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第49章
◎好，我跪◎
“哗——”雨势加大, 像是捅了天一样倾泻而下，玻璃窗被雨滴砸的碰碰响，似乎每一声重响都像是在人心上捶了一下。
宋媛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 眸子里的笑意越发浓, 纤细的手指从周衍脸颊划到他胸口的位置, 指尖用力戳了一下。
勾唇问：“不愿意吗？那算了。”
说着, 手落下。
只是才落少许, 便被周衍攫住, 瓷白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掌心，眼底没有一丝怒意，好像他们说的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周衍深情睨着她, 悠悠问：“只要我跪一夜你便会原谅我, 是吗？”
“是呀。”宋媛喝醉了，眼底像拂了一层氤氲的纱, 朦朦胧胧的，她看不太清周衍此时的表情，但心里认为，他是不会跪的。
骄傲如他, 怎么可能会跪。
她手指微缩, 打算抽回。
周衍指尖攥紧，没给她退缩的机会，他定定道：“好, 我跪。”
宋媛全当他是在敷衍她, 嘴角噙笑说：“不用勉强。”
“不勉强。”为了她，什么都不勉强。
周衍顿了下, 但我有个条件。
看吧, 她就知道。
他才不会轻易去跪。
还是阮雯雯说的对,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也只是哄哄女人开心，真要他们做些什么，溜的比谁都快。
她其实早就不应该对周衍抱希望的，反正他也不是让她失望一次两次了。
是她太天真，以为他会改。
其实…
他还是曾经的那个他。
刚愎自负。
从来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
宋媛问：“什么条件？”
周衍松开她的手，瓷白指尖挑起她的下巴，漆黑深邃的眼底映出一张精致的女人脸，秀挺的眉，狭长的眸，勾人的眼神。
宋媛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征愣看着他。
周衍一点一点靠近，在距离她唇咫尺时停下，“口渴了，你给我润润。”
说着，没等宋媛反应，压上了她的唇。
宋媛眸子半睁愣了数秒，去推他时，他先一步退开，捏着她脸颊道：“记住你刚才的承诺，我只要跪一夜你就会原谅我。”
房门开启又关上，周衍走了出去。
外面雨很大，风也不小，借着开门的空挡涌了进来，吹在宋媛身上，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这才发现，餐厅里已经没了人。
周衍他……
真去跪了。
脸颊上似乎还能感触到他手指的温度，她轻抚脸，扭头看向玻璃窗，那里隐约倒影出模糊的影。
有些压在心底的记忆流淌出来。
那日她去找周衍，周衍外出，她在门外角落里蹲坐了一夜，似乎那夜的雨也是这么急，风也是这么大，雨水砸在玻璃窗上啪啪响。
她起初站在廊下边缘，后来雨水被风吹散，弄湿了她的睡衣，她只能走到了角落里，那里有堵墙，至少还能背风。
但气温骤降，她身上穿的又是丝质透明睡衣，在那样的雨夜穿和没穿无差，双手不停搓着手臂，借此来取暖。
可惜效果不太明显，没多久她感觉全身都要僵了，屈膝蹲下时甚至听到膝盖骨响了一声，她的膝盖不太好，小的时候受过伤，遇到这样的阴雨天气即便是在屋里暖着都会有反应，更何况是在外面冻着。
蹲了没多久，膝盖针扎似的疼，她只能站起来缓和，站立片刻后，又重新蹲下，连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做过多少次蹲下起来的动作。
她望着漆黑的夜空不断在心里祈祷，希望周衍能回来，希望他能回来。
祈祷确实有用。
他真回来了。
她在暗处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看着他把伞放下，看着他打开房门，她想发声叫他，可不知怎么回事，她喊不出声，喉咙里火辣辣的疼。
当她试图喊出声时，天空响起一道惊雷，她吓得缩了回去。
身体冷，喉咙疼，腿没有知觉，她只能期盼周衍出来找她。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最后周衍出来了。
她出声说：“我在——”
“轰——”又响一道雷声。
