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话?”
“后面送回来的孩子要是再伤得很重,我就出去找她了哦。”五条老师语气“和善”,面带笑意,“绝对会宰了她的哦。”
那只咒灵吓得打起嗝来。
“好了,你回去吧。”五条老师倒也没再难为它。
咒灵立即想要逃走。
“等一下。”我打断它。
“还、还需要我做什么吗?”它哭似的望着我。
我掌心向下悬凝了一个浅白的光团,它转动着滴下一颗光珠,光珠碎在地上,一道光线快速锁定这只咒灵很快又暗淡消失。
术式·参道,用来指引方向。
我放弃掉了锁定之前埋葬哥哥的地方,将这个术式用在了它的身上。
“这个是什么?”咒灵担忧问到。
“检查你有没有说谎。”我随意道,并没有对它说出实情。
“诶?!我、我……”
“你走吧。”
它听到这句话后也不再问下去,头也不回地迅速消失在我们面前。
“真的要在这里等下去吗?”野蔷薇出声。
我与五条老师还未回答,又听见——
“我妹妹没有在这里面!”花晓院寻子焦急道,“怎么办,她还没有回来。”
咒灵一路跑回家,在即将进入宅院时被人拦了下来。
“大、大人。”咒灵声音发颤,在大门前站稳。
“我让你查的事查到了吗?”
“查、查到了。”
它,包括这次一起出去的那些咒灵,都有被指派一个附加任务,不过一大半的咒灵都被五条悟祓除,余下的都逃了,最后只剩下一个它接触到五条悟他们。
“说。”
“有……”咒灵颤抖着,狠下心来说了谎话,“有孕!”
其实它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有五条悟在,它根本无法触碰到渡源白桜,也就顺应大众,跟随听到的传言说了声有。
“有?”加茂鹤川笑盈盈地望着它,温声道,“查清楚了,有还是没有?”
“有!”假话已经说了出去,它硬着头皮肯定道。
冷冽的气压让它喘不过气来,它颤颤地望着他。
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它想见它的妈妈,咒灵这样想着,似又要哭出来。
“她有对你做什么吗?”加茂鹤川打量着它。
“没、没有,我跑得很快!”
“行了,进去吧。”加茂鹤川也没有再对它做什么。
“好的,大人!”咒灵如释重负忙不迭地跑了进去。
加茂鹤川很快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走到另一处的和室里,坐下后不过多久进来三位咒术师。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他问。
“棺椁被放在五条家,取的人费了一些力才拿到,现在正被人送过来。”
“拿到了几具?”
“两具。”
加茂鹤川又看向另外一位咒术师。
“四部也在过来的途中。”
“别让他们撞见了棺椁。”
“是。”
见前面两位汇报完毕,余下一位咒术师恭敬道:“已清点完毕人数,共140人,第一批送出去10人,余130人。”
加茂鹤川思忖着:“下去吧。”
“是。”
如今,如果一切进展顺利,那么加茂鹤川将可以成功举行诅咒转移仪式以及造神仪式。
造神仪式月之篇,仪式所需——无脸神像,渡源家棺椁一具,神骨,以及……99条人命。
神骨并不特指神明的躯骨,而是指可以代替那位千百年前名为“渡源”的神明的东西。
是存在一个东西可以寻找到神骨的,那是一颗只有掌心大小的蓝色水晶球,里面浮动着赤红色的“渡源”二字。
它可指引万物,加茂鹤川曾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了它,通过它知晓了他一直在寻找的那位“神明”就是渡源白桜。
渡源白桜就是她,她就是渡源白桜,加茂鹤川一直寻找的想要见到的她就近在眼前。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是他将白桜关在地牢里许久的这个时期,他手足无措极了,往常的优雅与平静都抛到了脑后,急匆匆来到地牢里,然后——他见到了那只被白桜创造出来的诅咒。
他想不明白,明明是他先遇到的白桜,为什么……为什么白桜还是走向了五条悟?
加茂鹤川眸光沉沉坐在空荡荡的和室里许久,而后走向里屋拨开一面墙上的白帘,嵌于墙上的柜架上摆放着一具无脸神像,他将它取了下来拿在手里把玩,像是在透过它看着谁一般,足够肆意,带着渎神的意味。
那只咒灵好不容易回到宅院里,匆匆奔进屋内跑向屏风后面来到红衣女人的面前。
“妈妈。”
“回来了?”女人温柔一笑,“过来让妈妈看看有受伤吗?”
