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掂起锅里的漏勺,挑出几只鲜嫩的海蛏放进他碗里。又给他舀了一碗旁边沸腾的清汤底。
只是一起住了一个多月,她便连他喜欢吃的菜品大都了然于心。
余琅易夹起一枚,涮了涮酱:“和奶奶聊完了,你们感情很好?聊得这般高兴。”
唐鹭又不自觉笑道:“是啊,我和他们生活好多年了。你呢,和爷爷奶奶感情怎样?”
余琅易睨了眼她纯粹的模样,眸光稍瞬悠远,剑眉敛下:“还行,也挺好。”
而后倒了杯热茶,看去大堂那边的人们。他大多数时候目光是冷冽的,但有时睁开眼认真看事物时,又有着清透的光芒。
转回头,手表的镜面光影一掠,问:“不准备找男朋友?还是准备找几个?”
唐鹭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脸上一烫。说:“嗯啊,没有合适的就不谈,遇到合适的了再看。”
余琅易说:“那我呢?既然我不算,之前怎么和我那般?”后面的内容没说,犀利眼眸看向唐鹭,意义分明。
这话的意思,其实有着尊重与看重。至少在他的眼里,她其实不是个随便乱来的女人,为什么会和他那般初次迷乱。
唐鹭一下子也记起来了,心口乱跳,他什么意思,是指他算自己男朋友吗?
男朋友……唐鹭不敢想。
雾气腾腾着,男人英俊的脸庞就在对面,他挺拔的鼻梁,人中立深,微翘的唇叫人颇受蛊惑。
唐鹭心里竟升起委屈,他既然这样晓得,可他那天晚上还叫了一个模糊的名字。
唐鹭不想让余琅易看出自己的喜欢和情动,他的高冷和漠视,视线平眺的风景总比别人高出一节,自己这样显得像只小丑。
就说:“那次是意外,是我自己没经受住诱惑,心存好奇探知的。如果因为这个强行男女朋友,也没意义。”
余琅易剔出了话里的深意,步步追击:“对我有意义,老子卖身你了。那你的意思是,我对你存在诱惑力?”
什么卖身啊,明明是谁先开口的不知道?
唐鹭脸像炸开了似的,咬着辣红的樱桃小唇:“我不是这意思……算了,好吧,你长得帅,身材好,就是让我垂涎了。但我会把这段放下的,最近都已经不想起你了。总之余琅易,我如果找男朋友,就要心心相印,情意相通的这种。”
余琅易说:“然后呢,找到了情意相通的,跟他也像和我这么做?”喝了口茶,搁下茶杯看唐鹭,唇上茶水发光,眼眸滞迷。
唐鹭羞恼,嘴硬道:“嗯。不要你管,这些是我自己的自由了。”
余琅易轻呵:“那你去找吧……剩我挂心挠肺地难受。”尾音低哂,被周遭笑闹埋没。
但唐鹭还是如大海捞针一样捞出来听去了。她心弦就软了软。
又吃一会儿,吃得差不多了,余琅易便去甜品区给她取冰淇淋和水果。这家餐后的冰淇淋是哈根达斯,每人凭券可领一份。
甜品区排着短队,余琅易在队伍中站了会,取来两份冰淇淋和一盘水果加两块小蛋糕点缀。
他竟也是吃甜品的男人。自己点了抹茶味的,唐鹭的是她点名要的芒果和榴莲双拼,唐鹭碗里的汤还在喝着,不时舀几口冰淇淋换口味。
余琅易便挖着勺子慢调悠悠。
唐鹭发现他很会偷时间,比如买了奶茶等自己,她没看见他,他就继续坐在外面太阳椅上慢悠悠喝着。王老吉也喝出咖啡的闲情逸致。
吃甜品也是,不催,也不急,自有自的陶然。
吃完出来近九点钟了,两人去到旁边的步行街游逛。这条街上保留着明清的建筑风格,中秋的晚上有灯市观赏,很多人逛,余琅易牵住了唐鹭的手指。
唐鹭仰头看他英挺的侧脸,想抽回手,余琅易指间攥紧了,唐鹭便没有再挣。
路过买灯的摊子,有个摊主一定要卖一对牛郎织女的花灯给他们。余琅易爽快付钱了,一人用另一只手拿着一个。
中间余琅易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拐去了旁边的一家连锁药房。
唐鹭站在对面的花坛旁等他,夜风拂着人脸,吹得她的发丝沾面,牛仔裤裹着韵婷的身姿。
却不自知。
有个男生走过来,想问她加微信,是个白净明朗的大男孩模样,看去像刚毕业或者还在上学,唐鹭正想着拿什么话拒绝。
余琅易修挺的身影走近,微呈俯瞰之态:“搁这站着聊什么,聊挺嗨。”
那气场英冷,唇轻启,丹凤眸透着冷光。仿佛下一秒就倾身镇势,看得人招惹不起。
原来是有男朋友的吗。
男生连忙道个不好意思走掉了。
唐鹭没见识过他这般模样,还是有几番社会戾气的,大抵能猜出他做打手的样子。只是在自己跟前,是闲适而疏离的。
唐鹭说道:“余琅易你别吓唬人家,我自己可以拒绝的。”
余琅易低哂:“我有吓唬吗,一句话的功夫。”他虽只比她大个几岁,可因着这气场,却似成熟了许多分,牵住她的小手,往住的城区回去。
第9章
◎我不在,你煮了吃,不许饿瘦了。◎
09
回到他们住的城区,已是夜里十一点多,多数居民已经休息了,路上还有些烧烤摊生意热火,烟气腾腾地冒着孜然与胡椒粉的香味。
满月皎洁地普照下来,洒出银色的清辉,余琅易牵着唐鹭往她住宿的方向走。唐鹭发现他才和自己走过一次,这般昏暗的路,他却方向感拿捏得比自己还熟稔,俨然是他在带着她走一般。
停在她楼底下,余琅易问她说:“要吃点夜宵吗?”