周衍关上了房门，弯腰拿起伞，举高过头顶，边走边打电话。
她急了，扶着墙站起来，刚迈出一步，身体一个趔趄又倒了下去，等她再次站起来时，已经看不到周衍的身影了。
那一刻，比起身体的痛苦，更难过的是心，像是被钝刀划上，刀子太钝，每一下都没有出血，但每一下都是锥心般的疼。
痛到四肢颤抖。
那之后，她病了好几天，发烧咳嗽最后是肺炎，周衍一次都没来医院，他甚至不知道，她生病的理由。
崔阳倒是送过几次礼物，很贵重的那些，说是周总特意买的。
但周衍不知道的是，她需要的从来都不是珠宝首饰，是他的爱。
礼物她没收，扔了。
当天晚上周衍出现，脸色很冷，语气里带着质问：“为什么不收？”
“不需要。”她说。
“那你需要什么？”他问。
“我需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她凝视着他。
“宋媛，不要闹。”他眉梢蹙到一起，眼底流淌着不悦的神情。
“啊，不闹。”她拉过被子，侧身躺下，背对他说，“我累了，要睡了。”
她在闹别扭，像吃不到糖的孩子那样，希望他能看出什么。
他还真是看出来了，不过说的话更伤人了。
“你在使性子？”周衍说，“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
宋媛心凉，眼角有泪溢出，到底还是她太傻，竟然期待他会改变。
她没理会他，直到关门上传来，她才悠悠转过身，静静直视着前方。
病房里明明没有风，可她却觉得很冷，忍不住把脸缩进了被子里，那晚她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周衍说不喜欢她，要和他分手，她哭着求他不要。
从梦里惊醒，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不想失去他。最后还是她先妥协的，出院后，亲自熬了汤给他带去。
两人和好，她在他家留宿一晚，那晚折腾了很久，她氤氲着眸子问他：“喜欢我吗？”
男人额头上淌着汗，漆黑的眸子里翻滚着火，掐着她腰说：“喜欢。”
宋媛看的出，他说的很敷衍，但她想，只要她对他好，她总能会喜欢上她的。
只是后来她才明白一个道理，冰是捂不化的，能捂化的那不叫冰。
她在同一块冰上栽了很多跟头，摔了一次不死心，爬起来又摔第二次，第三次……
是她傻。
傻到付出所有后，才认清了现实。
不管是她妈妈，还是周衍，都没有真心喜欢过她。
她大抵——
真的不值得人去爱吧。
“啪啪——”玻璃上传来响动，宋媛回过神，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她抬眸看了眼墙上的钟表，距离周衍离开已经过了十五分钟。
也就是说，周衍已经在雨里跪了十五分钟。
她从餐桌上拿过手机，本打算给阮雯雯发个信息，问她有没有到家，谁知定睛一看，手机上有若干条微信。
她在仔细一看，都是周衍发来的。
指尖轻触，点开微信聊天界面。
周衍：[媛媛，有些话我很在就想对你说了，可惜一直没说出口。是我不对，伤了你的心，还记得初见你时，你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谈吐风趣幽默，又会哄人开心，我那个时候便想，为什么一个女孩子会这么有趣。其实，我当时已经被你吸引，只是那时不自知。]
周衍：[是我傻。]
周衍：[你温柔善良，交往后，一直是你在照顾我，可我把这份照顾当成了理所当然，从来没有顾及过你的感受。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和姜玉盈见面，可那时的我，明知会惹你生气却还是做了。]
周衍：[我错了。]
周衍：[身处生意场，交际应酬肯定免不了，我把这一切看成理所当然。即便是逢场作戏，我还是伤害到了你。]
周衍：[是我混蛋。]
周衍：[你还记得吴霞吗？一直没告诉你，吴霞是吴总的情人，当初金飞奖颁奖典礼，我是受他之托才会出手干预此事。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吴总手里有一块我很需要的地皮，我必须得到。]
周衍：[对不起，再次让你失望了。]
周衍：[在一起这三年，我看着你从开朗变得沉默，看着你从爱笑变的不爱笑，看着你日渐消沉，却从来没有反思过为什么，我享受着你的付出，却没有给予同等的回报。]
周衍：[我很坏。]
周衍：[当你质问我对姜玉盈的感情时，我犹豫了，我把友情和爱情弄混，造成你伤心离开。]
