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枝隐约听到五大干部的嘀咕声，看来他们他们会这么紧张是因为他们知道中原中也的身份。
她瞥了一眼正在看戏的乱步，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乱步，别磨蹭了，早点办完案子我们去买粗点心吃。”
乱步终于从看戏的状态脱离，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始破案，而是趁火打劫道：“雪枝请客吗？”
雪枝：……
雪枝：“好，我请客。拜托乱步大人啦！”
心满意足的乱步拿出眼镜戴上：“异能力，超推理！”
雪枝静静地等待乱步给出结果。
巷子两端的中原中也和警员们的注意力也聚集在乱步的身上。
过了半分钟，乱步点着自己的下巴煞有介事地点头：“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雪枝看着再次紧张起来的局势，也不等乱步说话，率先问道：“案件和港口黑手党无关对吧？”
乱步不知道她干嘛突然开口，不过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没错，和港口黑手党无关哦。”
雪枝悬在半空中的心放了下来，走向中原中也：“我们去巷口说吧，我想你应该有话要问我。”
虽然她也不想面对中原中也，但是让他留在这里和警员们对峙显然不太明智。
见中原中也没有反应，雪枝解释道：“乱步说了和港口黑手党无关，肯定不会有事，这里就交给他吧。”
中原中也深深地看了离他越来越近的雪枝一眼，扶了扶头上的帽子，率先转身朝着巷口走去。
……
中原中也想要问雪枝的，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关于不久前从港口黑手党叛逃的他的前部下，朝日奈光。
果不其然，雪枝跟着中原中也走出巷子没多远，就听到背对着她的中原中也问她：“朝日奈光，他现在在哪里？”
雪枝沉默了几秒钟，如实道：“我也不清楚。”
怕中原中也不信，雪枝连忙补充：“他走的时候没有说，我们家里人对他的人际关系都不是很清楚，也猜不出来他会去哪里。”
中原中也嗤笑一声：“你倒是会说实话。”
雪枝从他平淡的话语中听出了他的愤怒。
但是说到底，在这件事情上，他们的立场是完全相对的。对于他的愤怒，她不管说什么都无能为力。
“就算你真的知道，想必也不会告诉我。”
中原中也转身看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可惜他失算了，因为雪枝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如果她真的知道些什么的话，就不会对他说实话了。
也正是想明白了这一点，中原中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但是当他的眼睛对上雪枝那双满是歉意的眼眸，内心被他强压下去的怒火，却突然再次升腾起来。
他的表情很冷静，说话的声音也很轻，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说：“你们姐弟俩，把港口黑手党当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
雪枝连忙摇头：“不是的……”
她想解释，却发现自己的语言是如此的贫瘠，只能说出不是的这种苍白无力的的话语。
中原中也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解释，又似乎是想亲自从她的表情动作中找出答案。
可他终究还是失望了，他找不到为她开脱的理由，也找不到可以说服他的证据。
雪枝看到那双美丽的、清澈的钴蓝色眼眸中，有一簇光在沉默中缓慢地湮灭。
她的心中涌出一股想要挽留那簇光的冲动，却又清醒地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狼狈地垂下眼睑，沉默地等待中原中也宣判。
可是她只等到中原中也的手机铃声响起。
中原中也走到一旁接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他没有多做停留，和她说了一句话就再次转身离开，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风中还残留着他离开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朝日奈雪枝，再见。”
第74章 枝上明月
74.
