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稻田,在入口等你,你要是不来,我把你信用卡停了。”
“嘟——嘟——嘟——”
他抬头看了看周围,问:“我们这是在哪儿呢?”
“春山稻田。”
天都要让他做大企业家,看来这是一次无法拒绝的团建。
“请你景区三日游,愿不愿意?”
井初摇摇头。
“那个官岳也在。”
那就更不想去了。
“不去。”
他开始摇晃她的肩膀,“老板,你帮帮我,我社恐,我爸公司团建生人太多了,我会去世的。”
“别两个人一起去世吧?”
拒绝三次了,她铁定是不去了。
他只好帮她扛着设备往出口走,送她回去,一副壮烈殉身的样子。
他那老父亲和一群员工果然在出入口等着,壮观得很。
只一眼,井初就找到了官岳。
但也只有一眼。
她不再去看他,刻意挪开了视线,装作没看到往前走。
“岳哥,那姑娘怎么样?”
身旁的男同事瞄向井初,手上的手机已经打开了扫一扫界面。
官岳盯着井初的背影,没有说话。
“哥,看入迷了?”
“一般。”
“这还一般,天仙都配不上你了!”
一般,是恰好配他。
“我得走了,你自己开车回去吧。”骆乔拍拍她的肩,儿行千里母担忧似的。
“团建快乐。”井初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骆乔望着车子逐渐远离他,好像漫漫黄沙中送子出征。
和他想的一样,这一群人里,没几个愿意和他说话。
一秒都待不下去,太无聊了,太没劲了,太疲惫了!
“老爸,我要回去,我要工作。”
骆瞿皱起眉头,“你那是什么工作?跟着人家小姑娘后边跑,光泡妞了!”
“她是我的朋友,你别成天泡妞泡妞的挂在嘴上,难听死了。”
老父亲不听,还是觉得儿子在泡妞。
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家的条件,怎么生出这么个儿子,朋友满天飞,有狗有猫有小鸟,最正常的就是那个井初。
不过在他看来,他们可不只是朋友。
他最怕哪天这个特立独行的儿子说要娶那姑娘做老婆。那一看就是追求者多了去了的女孩儿,恐怕是钓着骆乔不放。
骆瞿扯开话题,“你去,去官岳那组,跟他们学习学习,别来烦你老爸。”
骆乔眸光一亮,当即拍案,“你要早点说,谁还来烦你。”
沉闷闷的一组,突然来了个活跃气氛工具人,但好像也并没有什么用。
官岳不说话,没人独自欢乐。
“官岳,楼下有夜宵,要不要一起吃?”
有个女孩儿,声音甜蜜蜜的,坐在官岳旁边。
“不用了。”官岳盯着电脑看,没给她一个眼神。
骆乔挤过去,“小姐姐,我陪你去。”
禄佳心里觉得这小子真不识趣,面上又只能笑道,“行。”
突然,骆乔那音量大得出奇的铃声响起来,是个没备注的号码。
“喂?”
“乔妹,我的钱包是不是在你身上?”
“你谁呢?”
“我是井初。我换手机号了,你知不知道?”
“噢……我看一看——是在我这儿。身份证是在里边,手机,手机也在……你怎么回事儿,连手机都能落我这儿。”
官岳敲键盘的动作顿了顿。
骆乔起身往外走,声音越来越远,“你要不自己来吧,我可跑不掉……”
官岳合上电脑,瞧了眼时间,二十二点半。
这么晚了,那丫头要身份证做什么。
手机也不带着,让人担心她。
禄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之后朝官岳摇了摇手机,“官岳,我妈让我请你吃饭。上回聚餐是你买的单,她说礼尚往来呢。”
旁边一男一女同事扶额,禄佳这眉目含情的样子是不是太明显了点。
“你们要不要一起?”禄佳问。
两人连忙拒绝。
楼下的餐馆供应夜宵,生意火爆。
骆乔一个人坐了四人桌,没一会儿等来了一对俊男美女。
“我还是觉得你亲自来拿比较好。祖宗,你那心上人都要被别人抢走了,知不知道?你得争取,争取!”
