼新做了烫染,金色的碧波卷发,踩着高跟鞋走下车。她还不知道他们两个吵过,唐鹭准备之后看情况再聊起这些。
雷小琼看着站在楼道口的余琅易,讶然道:“怎么去趟西北,也没见把你两个晒黑啊,反而鹭鹭越发春光明媚起来……嗯哼,琅哥当然也更帅气了。本来还觉得问你借鹭鹭几天,挺不好意思的,看来正好,就此谢过琅哥了!”
余琅易看着雷小琼这副泼辣爽利的模样,既放心又不放心,只挑了挑眉峰,淡淡道:“照顾好她,我有你微信对吧,有事打电话。”
雷小琼爽快答应。
余琅易见着唐鹭欲行不待的模样,修长手指抚了抚她尖俏小桃子脸:“记得想我,真分手是不可能的,好好思考思考怎么肯原谅我,这是正事。原谅了就结婚吧。”
他说道。
唐鹭坐上了雷小琼的车,她心里可不全然这么想,只觉得她的新生活似乎将要开启了地图。
毕竟出校园就进了工厂,出工厂又和他在一起了,自己还没单独去面对过社会圈呢。
听见雷小琼边开车边兴奋地对她说道:“知道吧,XX街新开了家酒吧,女生打五折呢,今晚去不去看看?算了,你今天够累的,还是歇着吧,改天带你去玩狼人杀。诶,说起来还有拉拉酒吧呢,别说里面美女超美超齐全,反正最近琅哥也没法管着你,改天我带你去见识见识,嘿嘿。”她说着就笑起来。
什么酒吧,什么狼人杀,唐鹭都没去过,也听不懂。她边应着好,边回头看了眼楼道门口的余琅易,男人一身黑衣黑裤清逸笔挺,手上一瓶矿泉水瓶转了两圈,扔进了对面的垃圾桶。
一标中的,然后捋了把头上寸发,转身回楼上去了。莫名萧瑟。
她心里又缱绻,又新奇,接着话说:“还好啊,我没觉得累,今天飞机上还睡了一个整觉。等你有空了去。”
作者有话说:
更新了,这章很长哦!安慰等更的小伙伴们(笔芯)
第49章
◎这是加了十五斤白糖的白开水吧?◎
49
唐鹭上班的世贸大厦,离着雷小琼的典当行,只有两条街,距离并不远。不过雷小琼住的公寓与余琅易的旧小区,则是在两个相反的方向,因此开车过去也得近一个小时。
是在一簇比较新的公寓住宅区,主要目标对象多是在G市上班工作的外地年轻人。雷小琼租了一套一室一厅半的房子,每个月房租四千,条件还不错。
那多出来的半间只有几平米,里面放了张一米二的小床和一个小书桌,储物格子。雷小琼平时就拿来堆放衣物的,唐鹭来了后,便说暂时睡在这间了。
雷小琼觉得主意不错,否则她妈雷娟一来,铁定想让那男的住这一间。然后她自己就和雷小琼、唐鹭睡在大间的卧室里。这样一来,不定得什么时候才能把人打发走。若是唐鹭住去那小间,刚好打消了雷娟可能会有的念头。
原本唐鹭刚搬进来的那天,是一块睡在雷小琼大卧室的。结果睡到天亮一早醒来,雷小琼发现唐鹭从后面环着自己,脸颊也贴着她的大波浪卷,把个雷小琼大直女唬得就跟触电了似的,嘎嘎地从被窝里蹦跶出来。
惊呼道:“唐鹭鹭——!你和余琅易、你家琅哥,平时到底腻歪狗粮到什么份上啊?你这整个晚上搂着我没松开过!平时还总和我说你俩寡淡如白开水,白开水是这样的?这是加了十五斤白糖的白开水吧,情侣睡觉都像你们这么狗粮的吗?!”
说他俩连睡觉都抱着不松离的,一厘米、一分钟的间隙都没有,这特么得多腻乎的感情才能够做到!
一直到了刷牙洗漱吃早餐的时候,还在咋呼:“就你那身材,柔软得啧,你还又香又轻,我是个女人我也要硬了!”让唐鹭扒拉开睡衣领子给她瞄一瞄,好磨赖磨唐鹭给她瞥了一眼。雷小琼只见着亭亭玉立,如雾如朦,立时又快要跳起来:“够了,我可算知道琅易哥怎就那么紧着你了。卧草,就这种厚度和雪色,你让哪个男人受得了!”