“没有的。”咒灵乖巧回道,上前几步蹲坐下来抬头望着女人。
“见到他们了?”
“见到了,五条悟还让我带句话给您。”
“哦?是什么?”
“他说——后面送回来的孩子要是再伤得很重,他就、他就……”
“他就杀了我?”
“是的……”
女人低声笑了笑:“他们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渡源白桜把那些孩子都治疗好了,不过五条悟没有让她看那些孩子未被治疗之前的惨状。”
“是一个一个治疗好的,还是在同一时间治疗好所有人的?”
“是在同一时间治疗好所有人的。”
女人一顿,复而大笑:“不愧是渡源白桜,换作是渡源家的其他人怕是只能将那些受伤的孩子一个一个地治疗好。”
加茂鹤川没有骗她,渡源白桜有极高的才能。
“她很厉害吗,妈妈?”咒灵问到。
“对,还有呢?你还看见了什么?”
“我还看见那个花晓院寻子很关注五条悟。”
“关注五条悟?”
“是的,她看见五条悟抱起渡源白桜后似乎很不高兴。”
女人嘴角的笑容深了几分,摸了摸咒灵的头:“你还有什么要对妈妈说的吗?”
咒灵想了想:“没有了,妈妈。”
“好。”女人温柔笑着弯腰靠近它,咒灵感觉到一股杀意。
“妈妈?”它颤声道。
“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哦。”女人声音轻柔,“妈妈现在有危险了,可你实在太弱了,对妈妈我来说没有用,妈妈需要一个更强的孩子。”
咒灵恐惧地看着女人,张开嘴巴还未说出“妈妈”二字就被她祓除干净,到头来它还是消失了。
“一个非人东西也配叫我妈妈?”女人嫌弃地拿出手巾擦拭双手。
“来人,我要沐浴。”她站起身对外面守着的人吩咐道。
“好的,夫人。”
女人站起身来到镜子前仔细查看自己的面容,心情愉悦。
她的视线上移最后落在她的额间,那条缝合线极为瞩目,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这道缝合线她用尽办法都没能去除,十分扎眼,像是在提醒她,她是以诅咒的身份重新活了过来。
“渡源白桜。”
她念出这个她死后多年复活过来之后才听闻的名字,这个孩子身上承载着她对复活礼三的期盼以及她对幸福未来的期望。
她凝思片刻,又笑着念出一个人名。
“花晓院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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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蓝色水晶球后面还会有其他的用处:D
第88章 黏人的兔子
“我妹妹她不会有事吧?”花晓院寻子蹙眉垂眸,“她还那么小,一个人肯定会感到害怕的吧?”
四下沉默,连年幼的孩子们都噤声看着她。
她抬眼看向我:“那只怪物说你和五条先生只能待在这里,不能随意走动,你们会愿意在这里等待吗?”