他今晚牵了她一晚上手,劲朗的手指攥着她,她的手心暖呼呼的。
唐鹭第一次和男人手挂手。
这半天就像是梦,余琅易忽然出现在她店门外,然后他们一起去吃火锅,一起逛街,而他清冽的目光中亦多了丝柔和。
唐鹭到现在都有点看不懂。
她想着自己今晚吃的也不少啊,回答道:“我还不是小猪。”
余琅易低头睨她,她的声音里有不知觉的一丝娇憨。他跟她相处这些日子,她故作的自觉周到里,如此便被他窥出了一丝爱娇的柔情。
他并不在意,却略略地动了心弦。
他又记起她在火锅店里,同奶奶对话时惬意的怡然自得,笑靥春风。
余琅易扶了下唐鹭肩膀,说:“要不去我那里?一个人两个人都是住,去跟我住好了。”
他又是那种眼眸,仿佛空无一物,却似专注紧锁着人看。
夜风吹袭,吹着两人的衣袂轻舞,闻见他身上熟悉的气息,那敞开的立领处,露出他一幕硬朗的肩骨。而唐鹭的墨绿针织衫也被吹得往前拂,像要把她推动去他怀里,与他融于一色。
唐鹭心头突突一跳,险些就要答应了。连忙咬住嘴唇说:“不去了。虽然不知你今晚为何来找我,还有也谢谢你的请客和礼物,可是你既然不喜欢我,我也不想再让你讨厌。”
在他面前说起“喜欢”这个词,总是有些钝钝的不合宜,可既然上次搬家时已经脱口而出,她便也没什么好忌讳。
那樱桃小红唇轻咬,几分委屈。路上何时补涂了唇釉,光亮的一层润泽,仿佛咬一口都能够顺着唇瓣往下滑。
余琅易低头,耸动了咽喉,抚她耳际:“扯淡,你哪只眼睛看我说讨厌你了?”
削隽的脸庞贴近,看得唐鹭心动且心疼,唐鹭迎向他的注视,说:“我哪只眼睛都看见你在无声说讨厌我。”
余琅易失语,他只是与她保持距离罢了,各做各的,何必牵强,怎就被解读成讨厌。
忽然倾身,啄上她的唇:“这样也算是讨厌?如果这样算讨厌,那你也讨厌讨厌我。”
“你自己跟个男人整天通话发消息,我若不跟你保持点距离,那算什么?你他么有准男友了,那天晚上也不拒绝我,和我做完了,掉了床单上都血点子,还继续给他微信来微信去,你让我能说什么?说我是男小三。”
男子目光熠熠,声线清朗,黑色瞳孔里倒映着月的光辉。
若非在菜场里听见她说没男朋友,他也不至于会这般挂心,明明不稀得在意,还是鬼使神差地去她店门口等。
那唇上滚烫的触碰让唐鹭下意识后移一步,余琅易恐她摔跌,在她肩后一托。
他说话做事一向克制,几时如此直白,唐鹭抿了抿沾湿的唇瓣,抬起手一擦:“唔……现在是你被讨厌了!我连初吻都是你,手也只被你一个人牵过,我和魏东浩只是同学,现在也都没联系了的。就算是我自己受不住诱惑,是我自己坏,你也不要这样子说好嘛。”
她说不过他,他东北大男人好似天生有辩论的基因,啥都能挑对在点子上说。可他后来还不是又继续一次两次三次的再冲动,这是知三当三了吧?还怪她。
余琅易瞧着她,英挺的身躯微俯,又蓦地缱绻吻下去道:“那就换做被你讨厌吧,你不想我吗?”
唐鹭羞恼攮他说:“不想,你让开。”
余琅易不腾地方:“你推啊,你要么实诚点说不想我,我走;要么不跟我回去,我就也不回去了。”
唐鹭被绕得发晕:“那你去哪?”