虽然一开始有些曲折，但是总体来说，雪枝和乱步的任务完成得还算顺利。
第一次出任务就顺利完成，这无疑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可是，在回去的路上，雪枝却颇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一开始她就知道，她和中原中也之间的纽带是朝日奈光，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会因为光的立场转变而发生变化。
而她也一早就知道，她和光与中原中也不是一路人。
但是，当这样的结局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依然觉得很难过。
他们的相识、相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说过的每一句话，一起度过的每一秒时光，都是真实存在的。
与此同时，雪枝也清楚的明白，这短暂又微薄的情谊，其实根本算不了什么，尤其是在中原中也的个人坚持与理想面前。
不管是从理智上还是从感情上，雪枝都认同中原中也在这件事情上的处理方式。她甚至觉得，中原中也其实有些心软了。
他应该愤怒，应该仇恨，应该恶劣一点，凶狠一点。而不是仅仅停留在失望这种程度。
可是他没有。
雪枝也很矛盾，明明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无法挽回和修复，也一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她的内心还是会感到惆怅。
她伸出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不想被任何人看到她此时的可怜模样。
过了许久，轻如风的声音从她轻启的唇间吐露：“我的朋友本来就不多……”
乱步并不是一个体贴的人，他能看出来雪枝现在心情不好，也能看出来她心情不好是因为什么。
然而，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做些什么。
他只知道：“粗点心……雪枝请乱步大人吃粗点心——”
雪枝被他提醒着想起了自己的承诺，有气无力地说：“知道啦知道啦，现在就去给你买。”
被他这么一打岔，雪枝有些矫情的小惆怅自然被打断，慢慢地沉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木已成舟，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她也只能将目光投向远方和未来，而不是一味地纠结沉沦，停滞不前。
零食专卖店的门口挂着清晰的广告屏，拿着粗点心的黄濑凉太朝着广告外面的顾客飞着Wink，自带眼线的双眼电力十足。
活力四射的少女们围在广告屏前小声尖叫，很守秩序地一个个和广告屏里的黄濑凉太合影，笑得含蓄又温柔——脸上的表情却和之前的小声尖叫不太相符。
雪枝将这一切收入眼底，默默地避开热闹的人群，领着乱步不着痕迹地走进专卖店。
乱步就像掉进米缸里的小老鼠，两眼放光地推着购物车穿梭在货架之间，不一会儿就将这个超大号的购物车装满了。
见他准备再去拿购物车，雪枝连忙拦住他：“好了别拿了，再拿我们就拎不动了。”
乱步看看手里的购物车，义正言辞道：“拿得动，这些只能装满两袋。我们两个人四只手，可以拿四袋零食呢。”
雪枝：“恕我直言，以你的力气顶多能拿一袋。”
她对上乱步的目光，又补充一句：“我也只拿得起一袋，不要指望我。”
乱步沉默几秒，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我可以拿两袋！”
雪枝冷漠脸：“不，你不可以。”
她不给乱步法抗的机会，使出杀手锏：“爸爸看到你买这么多零食会生气的。”
乱步立马反驳：“社长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
他说这话的时候气势不太足，想必心里也知道雪枝说的情况很有可能发生。
雪枝哼了一声，从乱步的手里接过购物车去排队结账。
乱步气鼓鼓地跟上，嘴巴撅得老高，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雪枝：“下次再给你买。”
乱步瞬间被哄好。
雪枝又无奈又好笑，在他们的身后，黄濑凉太在巨幅海报上笑得灿烂。
……
下午，完成任务的雪枝和乱步一起待在武装侦探社的办公室里。