“会。”见她忧心忡忡,我浅声回道,“我们会在这里等待着第二批孩子的到来。”
为今之计,只能暂且这样决定,不过那位只限制了我与五条老师,并没有限制虎杖他们。
也就是说,在第二批孩子被送来前,我与五条老师被限制自由,但是虎杖他们仍然可以自由行动。
“好。”花晓院寻子视线落在五条老师的身上又很快收回,沉默着不知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们是可以自由走动的吧?”与我想到一块儿去的伏黑开口道。
“惠想做什么?”五条老师问到。
“先将这里的孩子带出去?免得之后有什么意外发生,如果第二批的孩子被送来,到时候人数过多我们也照看不过来。”
“也是。”五条老师赞同道,“我联系伊地知把车开过来,等他到了之后,惠你就和——吉野一起将这些小孩带去我们来的那条路上。”
“好。”
“好的,五条老师。”吉野很快回道,走到人群里清点孩子们的数量。
五条老师拿出手机点亮了屏幕又点了几下,看起来并没有拨通电话。
“是信号不好吗,老师?”虎杖问到。
“对。”五条老师收起手机,倒也不着急,安慰着虎杖,“没关系。”
“惠,你先和吉野回到我们来的那条路上,在那里联系伊地知,如果联系上了就回来接走这些小孩。”五条老师不慌不忙地说到。
“嗯。”伏黑淡声回道。
“我不想跟这个大哥哥走,他看起来会把我们揍一顿。”刚刚的小男孩踌躇着说到。
伏黑一顿,沉默着没有说话。
这个小男孩倒是有趣,一天不到的时间里就做到了让五条老师与伏黑都因他说的话而一顿。
野蔷薇噗嗤一笑:“他不会揍你们的。”
小男孩犹豫着又看了一眼伏黑,又看向我,似在无声询问。
“他是个很温柔的大哥哥,不会伤害你们的。”我温声道。
“好吧。”小男孩扬起笑颜,“我都听姐姐的。”
“姐姐是好人,我也听姐姐的。”另外一个小孩凑上前来说到。
“我也听姐姐的,我是乖宝宝。”
“我也是。”
“我也是。”
小孩们围了上来,都仰着头看着我,那一双双眼睛干净透亮,甚为讨喜。
他们其中有的年龄并不大,但都没有哭闹,乖巧极了。
看着他们我忽得想起那个孩子,那个哭泣着想要被祓除掉的孩子……
她曾轻扯我的衣角,轻声唤我为——“妈妈”。
这是她会说的第二个词,她会说的第一个词是“五条悟”。
“妈妈”这个词对我来说很陌生,第一次听到那孩子这样称呼我时我感到了无措。
是的,是无措。
何为“妈妈”?
生之者为母亲?还是生而养育之为母亲?还是不用“生”这个条件,养育之也可唤一声母亲?
我不大明白,只能无措地对那只被我创造出来的咒灵轻声说着:“我还年轻,你不要叫我妈妈。”
她不明白为什么,疑惑地歪头看着我,小兽似的。
我也不明白,被那双眼睛盯着很快收回视线不再与她对视。
如果……如果我可以算作是她的母亲的话,那我肯定不是个好母亲。
她在痛苦中降生,活在痛苦之中,离开时我也没有向她道别。
我好像什么也没给过她,什么也没能给她。
我好像犯了错,我不该将她创造出来的,这个人间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苦了。
我没有给她取名字,因为我怕她有了名字后,我对她的离开会感到难过。
可在她看来,也许是我对她实在冷漠,一个名字也不肯为她取……
对不起,没有给你取名字,没有同你好好道别,如果你还会降生于这个世界的话……
愿你有一个好母亲,好父亲,你被他们爱着,不会再受到任何的折磨。
你将会有一个幸福快乐的家庭,没有痛苦的未来。
“姐姐,你在难过什么?”一个小女孩轻声问向我。
“没有的,我没有在难过。”我浅笑着回答她。
小女孩看着我,而后浅声开口:“姐姐不用担心,我也是乖宝宝,不会给姐姐添麻烦的。”
我轻笑出声:“嗯,你也是一个乖孩子。”
“那我和吉野先去联系伊地知先生了。”伏黑的声音再次响起。
“路上注意安全。”五条老师回道。
“嗯。”伏黑平淡回道,与吉野走了出去。
宅门半掩,他忽在门口停下,背对着我抬起手指纤细的双手比出一个手影。
柔白的光投出浅淡的影子,那是一只耳朵长长的兔子。
兔子影子变成了实物,不少兔子蹦哒出来跃向我们,不少孩子新奇地将它们抱起。
“是兔子诶!”
“耳朵好软,是真的兔兔!”
“它好乖哦。”
他们无一不小心翼翼地摸着怀中的兔兔,没有谁做出任何粗鲁的行为。
一只兔子跃向我,这小家伙像是不怕摔似的,我连忙接住它,将它抱在怀里。
伏黑侧身半垂着眼眸看着被兔子“淹没”的孩子们,很快收回视线,未说一语地与吉野离开。
是在哄这些孩子吗?
我抱着怀中安分的兔子在心里猜测到。
可这些孩子很乖,不需要特地浪费咒力召唤出这些兔子来哄他们的吧?
怀中的兔子蹭了蹭我,我不再去思考为什么,抱着软乎乎的它,心里的那份难过被打散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