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敛了笑容,“妈,我不是说了这事不着急吗?”
“也没让你现在就定下来,只是先接触一下,谈个恋爱,看看合不合适。”
我一字一顿,态度很坚决,“我不想接触,也不想谈。”
“那你什么时候想谈?你今年过了年就二十七,女孩子年纪大了就不好找对象了,等你想谈的时候都没人愿意跟你谈了!”
我想说,没人愿意那不是正好,一辈子都不谈了。但我喉咙堵得慌,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泪流满面。我想起母亲经常说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想起亲戚生了女儿他们说的是这样就不用买房了女儿是招商银行,想起他们之前说的不结婚不行不生孩子不行……你们以为,成为女孩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吗?
我只是突然想起之前刷到的一条微博说,“对父母来说,同性恋是一种隐形的残疾。”底下的评论是,“安啦,女的是一种显性的残疾。”多么残酷而真实的言语,多么令人难过的习以为常。
泪眼朦胧中,我看到安意接过我的手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以后挂断了电话。用纸巾擦拭掉我脸上的泪水,然后将我抱在了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是一个很明显的安抚动作。记忆里,母亲好像也这样哄过我。所以这只是本能吧,跟情感无关?我只是太委屈了,或者说,实在是太痛了,忘了眼前这个人是不能依靠的。
第 13 章
事后我问安意,“你那天和我妈说了什么?”
“我说,我就是你男朋友,去年那些礼物就是我送的,你怕他们担心就没跟他们讲,”他看着我,那双落满星星的眼睛漾起一丝温柔的笑,“我还让他们不用担心,我们现在感情很好,以后会更好。”说着,他也有点疑惑,“我这么好的挡箭牌在这里,你怎么不知道拿来用?”
我那时终于笑得出来了,我说,“因为我这个傻子,觉得挡箭牌也会痛,也怕自己亏欠了挡箭牌,所以宁愿一个人千疮百孔。”但我错了,挡箭牌是没有感觉的,既不亏欠也没有感情。
但安意说,“爱人之间不就是应该互相亏欠吗?”
我笑他,“你这是什么歪理?”那个时刻,我突然想找出我的笔记本,我想把眼前这个放到我的记忆里,因为他让我觉得,生活真的很美好,美好到想起来就唇角弯弯。但我只是说,“那安意,今年你要跟我一起回家过年吗?”
我的家在山上,在树影婆娑之间,在蝉鸣蛙声一片里。是窄小的泥土路,每逢下雨就深一脚浅一脚;是一层层的菜畦,按照季节播种收获;是一摞摞的木柴,点燃灶台前摇曳的火光……还有记忆里大片大片的油菜田,金黄色的花朵在阳光的掩映下愈发夺目,果实可榨油,花蕾可食用,是一种很实用的作物。
安意现在我面前看着我笑,一只蓝色的蝴蝶掠过我眼前,掠过油菜花瓣,然后停留在他的指尖。这时节,哪来的花?哪来的蝴蝶?不合时宜地,像我们接吻时我踮起的脚尖,是藏不住的拙劣演技。
而蝴蝶,“不知周之梦为蝴蝶矣,蝴蝶之梦为周与?”
我恍然,“那安意你,是庄周还是蝴蝶?”
“我是你,内心深处的向往。”
我向往什么呢,是永远自信高傲的姿态,还是坐拥无数财产的富有,亦或完美的皮囊胜券在握的能力,还是单纯的有人在身旁?连我自己都分不清了。
“下一次,我还会遇见你吗?”
“或许吧。”
这是现实与幻想揉杂在一起的梦境,是无数次萍水相逢中的其中某一次,是我在追求人生最优解途中的一次迷航。你真的是我的向往吗?还是旁人安插在我梦境里的变量?或者只是机缘巧合下诞生的新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