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京韶叫住她:“阿娉,你别听他们的鬼话!”
粟俪知道这位钟小姐在自家少爷心里的分量,便笑着说了一句:“钟小姐,您放心,我们谢董只是随便找您谈谈。”
钟娉谨慎地掂量了一下这番措辞,再联合刚刚谢国华轻视的态度,觉得虽然不可信,但仍然跟了上去。
事实上,她大概能猜到这位精英商人找她谈话的内容,应该八九不离十姜京韶。
按照目前这个情形来看,她并不抱乐观的态度。
……
粟俪将她领至一间书房,横木与书架都是上等的檀木,数不清的字画和瓷器被摆放在展览架前,木色书香又陈年古韵。
门被两旁的下人拉开,钟娉走了进来。
谢国华正背对着她,站在书桌前,仔细摩挲着一个并不大的相框,背影似乎一下子佝偻了不少。
钟娉的目光顺着望去,看见了相框里的人。
除了谢国华本人,身边还有一个极美的女人,冷艳明丽的五官,透露出一股桀骜的气质,合影里也没有收敛那份锋芒。
那面容太过相似,钟娉立马猜到了这个女人是谁,而谢国华也先一步提及:“这是京韶的妈妈。”
钟娉张了张嘴,没说话。
“她是我这一生最难以忘怀的女人,也是我这一生最感到愧疚的女人。”谢国华像是陷入了什么痛苦又甜蜜的回忆,声音浅柔又蜿蜒。
“……”
“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像一轮骄阳,美得叫人挪不开眼睛,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因此我第一眼就被她吸引。”
“我生于富商家庭,她却家境贫寒,我们之间注定有了一道逾越不了的鸿沟。我的家人不同意我与她在一起,便私下找到她,企图用钱打发她。”说到这,谢国华攥紧了相框,“她的性子叫我又爱又恨,一方面她觉得受到了轻贱,一方面她也因此迁怒于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向我提到这件事。分手之后,我便再也没看到她。”
“再后来,我在父母的安排下与谢岩的妈妈结了婚,把这段感情放在心里,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她离开的时候怀有一个孩子。”
“……”
“我很愧疚,我想弥补她与孩子,可是她早就去世了,留下的只有这一张合影。”谢国华冷硬的目光终于在这一刻变得柔软而哀伤。
钟娉却不知如何安慰。
谢国华却冗长地叹了口气,摒弃刚刚的刻薄,宛如一个真正的长辈:“孩子,我很感激你,我不敢相信那几年京韶是怎么过来的,幸好他们遇上了你们这家人,把他当作真正的亲人,不然他该走多少歪路。”
钟娉心里徒生一丝温暖,不禁回忆起以往的事:“我外婆也很感激姜京韶的到来,我爸妈走得早,她膝下就我一个孙女,自从姜京韶来我家后,她老人家比平时笑得多了。”
谢国华遗憾地垂下目光,感叹:“如果她当年能对我多一份信任,把京韶的消息告诉我,这孩子也不用受这么多苦了。说到底,她可能还是不够爱我,以至于离开的时候也是不辞而别。”
“……”明明不该妄加反驳,但钟娉还是忍不住地劝说:“您怎么不知道她不够爱您呢?”
“我知道的,她那时应该很恨我。”
“她面临着巨大的心理落差,能毅然选择留下您的孩子,抛弃一个普通女孩的人生。”钟娉想象到那个场景,忍不住共情:“这是多么大的让步,何况您当时已经和他人结婚,她也许是不想打扰您。”
谢国华苦笑一声:“你说的对,也怪我当年太过畏缩,如今还要推卸责任。”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您不必苛责自己。”钟娉不安地看了这个满目沧桑的中年男人一眼,柔声安抚:“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您不妨往前看。”
女孩的眸子清亮得像清晨露珠,不含一丝杂质。
谢国华忍不住笑开:“让你一个孩子开解,我真是人到中年反而越糊涂了。”
钟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京韶这孩子没给你们一家添麻烦吧?”谢国华又目光如炬地问她。
钟娉连忙摆摆手:“没有的事。”
谢国华又问:“他之前欠过债吧?你们住过的那栋老居民楼是不是被抵了出去?”
钟娉笑:“当时老房子不值几个钱,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谢国华不说话,突然把一串钥匙递给她。
钟娉瞬间愣住了。
“叔叔打听过了,这是你们之前住的那块,只不过现在翻修了,不过改一改还是能复原的。”
钟娉慌张地把钥匙塞回去:“这!叔叔我不能收!”
之前把房子抵出去的时候确实不值钱,可如今拆迁的拆迁,出租的出租,没个千万真不一定能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