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过得,巷子里摆摊的人好像都多起来,小年轻们布往地上一铺,什么生意都敢做。
这个年纪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哪像有家有口的人总有顾忌。
沈乔回头看一眼还说:“人家一天估计就能挣好几十。”
郑重听说现在都有万元户了,但那对他们来说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他道:“说不定不止。”
两个人慢慢悠悠走着,到家门口沈乔掏出钥匙。
她进屋就看到自行车在客厅里,说:“等一下你还得搬下去。”
家里就这么一样重大财产,不看得紧一点怎么行。
郑重无所谓道:“没事。”
说完他老老实实地收拾起东西,不用人吩咐也很乖觉,沈乔趁着还有点太阳把被子抱去晒,在楼下拍拍打打的时候跟邻居打招呼。
他们在这住了已经有几个月,彼此之间还是能认个人的。
一楼的刘奶奶说:“你们这是从老家回来了?”
沈乔道:“没有,今年回我娘家过年了。”
好家伙,回娘家过年,那真是从没听说过。
刘奶奶惊讶道:“你娘家也同意?”
这有什么说头吗?沈乔手停下来道:“不行吗?”
当然不行啦,刘奶奶道:“那你娘家兄弟要折福的。”
没过十五还是年,说这种话总是叫人膈应。
沈乔就知道自己不该问,撇撇嘴说:“我们沪市不讲究这个。”
刘奶奶道:“那对你男人也不好啊。”
能有什么不好,沈乔都已经在心里翻白眼,琢磨着自己真不该接着老太太的话。
她道:“不会啊,我爱人很喜欢,说明年还去呢。”
刘奶奶一副“你们年轻人不懂,我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的表情,但沈乔已经听不下去,随意找借口说:“家里东西多,我回家收拾去了。”
说完就走,就是关门的时候不高兴地摔下门。
郑重在擦窗户,听见动静问道:“怎么了?”
沈乔原原本本跟他学一遍,不忘翻白眼说:“等着瞧,下回肯定逮着你说。”
她料得也没错,没隔几天刘奶奶就把郑重在楼下截个正着。
他是送沈乔去给琴琴上课后,去买过菜回来,到巷子口怕菜从筐里颠出来,慢慢推着车走。
多好的男人啊,刘奶奶看着心里感叹,说:“小郑啊,我可得跟你说件事。”
郑重想起果然如此四个字,还是道:“您请说?”
刘奶奶还是那几句,讲得严重一些就是回岳家过年的男人死得早。
本省人尤其迷信,解放前烧香拜佛就很有一套,自打数字帮被捕以后,各地的道观庙宇都紧锣密鼓想开起来。
但郑重不信这些,他道:“那就死吧。”
一句话噎得老太太说不出话来,大概也没想好怎么应对,连接下来的那些破解之法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郑重还记得礼貌道别,回家把菜洗洗切好放在一边,看还有时间想着去市图书馆借两本书。
从图书馆出来他正好去接沈乔下班,路上跟她说这件事。
沈乔是又气又好笑,在他背上重重拍一下说:“你这是自损八百,伤敌八十。”
亏都亏死了,大傻子。
郑重知道她并非迷信,而是不希望任何不好的字眼出现在他身上。
他认错道:“下次不会了。”
沈乔仍觉得有些不满意,教他说:“你应该说你有多喜欢我,多想跟我一起回去。”
郑重了然道:“下次一定。”
不过他也没有这个机会,大概刘奶奶也已经觉得他是烂泥扶不上墙,压根不再跟他说话。
这让他颇有些松口气,照常过自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