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敛眸,没回话。
“奶奶挺想你。听到你的消息,她原本想和我们一起去接你,但她身体不好,我们劝了好久,才让她同意在家等着。还有舅舅……小时候他还抱过你,记得吗?”
夏佩焦急地等待沈晚的回答,她现在的心情比谁都急切,恨不得能立刻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她的女儿。
但陆彭年劝了她好久,让她不要给晚晚太多压力,不要将晚晚逼得太紧,给晚晚时间慢慢适应身份的改变,她这才压抑住内心的企盼。
见沈晚一直不说话,夏佩叹了口气:“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来日方才。”
“好呀,”沈晚突然开口,打断她,“什么时候?”
夏佩没想到沈晚轻易就答应,一时激动地语无伦次:“明天?啊不对,晚晚你决定!”
“那就明天。”
沈晚撑着下巴,将视线移到了窗外。
她一点都不想见那些陌生人,但她好像见不得夏佩失望的眼神,哪怕对她来说,现在的夏佩同样是个陌生人。
熟悉的目光又落到了她的身上。
沈晚抬眸,对上一双沉静深邃的眸子,其中如波涛般涌动着的情绪,似疑惑,又似怜悯。
沈晚闭上眼,轻轻啧了一声。
她讨厌这个眼神。
很讨厌。
……
“不说这些了,妈妈,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沈晚跑上楼,没多久便拿下来一条米色的围巾。
夏佩眉开眼笑,期待地问:“好看吗?”
“当然好看!”
沈晚毫不吝啬地夸赞:“爸爸可是看得眼睛都直了呢。”
“你才几岁,尽喜欢胡说!”夏佩红着脸斥道。
陆彭年心情大好,顺着她接了一句:“那晚晚给爸爸准备了什么礼物?”
沈晚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让妈妈更好看,难道对爸爸来说不是最好的礼物?”
陆彭年大笑起来,伴随着夏佩的牢骚,轻轻弹了下沈晚的额头。
“小古灵精。”
三人互动得很自然,整整十年的隔阂好似不存在一般。
陆珹一时竟有些茫然。
沈晚是个很会哄人开心的小丫头。
几句话的功夫,陆彭年和夏佩便被她逗乐,笑得前俯后仰。
整个大厅充斥着三人的欢声笑语,久久不歇。
陆家已经很久没这样热闹过了。
起码沈晚到来之前,陆彭年和夏佩从来没有如此不顾形象地笑过。
他们两个是优雅的代名词,至少在他面前是。
陆珹坐在他们对面,唇角含笑,眼神平静地看着面前说说笑笑的三人。
与那边的热闹相比,独自一人的他显得格外落寞。
血缘,真是一个奇妙的词。
在它面前,经年的朝夕相对只是一张脆弱的薄纸,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陆珹默默起身,出到院子里,轻轻阖上门,没有惊扰到任何一个人。
这个特殊的夜晚,理应还给这个好不容易团聚的家庭,任何额外之人的加入,都是一种多余。
即使他们不介意。
十月的天,有些凉。
乌云密布,树影幢幢,弯弯的下玄月挂在树梢处,散发出黯淡的光线,让暗沉的夜晚更显寂寥。
陆珹双手插兜,一动不动地立在树下,抬头望着天际那轮月亮。
他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这两天下来,故去的人和事总会不时在他脑海中浮现。
陆珹突然有些想家,想记忆中早已面容模糊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