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人群拥围着坐在和室里,身旁坐有穿着和服的貌美女人们更衬得他身形高大,一个女人捧着白瓷酒杯为他倒了杯酒,另外一个女人在那位倒酒的女人还没来得及递给他酒杯时就捧着另外的酒杯递给了他,倒酒的女人瞪了瞪那个女人,递酒的女人装作没看见。
他视线落在被递上来的酒杯上,此刻,另外一位漂亮的女人递上一盘点心,将递酒的女人阻隔开,他伸手拿起一块点心吃下,那位递点心的女人垂首唇角带笑,笑容羞涩带有隐隐的满足。
我挑眉看着这一切。
人群中的他众星捧月般,那股轻浮与桀骜感甚为强烈,他姿态散漫,一举一动都漫不经心,显然是见惯了这些。
身为咒术界最强的他,御三家五条家的家主,他想要什么都会有人为他捧上。只要他愿意,大可像加茂家主或者旧制下的那些个身居高位的术师一样收无数的侧室在家,以他所拥有的那些,很少有女人会不愿意。
我平静地看着他,既没有上前,也没有出声。
不知怎的,他抬眼向我这个方向看来,晚间黄白的光在他眼睫间跃动,那双苍蓝眼眸一滞,蝉翼般的白色眼睫轻颤,黄昏的光透过暗色木窗照进他的眼睛,金辉在他那双眼眸里浮动,他所有的漫不经心也都停滞下来。
越过憧憧人影,我与他对视。
“白桜?!”他突然站起身惊得周围人动作一顿,大步向我走来。
同一时刻,无数的黑影触手将我裹挟,我被往下一拉。
“白桜!”
伏黑的声音也传来,他纤细白皙的手想要将我抓住,然而像那次孤儿院里一样,我与他的手交错开来。
原来伏黑也在这里吗?
我再一次彻底坠入无边黑暗之中,摔在一个人的怀中。
“白桜。”瑾川幸的声音响起。
“是你啊。”我毫不意外,用治愈术微弱的光照亮这个地方,站起身。
这里阴冷潮湿,像是在某个地底。
我准备向前走去,瑾川幸伸出触手圈住我的手腕。
“白桜,不走。”
“不可以往前走?”
他摇摇头,圈住我的触手用力了几分:“不、走。”
不走?不要离开?
“不要丢下你?”我问到。
“不丢下我。”他学着我说到。
“好,但先松开这个,将你的手伸出来。”我举起被他触手圈住的手。
他歪头不解,但仍旧按照我的话乖乖伸出手,迟疑而缓慢地收回触手。
“要牵手就好好牵,不要用那个圈住我,我会不舒服。”我耐心道。
“牵、手。”他点点头。
我牵着他,靠着治愈术的光向前走,我现在是没有什么反击力的,但有瑾川幸在我的安全勉强能够得到保证。
我感觉到有谁在轻扯我的衣角,在这黑暗潮湿的环境里显得有几分可怖,我瞥了一眼。
“别扯我的衣角,会吓到我。”我面无表情道。
“不扯。”他重复道,收回不安分的触手。
前方有凉风灌入,我顺着这股风走去,一个昏暗有微光的洞窟逐渐进入我的视线。
洞窟壁上有点点荧光以及盘织交错的粗壮树根,那些树根一根一根顺着壁而下曲折伸向我们正前方的一个小高台,所有树根都指向那个小高台。
我走进洞窟,想要看清高台上的东西,刚一踏入洞窟,洞窟四周唰唰亮起,是青蓝的幽光,虽然没有多亮,但是足够让我看清这个地方,高台上是一具棺椁,这具棺椁形制与之前诅咒转移仪式上的那两具一模一样。
原来还有第三具棺椁的存在吗?
我疑惑地靠近那具棺椁,瑾川幸跟在我身旁。
五条悟坐在正厅里无聊等待,他本想在这里等待白桜醒来然后一起去找野蔷薇他们,然而流樱町里的人很是热情,将他团团围住。
有人甚至给他递上了酒,他看起来像是会喝酒的人吗?
他视线略过那杯酒,正想拒绝,旁边有人递上了一盘点心捧到他面前,他抬手拿了一块吃下,心不在焉地将视线落到前方,那里站了一个人。
她一身素淡的浴衣,黑发随意挽起,神色冷淡地看着他。
是白桜。
她身形透明,像是怪奇故事里所说的魂魄状态,在黄昏之中她像是随时会消失的鬼魅。
她和他在同一个世界,却又不在同一个世界,这是术式。
“白桜?!”五条悟立马站起身,大步走向她。
同一时刻,她周身有无数的樱花枝向她冲去,无数的黑影触手突然出现将她裹挟让她避免被樱花枝攻击,她被往下一拉。
一直在一旁安静等待的伏黑惠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疾步冲去想要拉住白桜的手阻止她的下坠。
“白桜!”