唐鹭也很无语,她知道自己睡着后是有搂着余琅易的习惯,可没想到会整夜整夜都搂着他没放。就连换了跟雷小琼同住,晚上都能下意识去环抱她的腰,于是不了心暴露出了二人的情侣私密。唐鹭窘得不行,心里又开始怪罪余琅易。
都是被余琅易惯出来的,你别看那男人人高马大、清毅健挺,其实他私下在一起时他是挺离不了人的。总喜欢揽过她的脑袋,用他下巴蹭蹭她,低醇的嗓音让她别玩手机,必须专心专注地抵靠在他怀里。然后便能听见他墩墩实在的心跳声,抚到那光滑而麦色的肌健,触摸他腰腹间的硬实,再随后就渐渐成为了一种惯性使然。
最开始唐鹭睡觉可没这习惯,她只爱抱着她便宜的小毛绒偶,后来余琅易把她哄回去同住,唐鹭才逐渐被他惯出习惯来的。
回忆起那时候,余琅易叫她回去同居,晚上请她吃完火锅,就在她的出租房楼下和她磨叽,哄她随他回去住。唐鹭后来随了,她其实从一开始就对余琅易没有抵御能力,这个男人的一切对当时的她而言都像是谜,而又像谜一样伟岸与矜贵高冷,充满梦之蛊惑。
两人回去那天晚上,余琅易和她几乎折腾了大半晚,唐鹭忘记是两次还是三次了。她只听见他们在一起之处动静很大,她那时还什么也不熟悉,以为每个人都是那样的反应。后来才逐渐晓得,是因为她的润泽,而余琅易行动地劲猛,于是才会发出那般柔情。她只记得自己不敢看余琅易,把脸埋在他的颈窝下,然后余琅易微张的唇去寻找她的长发。
她那会儿只当他很熟知个中情节,如今听余琅易说他也是最初,再回想起来,便能觉出余琅易彼时也是生疏而带着探索与本能的。两个人到大半夜,后来睡下,唐鹭便背对着他,不敢面对他的模样。自卑与敏感,无衣而视,唐鹭感觉她赧得似乎想钻到地缝里,闻着他被窝里男子好闻的气息,她的心跳便砰砰然地停不下来。是余琅易胳膊从她颈窝里伸过去,将她搂进怀中,说:“躲着哥干啥,转过来抱一块。”
喑哑而低沉中带着缱绻轻柔,然后用他那接近平头的短寸扎了扎她的小脸,一块抱着睡。
始终记得当时唐鹭的心情,充满新奇、悸动、慌张、期盼却又缱绻,仿佛整颗心整个人,从此都被这个陌生又不陌生的英俊男人沁入了、占满。
起先以为一夜估计都睡不着了,但还是累得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隔天醒来眼角竟然还挂着两点泪痕,竟然不知是何时冒出来的,不知是委屈他之前冷漠自己、让她出去独住,没去找她,太疼,还是别的什么。
泪痕后来被余琅易舔掉了。余琅易虽冷凛着凤眸,寡言也鲜语,不擅对她表达,可行动上对她是体贴的。哪怕是在那最初轻看她,并无对她多少感情的情况下,出于男士宠护弱小女士的绅士作风,他也对她呵护得极为周到。
后来隔天余琅易在她的那边床上搁了个新枕头,他之前的枕头对她而言有点高,余琅易在超市新买了一个,两人便开始了正式同居。在头一天晚上的肆意柔情之后,余琅易也就践行起他克制的隔几天的禁欲而又有幸的生活。
起初刚在一起住时,唐鹭晚上睡觉都背对着他不好意思对视,余琅易每每自己环过臂来兜住她。后面不知不觉间,唐鹭就习惯了每天晚上主动搂紧他,或者环住他的背睡。而余琅易看是冷漠,实则似乎也缺不了人,睡着后若是怀里没有唐鹭,他便总要迷糊间摸索着把她找过去,下巴磨磨抱紧了。
于是二年多下来,唐鹭耳畔逐渐开始熟悉起他时而带着东北音的调侃,熟悉他的生活作息,熟悉他的喜好、他电脑里偶尔放出的音乐,以及那几天一次的快乐悸动幸交融,还有吵架时生疼的不动声色的冷嘲热讽与互戳。
现在被雷小琼这般一念叨,唐鹭想起余琅易说的,吵架冷战半个月期间,她睡着后还无意识抱着他,去抚他那里。吓得唐鹭也不敢跟雷小琼继续睡了,这万一要不小心也无意识重复了,不定第二天早上醒来,雷小琼得咋呼成什么样,唐鹭自己也羞得没缝儿钻。所以她就坚定地搬到了隔壁的小半间睡。
休息了一天,四月三十那天晚上,唐鹭便和雷小琼去车站,把她妈雷娟和相亲的那个男的接来了。
雷小琼爸也姓雷,所以他们全家姓雷。雷娟生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雷小琼排行老二,她上面的姐姐已经三十岁过,生有一儿一女,妹妹也已经办了定亲酒。就唯有雷小琼出去打工之后,眼看着二十七了没对象,每年过年回去打扮得又时尚,小地方人多嘴杂,雷娟就怕她再拖下去更麻烦。而且她弟弟正值二十四五岁说亲时,生怕姑娘家嫌弃他家有个姐姐嫁不出去、拖油瓶,所以雷娟一定要尽早把雷小琼安排了。
雷小琼也是怒了,她一个月随随便便五位数,不说拿钱给家里补贴了,落得着被叫作“拖油瓶”吗?因此对她妈雷娟此举简直无语。
先把人带到家里看了看,雷娟看着闺女一个人哦不两个女孩子住这么好的地方,简直惊为天人暴殄天物。雷家其实不穷,算小康,但在他们那代人眼里,女孩子就是要省吃俭用,把钱留给男孩子花的,哪能自己过这么奢侈。不是说G市很多城中村,一个月就几百块吗,凑合凑合难道住不了?
雷小琼事先已经和唐鹭商议过,她今天必须做一个刻薄利己的室友角色。于是唐鹭说她睡在小房间,不想搬动。雷娟就说自己跟雷小琼睡在一屋,小伙子睡在外面沙发上,正好省了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