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是应该洗澡的,不过实在是撑不住,没多久就觉得眼皮沉沉。
每个月都是月事第一天最难熬,之后就会好很多。
第二天,沈乔醒得特别早。
她估摸着是昨天睡得太早,在床上打好几个滚,掀开被子起身。
天还没怎么亮,她进厨房把火升起来,煮了一碗桂圆红枣加鸡蛋。
这些东西已经是很难得的,她藏在罐子里好一阵,就为每个月的这几天。
说真的,味道其实甜得有些腻人,吃完连灌两大杯水才能缓过来。
沈乔原来也不喜欢,但想到红枣是家里省下来给她的,才每个月都在吃。
她叹口气,想到自己寄出去的包裹还没有回音,脑袋开始放空。
人在冷静下来之后,好像是两种情绪在反复拉扯,她开始担心起自己的不告而别,会不会给家里带去什么影响。
钢铁厂就是个小社会,职工们多数是认识的,很多人在家属院都是一二十年的街坊邻居,更别提张家已经算是小有头脸。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
沈乔没办法大声说出来,她生于一个子女不能对父母指责的年代,但是心里还是觉得,是他们让事态变成这样的。
她洗着碗,陆陆续续知青点也有动静。
第一个是今天喂猪的王勇。
昨天才带回来的小猪崽,二十块钱是大家凑的。
他们是集体户,按规定最多可以养两只,以前没经验,一直都很怕养不胖,都是一只,今年破天荒有两只。
两只,那过年一个人少说有四五斤肉吃。
沈乔咽口水,都不嫌它们身上有点味。
大家看着猪窝的眼睛都在发光,一整个早晨都在畅想。
有美好未来总是让人兴致高昂,沈乔觉得自己身上那点不舒服都退去,往地里走的脚步轻快许多。
记分员一直在等着她来,说:“沈知青,你今天还是去河边找郑重。”
这种白蹭分的好事,连着有两天也算是少见。
主要是对知青们来说,大队也有些心照不宣的内外之分,对大家来说,郑重姓郑,便宜当然是只能给自家占。
沈乔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不过还是说:“好,那我去那边。”
只是路上在心里嘀咕着。
她还是到昨天的地方,站在树荫下,小心翼翼伸出手。
春分时节,水还是挺冰的,起码她一碰就抖抖。
郑重好像没看到她,或者是当做没看到,弯下腰掏着泥沙。
然后放到浮在水面上的盆里,等满之后涉水倒在岸上,如此反复。
整条河是他的包干区,本来是两个成年男人干的活他一个人完成,按道理是每天记二十个工分。
可惜规定不允许的,最多只能给他记十五分,剩下的得分给别人,这样才叫“公平”,看客都觉得有点委屈。
沈乔站着看了一会,忽然有个主意,扭头朝知青点走。
来蹭分的人多半是这样的,有的还会搭把手,更多的是转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郑重也不在意,他不喜欢亏欠别人,哪怕只是一块饼干,这才主动跟大队长提出。
平常他很少对这些表现出抗议,因此难得一次,大队长也没反对,不过眼神好像是挺有些别的想法。
郑重瞧得真真的,但也没空琢磨,有那些时间,还不如多挣点工分。
只有沈乔去而复返的时候,他才抬起头看一眼。
两个人视线正对上,沈乔拿着麻绳说:“郑重,你把绳子绑在盆上,我拉过来吧。”
她也是看到盆上有个铁环,才灵机一动的,这样起码可以省一点时间,也算她帮上忙。
郑重可有可无点点头,以自己的大腿为支点,做了一个简易的滑动装置。
沈乔看他的动作,蹲在岸边拉绳子,拿到盆之后一倒,再原样系好给他。
如此反复,效率确实有所提升。
郑重原来听说过这位女知青,是个再娇弱不过的人。
路上也见过几次,毕竟大队就这么大,印象里长得也是风吹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