“你别说了,我就是问问你能不能给我送来,我不要你送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需要。”
“喂……哎,官岳?不是不吃夜宵吗?”
对面的挂断好像有点匆忙。
就是说,井初好像刻意回避着什么。
第4章 故人遇见
作为井初的好朋友,骆乔还是能看出来的。
“突然饿了。”官岳坐到骆乔旁边,回应一句。
禄佳只好坐在他们对面,“你们吃什么?”
官岳低头看着手机,似乎没听见她说话。
她有点生气起来。
长这么大,她可没有被别人这么冷落过。小时候,就连官岳也是对她百依百顺的。
“烤鱿鱼,羊肉串,还有一份臭豆腐。”骆乔很认真地挑了几样。
禄佳也好像很认真地在听,等他说完,才轻轻地开口,“官岳,你呢?”
“不饿了。”
他本来没想下来,只是想听骆乔打电话。至于禄佳,根本不是他想陪的人。
可是,骆乔偏偏把电话给挂了。
“好冷漠啊,官岳。”骆乔摇摇头,“我们老板喜欢热情的,像你这种性格,小心找不到对象。”
被批评冷漠的那位,心里正在骂娘。
他妈的,她就喜欢我这样的。
官岳滑动着井初已经好久没更新的朋友圈,返回到聊天记录界面,“像你这样是热情?”
“是啊,你看我,对这妹妹多热情。”
“谁是你的妹妹?”禄佳蹙起眉尖,觉得骆乔占她便宜。
“那我总不能喊你姐姐吧?”
“禄佳,我叫禄佳。”
“路还是鹿?啊,看见了,甄嬛那个禄。”
骆乔翻着员工表,看到禄佳的名字。
这姑娘,看起来是耍得了狠招的小主儿。
面上心里各一套,他向来不喜欢这样的人。
“禄佳啊,你妈妈和官岳的妈妈是不是认识?”
“嗯。”
“那你们……青梅竹马?”
禄佳否认,“我十岁的时候出国了。”
“那挺好。”
“什么?”
“没事儿。我觉着你这么纯的长相,配法剧里的男主刚好,跨国之恋,多棒!”
禄佳有些尴尬。她去的就是法国,也交过一个法国男朋友。那人不怎么样,她觉得浪费了自己几个月的时间。从此,她最讨厌法国男人。
回国那天,她第一个联系的人就是官岳。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在国外的时候,就是突然想起他,突然又喜欢上了。
十三岁的少年长大以后,依然令她心动。
十三年,他们十三年没见了。
可是十三年的时间,一点没磨掉他的美好。
相比于禄佳十三年的暗恋,井初和官岳的六年显得微不足道。
“谢谢,太谢谢你了。”
井初将袋子放在桌上,对这位愿意帮助自己的男人十分感激。
“没关系。”男人把钥匙递给她,“这是房子的钥匙,就当你提前入住了。”
“租金定好了吗?等骆乔把我的钱包带回来,就能给你打过去了。”
“你随意。”
“啊……啊?”
男人收拾着东西,抬眼见她不知所措的模样,觉得好笑,“我以为你们大艺术家,都永远淡定。”
井初的脸色泛起红晕来。她一害羞,脸就特别红,耳根也红,眼睛明亮亮的,像喝了酒。
被别人夸奖自己的专攻方面,她向来容易不好意思。
“我不是什么艺术家,玩玩相机而已。”
“玩得不错。”
“谢谢,谢谢。”
“不客气。”
“那……租金是多少?你告诉我,我有个准备。”
“你很穷吗?”
“有点。”
她确实没什么钱,至少最近来说。
就顾着和官岳吵架了,不接单子不赚钱,当然缺钱。
“这样吧,给我家艺人拍两张照片,抵你的房租。”
天降生意,当然要拿。
“好。”她应下。
“你也不问问拍谁,在哪儿拍,报酬多少,就答应了,不担心被我骗了?”
她说:“骆乔是个很好的人。”
他笑起来,“你这是爱屋及乌?”