周衍：[我真的很该死。]
周衍：[你离开这一年，我过的生不如死，每每想起和你在一起的瞬间，心痛到无以复加，这一切都是我亲手毁的，我知道自己没脸求原谅。]
周衍：[但我还是想说，原谅我好吗？]
周衍：[不管是姜玉盈还是吴霞，亦或是其他人，她们都不及你的万分之一，我心里唯一爱的只有一个。]
周衍：[就是你。]
周衍：[宋媛。]
周衍：[我多么希望明天到来时，能看到你开启那扇窗，然后告诉我，你原谅我了，可以吗？]
周衍：[我等你。]
宋媛把微信一一看完，又反复看了两遍，本就泛红的眼尾似乎更红了，她把手机放下，下巴抵着手背，弯腰趴在了桌子上。
周衍在雨里跪了二十分钟时，手机传来轻响，他以为是宋媛发来了微信，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抖着手指戳亮屏幕。
很可惜，不是。
嘴角扬起的弧度生生压下去，他没心思看。
没多久，手机又传来响动，一连响了好多声。周衍打开，是程川发来的消息。
“卧槽卧槽卧槽，你猜我在朋友圈看到了什么，我竟然看到有人发你跪的照片，这是假的吧，P的吧？你快告诉我不是真的。”
程川：“这肯定不是真的，是我做梦了，对吧？”
周衍：“是真的。”
程川：“哥们，你真跪呀，不要面子了。”
周衍：“宋媛比面子重要。”
程川：“不是，你什么时候成恋爱脑了？”
周衍：“这不是恋爱脑，我只是认清了自己的心而已。”
程川像是吞了一只蛋，张着嘴巴半天没说话。
许久后回：“你真他妈疯了。”
周衍没理会，点开宋媛的头像看了看，上面除了他发的那些字，没有她的。
他仰头看向上方，雨太大，什么也看不清，心里说不上是失落还是难过，他告诉自己，这都是他应得的，是他惹她伤心了。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的错。
她心里有气，不想原谅他，那他就继续跪，跪到她原谅为止。
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
崔阳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周衍跪的消息，心疼得很，开车赶了过来，见他挺直的背脊被雨水压弯，全身湿的像是在水里泡过一样，拧着眉说：“周总，这是雨衣，您穿上吧。”
风太大，打伞根本不管用。
周衍看了没看他，说了声：“拿走。”
崔阳见雨衣送不出去，又改了方法，“这是干净的衣服，要不您先换上，车里准备了好多，够您换的。”
周衍腥红着眸子看向他，冷冷说：“拿走。”
崔阳用力握着伞，大声说：“您不穿雨衣，也不换衣服，明天会生病的。”
周衍悠悠道：“病了最好。”这样她能会心疼了。
不是？
疯了吗？
什么叫病了最好。
崔阳见过为爱疯狂的，真没见过这么疯狂的，劝都劝不动，他移动脚尖，想上楼去找宋媛。
周衍喊住他，“不许去。”
崔阳停下：“周总，我只是去叫宋小姐下来，让她看看你。”
“不用。”周衍没什么表情道，“她原谅我了自然会下来，你不许烦她。”
崔阳这下没辙了，轻叹一声，举着伞走到周衍身侧，想给他挡雨，再次被周衍呵斥住，“不需要。”
崔阳抖着手移开，视线落到周衍身上，许是淋雨的时间太长，他身体已经开始发抖了。
其实也不怪他发抖，就今天这雨势还有风力，瘦点的都能吹走，他都跪好久了，身体能不抖吗。
崔阳甚至想，也不知道老板那双腿明天还能不能要，不会残了吧。
宋小姐也太狠心了，怎么就不下来看看呢。
餐厅里的宋媛，因为不胜酒力，已经趴着桌子睡了过去。
梦里，她看到了周衍，周衍给她送了好大一束花，还给她在头上插了一朵，他紧紧搂着她，告诉她，他很爱很爱她，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
他想和她长久在一起。
想和她生宝宝。
他还牵着她的手，来到一处豪华的房子前，告诉她，这是他们的婚房，结婚后他们便会在这里生活。
她很高兴，搂住他脖子撒娇道：“你还没对我说过那三个字呢。”
他明知故问：“哪三个字？”
她嘟嘴不理人。
他轻笑一声，掐上她的腰肢，凑到她耳畔说：“我爱你。”
“周衍爱宋媛。”
她闹腾，想要他一直说。
他便一直一直说：“周衍爱宋媛，周衍爱宋媛，周衍爱宋媛……”
梦境切换，他们来到一处湖边，她问：“如果我和盈盈一起掉水里你会先救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