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是讲究人,派头也得跟上来,说话都很斯文,道:“沈知青也不困难,我的意思是,阿重还是多帮五叔这样的人家干活。”
郑冲吧心想,现在轮得到你教我做事。
他脾气也不是很好,不冷不淡说:“我会看着办。”
李红娟无功而返,到家就发脾气。
她有四个孩子,老大郑月萍嫁得远,老二是在县城的郑俊峰,老三郑月香嫁的是知青刘潘文,一直在娘家住,剩下的就是自立门户的郑重。
郑月香结婚六年,有两个孩子,她男人还算勤快,但算起来还是依仗娘家父母多。
相对的,也都是她照顾父母。
她看亲妈这样子,说:“妈,老四反正也不听我们的话,你何必管呢。”
要她说,这都不能算一家人了,明面上摆着的事情。
李红娟不高兴道:“他不听我就不管吗?我要不管他他就出事啦。”
能出什么事,郑月香捉摸不透,说:“咋的了?”
李红娟一脸大事不好,说:“就那个沈知青,我是一点都看不上,要是嫁给老四还得了。”
郑月香迷茫道:“他们要结婚了?”
真是木头脑袋,整个家也就老二还是个聪明的。
李红娟无奈道:“不然老四凭啥天天带他上工。”
谁都知道是件好事,她还特意去翻过记分本——为公平起见,年尾也都会公示的,谁都可以去看。
沈知青这几天记的可都是八个工分,以前蹭工分的人最多给五个,这还不能代表什么吗?
郑月香心想,那么漂亮的姑娘,老四开窍也不是不可能,就是不知道人家肯不肯留在大队。
多半是不愿意的,她不想去插手这些,也劝不动亲妈,只是背过头跟男人嘀咕说:“我瞧着沈知青也就是利用老四,哪可能跟他有什么。”
刘潘文自己也是知青点出来的,算起来他和沈乔还是同年来的,两个人还算熟悉,他知道得也更多,说:“沈乔不是这种人。”
回城的好几位男知青都向她表达过好感,人家要是想利用,那些人可比这四分钱一个的工分值钱得多。
郑月香略有些醋意道:“你就知道了?”
别以为她不晓得,丈夫有阵子眼睛也是黏在人家身上。
都是没结婚时候的事情,刘潘文无奈道:“她这么漂亮,能利用的人多着呢,你听说过什么没有?”
当然是没有的。
郑月香撇撇嘴道:“反正你也别去多嘴,就这样吧。”
刘潘文现在是吃岳家的饭,也闭口不言,不过倒是注意到大队多多少少都有些流言,主要是针对郑重和沈乔之间的。
按照群众雪亮的眼睛来看,两人之间必定有些什么。
不过他们都是很少跟人来往的类型,至今都还没听说。
当然,要是谁留心看一下两个人干活时候的样子,必然会发现他们还不是太熟。
沈乔其实多少知道郑重的心理,他想要一个省事能帮上忙的搭档,又不喜欢欠人情,两样加起来她就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她现在也不再试图跟人家搭话,只是为巩固交情,每天请人家吃一块饼干,反正给完她就跑。
但饼干就半斤,统共那么几块,总有吃完的时候。
赶上清理河沙的工作收尾,沈乔挑一天赶集日,决定去一趟公社。
公社离大队走路就半个多小时,沈乔是自己出门的。
毕竟沿途都是农田,这个点上工的人很多,来往都是大道,一眼望过去连藏人的地方都没有。
她慢腾腾走着,身后背着个筐,心里想着要买什么,毕竟就那几十块钱,可不得精打细算。
公社逢五逢十有集,原来停过一阵,但前两年又恢复,一定程度上允许自由交易。
但米面粮油的是不要想,山货副食品还是挺多的。
沈乔走着看,非常需要的东西倒是没有,径自往供销社去。
公社的供销社,占三间店面,进去就是玻璃柜台,看得见琳琅满目的货物,售货员背后又是一整面墙的大柜子。
她一眼就看到柜面上的靛蓝色棉布,寻思自己还有三尺布票,不多不少做件五分裤还是够的。
她心疼地递出去,说:“姐,给我剪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