然而伏黑惠还是慢了一步,他们的手再一次交错开,她再一次彻底消失在他的眼前。
“什么?渡源小姐在哪里?”周围的人疑惑出声。
“五条老师。”伏黑惠皱眉出声。
“去渡源宅。”五条悟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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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白桜是白桜,五条悟是五条悟,伏黑惠是伏黑惠,他们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上次觉得眼熟的其实还有某大爷渡源宅副本正式开启啦:D
第61章 渡源宅大火
五条悟一行人已换回制服来到渡源宅大门前,此刻正是黄昏与夜幕交接之时。
早上残破死寂的渡源宅像是被太阳的余晖点燃般霎时燃起大火,老旧的大门吱呀打开——烈火之中是无数黑色人影与咒灵的黑影,凄惨尖锐的叫声不由分说的扑来,无比刺耳。
9:00——渡源宅重演当时惨剧。
五条悟没有丝毫犹豫地踏入渡源宅,伏黑惠他们也跟随他走入渡源宅。
宅内的“人”惊慌失措地四处躲避“咒灵”的吞噬,“咒灵”在宅内为所欲为。那些“人”像是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毫无反抗力。
单看“咒灵”黑影吞噬“人”的画面就足够触目惊心,让人无法想象当初是何般模样。
虎杖悠仁眉尖微蹙,眉尾下垂,抿嘴似在为那些被“咒灵”残害的“人”难过。
纵使是在咒术界长大见惯了生死的熊猫也不免为此沉默,实在难以想象当初年仅十四岁的白桜在目睹这一切时的反应。
狗卷棘垂眸不语,禅院真希面无表情也沉默着,吉野顺平捂嘴低垂着头不忍看下去,一贯伶牙俐齿的野蔷薇在此刻也没有说任何的话语。
即使是罪大恶极的人也不该以这样残忍的方式被剥夺性命凄惨死去。
9:01——渡源宅大门紧紧关上。
在大门被关上的那刻,宅内的黑影忽然纷纷停顿住,像是被谁按了暂停键。
“咒灵”与“人”的黑影齐刷刷地向他们看来,它们眼眶空洞,正向外冒出红黑色的血泪,夜幕之下异常瘆人。
五条悟不慌不忙地站在原地,双手插兜望着它们。
这些人形黑影齿骨相撞,一声接一声,似乎在说些什么,伏黑惠皱眉仔细去听。
“白桜,出去。”
听清楚的伏黑惠一愣。
“白桜,出去。”
“白桜,出去。”
“白桜,出去。”
细碎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响起,它们哀泣着,不是怨恨的咒骂,不是不甘的怒吼,而是极为难过的哀求。
它们在难过,它们想要白桜走出这个渡源宅,这些被“咒灵”吞噬的人形黑影正在向他们哀求让白桜出去。
“白桜,出去。”
它们空洞的眼眶里涌出大颗大颗的血泪,无论是正在被“咒灵”踩在脚下的,还是正在被“咒灵”咬在嘴里的,或是奄奄一息趴在地上的……它们都在哭泣,都在恳求。
“白桜不是已经走出渡源宅了吗?”野蔷薇紧锁眉头,低声疑惑。
然而哀求声仍旧不断响起,此起彼伏,在这些声音中忽然传来一个干净淡漠的声音,似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
“五条悟。”
这很像白桜的声音,但要比她稚嫩几分,就像是年幼些的白桜说出来的话。
五条悟大步向渡源宅深处走去,伏黑惠一行人也跟上他的脚步,避开路上的一个个黑影。
他们进入一个庭院,天地苍茫,这里什么也没有。
“这是术式造出来的幻境。”五条悟开口道,“别跟丢我了。”
“明白了,五条老师!”虎杖悠仁率先回道。
五条悟唇角一扬看了看一脸认真的虎杖悠仁,似在无声地夸赞,虎杖悠仁乖巧站在他身旁,其他人未说什么但也跟紧了五条悟。
这片空白的庭院忽然冒出不少的樱花树,樱花繁茂,漫天飞舞,那些花枝向他们冲了过来,五条悟抬手轻轻一触,无数花枝顿时碎裂,余下想要攻击他们的花枝颇有灵性地退了回去。
那些樱花树隐去,他们正对面的白雾散去,屋檐的风铃声清脆响起,未被损毁的渡源宅进入他们的眼帘。
“渡源白桜!”
一位老妪的怒吼声响起。
“你给我回来!”
