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爱红听这话,是欲言又止,说:“你爸现在工资不高,估计没那么快。”
沈乔知道,她爸原来是四级工,把工作让给二哥之后,因为技术过硬,还是在钢铁厂上班,但工资待遇就是学徒工的标准,每个月二十一块。
她妈是一直都没工作,做点手工活挣钱,攒钱速度当然和以前没法比,加上两个哥哥结婚的花销。
她也没放在心上,说:“我都去六年,也不差再两年。”
头两年是真数着日子熬,熬久好像也习惯,一切都变得熟悉,也不再叫苦。
刘爱红若有似无叹口气,说:“你弟六月份就毕业。”
成绩不好,估摸着上高中没可能,当兵更不要想,现在多少人挤破头想去,工作肯定得花钱,家里又暂时挪不开,算来算去,只有下乡一条路。
沈乔知道父母的担心,说:“要不让他也到我那儿插队,我俩有个照应。”
这也是个方法,但刘爱红也是舍不得,她其实有点私心,是想着借张家这门亲事,女儿找工作的钱能给小儿子,两个人都留在沪市,岂不是皆大欢喜。
但她没办法直接张这个嘴,只能旁敲侧击。
沈乔是半点没看出来,只觉得她妈是太希望她留在家。
把不喜欢的话题抛之脑后,撸袖子帮忙干活。
她们母女起得早,过会才有人陆陆续续起床。
沈家是三代同堂,住着十来口人,基本都要上班,工厂大年三十也是都不停的,各自吃过早饭出门,只剩下四个“无业游民”。
沈乔抱着小侄子牛牛,给他喂鸡蛋羹,看弟弟沈梁没出门,奇怪道:“你怎么不去找朋友玩了?”
沈梁今天还是十五岁,正在念初二,是爱满大街晃悠的年纪,天天不着家。
他搬着个小马扎往厨房门口一坐,说:“妈今天做好吃的。”
沈乔是太久没在家过年,都忘记这一天,一拍脑门说:“还真是。”
她小时候也这样,守着灶台都不肯走,这会想起来,也直盯着厨房看。
牛牛坐在姑姑的腿上,眼睛也跟着看。
刘爱红回过头就看到这大大小小的三个人,好笑道:“先给你们弄点蛋饺吃吧。”
沈乔馋得咽口水,凑过去看说:“我也偷偷师。”
她会做家常菜,不过也就凑合,这种的还真不大会。
母女俩靠着蜂窝煤说话,外头有人敲门。
沈梁站起来说:“我去开。”
沈梁拉开门,看清是谁后有些惊讶,打招呼道:“张哥。”
沈乔听见声探头看,表情不佳说:“妈,他怎么来了?”
刘爱红也不清楚,不过说:“你礼貌点,来者是客啊。”
有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客厅走,说:“小张来啦。”
张顺两手都是礼物,客气地说:“来给您拜个早年,我师傅在吗?”
他原先在沈文华手底下做学徒,说是师傅也没叫错,就是说着话,眼睛在沈乔身上打转,来意不言而喻。
沈乔心里反感,心想难道她爸没去说清楚吗,怎么这样的日子还来,做派端得跟正经女婿似的。
她一句话也不说,自顾自跟小侄子玩。
这样已经是很没礼貌,刘爱红警告地看一眼姑娘,招呼客人坐,说:“他今天上班,你不上吗?”
张顺坐在沙发上,说:“我休息,就想着来一趟。”
又看沈乔不理人,说:“乔乔,我给你带了礼物。”
本来就是不喜欢的人,还叫什么“乔乔”,没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沈乔皮笑肉不笑,说:“不劳您破费,我可不能收。”
张顺自顾自从袋子里把东西拿出来,说:“羊绒围巾,红色的,特别衬你。”
他边说边朝沈乔的方向走,还伸手想给她戴上。
沈乔惊得直往后退,说:“你干嘛?”
张顺看她反应大,笑笑说:“害羞了,那你自己戴。”
沈乔听着不对,蹙眉道:“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