余琅易说:“你如果不是不想我,你去哪我就去哪。”唐鹭打了他一下,被余琅易就势攥住了小手,搁在胸口处。
他硬朗的胸口心砰砰跳,微张的薄唇有高冷地撩拨。
他这人,真的很少对人温柔,可若哈下姿态对人示软时,又极致地温柔缠绵,让人无法抗拒。
要不然后面的两年多来,唐鹭也不可能一直坚持到现在。
夜深,唐鹭便跟去了余琅易那边。
站在门前开钥匙,两人进门后,余琅易换完脱鞋,还不及唐鹭坐下,便将她抵在了墙面。连沐浴都是一起的,因为他不愿意等待双倍的时间。
淋浴的水往下,冲着他英俊的颜面,虽然之前余琅易经常洗完澡出来,也只穿一条宽松半长短裤,可是在一起洗澡的感觉完全不同。密闭的空间里,看见他宽健的肩膀,腹肌,瘦腰和长腿,还有所有。唐鹭的也一样。
唐鹭贴着余琅易站得很近,她怕站出了距离,就被他看得更清明了。
唐鹭从初中起就因为变化而自卑,悄悄地弓着肩膀走路,想要遮掩住起伏,后来学会了调整腰线,淡化开自己的丰盈。因为她瘦,基本让人看不出来,除了同宿舍的小姐妹,哇哇地叫。
可现在什么都被余琅易看清晰了,他比她大几岁,这方面便纵意生猛许多。余琅易架着唐鹭站在马桶上,润泽的唇咬住她棉花糖。淋浴的水声淅淅沥沥往下,也挡不住他沉迷的忽张忽合声响。
唐鹭不安定地问他:“余琅易,你有没女朋友?”
余琅易声音含糊而肯定地答复她:“想什么呢,你愿意就只你一个。”
唐鹭抱住他戳人的短寸,这便终于安下心了。
余琅易从这起开始用了防护。上一次他没用,唐鹭几天后也马上来了月事,显见是他留意过她的时间。
唐鹭也是头一回才知道有个长这样的存在,她记起余琅易刚才逛步行街时,从洗手间出来后去了趟药房,估计那时候他就有作此打算。
头一次是余琅易自己撕开的,第二次他让她帮忙,唐鹭小心翼翼,那庞然的模样让她看一眼都耳烫,可却无法匹敌他的肆意柔情。
唐鹭柔媚地倚在他怀里,随着余琅易成熟温柔,发出细微呵息。他霸道又冷静,凝着她懵懂而沉醉的眼眸,引导她说:“如果喜欢,可以发出声音。”
唐鹭犹豫:“会被别人听见。”
那红润小巧的唇,嫣如彼岸红花开,春水漪人魂。让余琅易不忍多触碰,生怕一俯下去,整个人就乱了套了。他便克制着。
脸庞因着日晒,些微的糙感,至少相比唐鹭的白细皮肤而言。那糙与细的相贴,呼吸都要燃起来:“你看对面、隔壁说话,你能听见?平时聊天说话的,根本听不到,只有过分的声音才传出来。”
唐鹭被他如此一说,想想也是,就用比说话更小一点的声音。岂料听得余琅易顿时更浩然了,紧忙贴近余琅易抱住。
男人浓眉轻敛,便兜紧抵到了墙壁上,肆无忌惮。
其实他也不知心里是否喜欢她,然而因着她与自己,那纯粹如白纸的故事被画上了芳泽,他便听不得她喜欢上别人,或别人喜欢她,更容不得她以这副样子的出现在任何一个别人面前。
管他什么同系男生,什么魏东浩,通通不可能!
所以即便心里仍装着一些事,他却也放不下手。
在之后的时间里,每次一吵架,这女人的脾气总能拧着八个月不理。必须是自己做最后的一步退让,尽管他都不知道为何这样。
“鹭鹭,搬回来一块住。”
余琅易微挑眼眸,喑哑着嗓子说。
“嗯……余琅易,那你不许欺负我,也不许再给我脸色。”唐鹭扣住他肩膀。
“好。改叫我琅哥吧。”余琅易喘息。
然后隔二天,唐鹭便搬回了余琅易那里去,以后都和他住一起了。
邻居们对此很习以为常,在他们眼里情侣吵吵合合实在正常不过。见她回来,都还很高兴。
店里的同事尤其是小雷和小武都好奇,问唐鹭,那天来找你的男人是谁啊?
刚搬回一起住,虽然余琅易仍旧一副冰冷做派,但小别怡情,两人还是情浓意甚的。
唐鹭想起余琅易,眼里便带起柔和,对他们解释说:“是还没特别确定下来的男朋友。”
当然,过阵子随着住得久了,不确定也就确定下来。偶尔余琅易下班早,或者轮休日,也会到店门口接唐鹭,渐渐同事都知道他是她男朋友了。
余琅易对唐鹭的感情,一向是隐忍而克制。他就像一坛醇甘的烈酒,揭开来酒盖,可闻见独予你的烈意浓情,可大多数时候都盖着酒盖,让你不惬意多得。你知那酒的醇美芬芳,是只独独给你,却不全为你。
余琅易起先很少吻唐鹭,每次都像例行公事般从她额头往下,滑到唇齿稍留恋一瞬,便转而徜徉别处。
唐鹭一直当他不够喜欢自己,只为走个过场。直到他们谈了几个月后,那年冬天年底,老板放了十天假,唐鹭回小镇过春节,走的时候余琅易还留在租住的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