随后,一位“小少年”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是年幼的白桜——她高束马尾,长卷的黑发蓬松加上素淡的衣袴衬得她像西方神佛说里的观世音。
她唇角带笑,一双干净的眼睛眸光很亮,侧颜柔和,正微昂着头颇为悠闲地走在一半昏暗一半光亮的长廊里,踩着晨曦轻哼着歌,丝毫没有将身后不远处的怒吼声放在心上。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子的白桜,这比十二岁的她还要恣意张扬些。
那老妪走出来右手里执着长鞭,左手紧紧握着一本书,望着明显已追不上的小白桜,生气地跺跺脚。
“顽劣不堪!实在是顽劣不堪!”她忿忿道。
小白桜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有家仆打扮的人追上她将她拦住。
“白桜小姐,这已经是家主大人为你找来的第五个教习老师了。”
小白桜一挑眉:“所以呢?”
那人弯下腰姿态恭敬:“还请白桜小姐多少学一下规矩,这也好讨得五条家的喜欢。”
“五条悟说过他喜欢规矩的人?”
“这倒没有……”
“既然没有,就别站在这里挡我的路。”
“可……”
“可什么可,你那么想讨五条家的喜欢就自己去好了,让开。”
“……是。”
那人见劝阻不了她只好低下头为她让路,小白桜向前走去,出了长廊,身影逐渐消失。
“她实在是太顽劣了!”刚刚的那位老妪手里握着一本书递给那家仆,“你看,她将《女五常训》换成了什么!”
那家仆接过书,疑惑打开才看到一页迅速合上,脸红耳赤:“这这这……”
“伤风败俗!伤风败俗!”老妪忿然,“我教她规矩,她竟然把我的书换成了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这不是摆明要和我作对吗?!”
“您先消消气,白桜小姐还年幼,性格是顽皮了些,但她会慢慢变得乖巧的。”
“不行,我要把这件事告诉家主大人,太恶劣了!”老妪气愤地拿回书。
家仆叹口气:“那您这边请。”
他带着老妪向长廊的另外一端走去,两人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旁观的五条悟、伏黑惠等人的眼前。
长廊沉寂,空无一人。
而后,风铃声清脆,光影交错,晨夕颠倒似乎在转换时间进入下一幕。
“白桜。”
稚嫩的少年音响起,一位和服小少年出现在他们面前,站在刚刚小白桜消失的长廊那端——他有着和白桜一样的眸色,眼下一颗一模一样的泪痣,黑色短发卷翘。
这是一个容貌出众的少年。
“哥哥。”
小白桜上前一步,出现在他们面前,她仍旧是随意束起长发,只是已换成一身素色和服。
能被白桜称作哥哥的人,他们想到了渡源崎月,而后他们又想到成为诅咒的瑾川幸,他与渡源崎月极为神似。
五条悟默不作声地旁观,也不知何时他将眼罩取下戴上了墨镜。
“你怎么把四叔的胡子剪了?”渡源崎月问到,小白桜走到他身旁与他一起踏入长廊。
“我看见家里面的人给他修胡子的时候不小心手抖,多给他弄掉了些,他就把那人打得半死,我就想着干脆把他胡子剪掉好了,这样四叔就不用因为他那胡子担惊受怕、患得患失的。”
渡源崎月笑了笑:“你一剪刀把四叔的胡子剪成那样,他气得头发都直了。”
“直了也好,还省去将卷发烫直的功夫。”小白桜满不在乎道。
“四叔那么宝贝他的胡子,你这不是上赶着触他的雷吗?被他教训的那个人只是一个四部来的术师罢了,一个家仆不算是什么家里面的人,你没有必要为了她去招惹小气的四叔。”
“我高兴便这样做了,没有因为谁。”
渡源崎月摇摇头:“是是是,你没有因为谁,按四叔的那性格,他之后绝对会处处针对你。”
“随便他了,而且不是还有哥哥你在吗?”
渡源崎月叹口气:“好吧,谁叫我是你哥哥。”
“如果你想,你也可以当我的弟弟。”
“……还是哥哥吧。”
两个孩子走出长廊,夕阳渐消,在他们的身影消失的那刻,日光又洒进长廊,仍旧有几声风铃声微弱响起,下一幕开启。
“白桜小姐!”
陌生的声音响起。
一位女性作渡源宅家仆打扮出现在长廊一端,而她身旁则是比起之前要长大一些的小白桜。
小白桜整个人笼罩在白光之下圣洁不似凡尘之人,她神色冷淡地踏入长廊,那位家仆小步快走紧跟在她身侧想要阻拦她。
“藤泽氏已经疯了,按照家规她要被锁在那个院子里直到死也不能走出渡源宅,您要是将她送回去是破坏家规。”
小白桜停下来:“她都已经疯了,再也不能弹唱,还将她关在这里做什么?”
“即使是疯了,也不可以让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