他收拾完原本忘带的东西,给井初留了个电话,“我叫骆垣,是你好朋友的哥哥。”
“噢,好。”
“听不懂?”
她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什么?”
“以后看见我,喊哥哥,懂么?”
井初一时沉默,微愣地看着他。
他拍拍她的脑袋,“开玩笑的,别太认真。好好住着,什么时候我有需要了,给你打电话。”
“嗯,好,好。”
这个骆垣,看起来是个十分正经的人,原来玩笑张口就来。
一开始见到他,她斟酌了好久,才敢上前去和他说话。
她在骆乔的手机里看过骆垣的照片,也觉得熟悉,一眼就认出他来了,未来的房东。
骆乔赶不回来,她又故作硬气,明明钥匙手机现金都在包里,偏就不去拿,就是因为不想见到官岳,不想让他暗自嘲笑她。
她连手机都是从路人那儿借来的,凭着记忆给骆乔打电话。
不过其实一开始,她想到的人是官岳,她记得官岳的电话,记得很清楚。但是他肯定不会为了她回来的,况且包在骆乔那里,可不能让别人发现他们是什么关系。
所以她才到这附近来找临夜收留站,恰好,骆垣的航班延误,他回来拿点东西,遇上了。
房子里的座机响起,让人吓了一跳。
“喂?”
“井初!你搞啥!你怎么能提前住进骆垣的房子里!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人怎么想啊!”
骆乔的口吻中,多了点责怪的意思。
座机的声音大,井初差点没反应过来对面说话的人是骆乔。
一会儿,她才说:“他没有和我待在一起,我一个人。”
说完,她有些郁闷。
他怎么都不问清楚,就来责怪自己。
“呃……”
沉默一时,骆乔哭丧着道歉,“对不起啊老板,对不起对不起……你早跟我说你晚上没地儿住,我下热汤也给你把钥匙送回去,要不我现在回去找你?”
“别了大哥,黑灯瞎火的,我怕你被田里的黄鼠狼吃了。”
“我愿意。”
“别这么夸张。”
“哎呀呀,怎么不信我——骆垣真不在?我和你说,他这人,对女孩儿,特不靠谱,你千万别和他看对眼了,少和他接触,听见没?”
“他不在,真是不在。你用不着担心这个。”
“那你住着,明天晚上我就回去找你。哎,官岳?你怎么不吃了……”
井初听见他喊官岳的名字,手比脑快,把电话筒按回了座机上。
完了之后,她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怎么一听见他的名字,就是这么个奇怪的反应。
“喂?又挂了……”
手机里和饭桌上都空了,骆乔觉得自己被大家抛弃。
这个官岳,脾气真是怪死了。也不知道刚才谁惹了这大少爷,他走的时候,脸色似乎不大好看。
禄佳呢,当然是跟着他走。
要留骆乔一个人,吃完一桌的烧烤。
禄佳买了单,跟在官岳后边。
她也不说话,很安静地陪着他。
官岳偶然间的余光瞥到她,才发现她跟在自己后边。
“你跟着我干什么?”他看一眼时间,二十三点二十。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禄佳问,“如果不适应的话,我们一起走吧,可以吗?”
“没必要。”
确实是不适应,从来没有女孩儿以像恋人的姿态和他说话。
井初除外。
可她不是井初,又怎么能做只有井初能做的事。
“你现在讲话怎么这么伤人?”
很明显,他冷淡的语气和神态伤到了她。
在她的记忆里,官岳是个很温柔的人,无论举止言语。
“我以前也这么说话。”
“可是……”
“小时候是你不懂事,想的东西不如现在多。”
“官岳……”
“按我妈的话来说,你应该是我的表妹。”
两人的母亲是朋友,称呼罢了。
这是让她别喊他的名字呢,还是提醒她,不该有其他想法?
“我们哪有一点点血缘关系?我真是看不出来,你还在意这些虚无的东西。”
“我很形式,看清了?”
“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
“我喜欢你这么形式的人。”
禄佳是个敢于表达的女人。
至少这么多年了,还没人和他二次表白过。
他正烦着,抬手看看表,“你要是昨天喝得断片儿,我再和你说一次,我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