其他人也不知道是摸鱼去了，还是真的任务很多或者很复杂，都没有回办公室。
在乱步窸窸窣窣吃零食的背景音中，雪枝一边看资料一边摸鱼，顺便摸索和试验她的异能力命运的馈赠的情况。
上午的时候雪枝已经知道，异能力受控之后，她可以比以前更轻松地发动异能力，发动异能力需要付出的代价更小，并且可以使用实物进行交换。
想着之前出现在面前的你卡里的一百万円光团，雪枝忍不住心想：“感觉命运的馈赠都可以改名为金钱是万能的了呢。”
“可能这就是钞能力吧。”
雪枝默默地擦去额角不存在的汗滴。
【命运的馈赠】：改名是不可能改名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名。
不想改名字的异能力下一秒在雪枝的面前刷三个光团：
【兄弟阋墙】
【友人离散】
【结婚生子】
雪枝：……
“看得出来你很抗拒了。”
“这三个我哪一个都不想选。”
“好了不改名字，快收了神通吧。”
淡蓝色的光团渐渐消失，雪枝无奈地低头将脸埋进面前的资料夹中。
她在心里哀嚎：“好难啊，完全搞不清楚交换光团的规律。”
过了好一会儿，雪枝才从资料夹里抬起头来，给自己加油鼓劲：“往好的方面想，至少知道了异能力没有变成钞能力，它的选择还是多种多样的。”
“还需要进行更多的试验啊。”雪枝打起精神来。
就在这时，乱步突然出声：“雪枝，你可以赎回之前交换的东西了吗？”
雪枝愣住：“诶？还可以这样吗？”
她之前完全没有设想过这种可能性。
“说不定哦。”谜语人乱步如是说。
雪枝决定试试。
首先要赎回的是福泽谕吉之前提过的爱意。
可是她经过多番尝试，也没能成功发动异能力。
“难道乱步猜错了，根本不存在赎回这种可能？”雪枝忍不住这样想。
出于对乱步的信任，也出于自己的猜测，她决定再试试。
被她交换出去的勇气、爱意、勤奋中，雪枝最想要找回的其实是勇气。
这是对她影响最大的缺失。
想清楚之后，雪枝便抱着赎回勇气的心情，开始发动异能力。
眼前的光线渐渐消失，昏暗虚无之中，五个淡蓝色的光团出现在眼前。
“成了！”雪枝的内心难掩激动。
赎回果然是可以的！
她压下内心的激动，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光团上。
它们分别代表着美貌、气质、才华、天赋、财富。
雪枝：……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些东西比以前出现过的任何交换光团都笼统。
像勇气、爱意这些，都是有比较明确的指向性的东西。被异能力拿走的时候，她能很具体的感觉到。
就连你卡里的一百万円都有明确的数目。
这次出现的就很模糊，比如美貌这个词语本身很好理解，交换出去就会变丑。
可是变丑是一种能看见的变化，这种变化实现方式是什么？毁容？长残？或者非科学手段直接修改别人的记忆和审美？
雪枝只在心里权衡了片刻就得出了结论：“和其他的选择相比，果然还是财富最保险吧。”
这样想着，她也确实选择了代表财富的光团。
她本身的物欲不高，对于金钱的需求不大，卡里的存款和基金越放越多，财产之类的也大多是放在那里吃灰，隔一段时间对它们进行维护的花费都比她的日常花销多。
因此，将财富交换出去，雪枝完全没有犹豫，也完全不会心疼。
当她选择了财富，却发现代表异能力使用成功的【交易成立。】的声音没有响起。
紧接着她发现了关于财富的更详细的情况：【你名下所有财产的1/2】。
雪枝愣住……
她在选择财富的时候，就已经作好了变成穷光蛋的准备，没想还有意外之喜。
“就很棒。”
眼前只剩下一个光团，不过雪枝这次没有马上作出决定，而是尝试取消这次异能力。
然后她发现，她无法取消。
雪枝很快想明白，这应该是赎回这种功能的特殊之处。
同时，这也代表着这个功能的风险和不确定性。
给出的选择笼统且含糊其辞，只有确定选项之后才能知道准确的被交换物。
而且不管准确的被交换物是更有利还是更糟糕，都无法做出更改。
比如……雪枝猜测，如果她选择交换美貌，她有可能只是长残，也可能整张脸毁容，甚至有可能连身体一起变得丑陋甚至残缺。
雪枝看着眼前唯一的光团，苦笑道：“还真是恶趣味啊，命运的馈赠。”
所幸这次的交换的结果是好的。
【交易成立。】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雪枝仿佛感觉到一股力量从身体里涌出来。
她无法准确地描述这种感觉，或者身体上的变化，她只是觉得，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每一块皮肤都感觉到空气的温暖。
而不是像从前那样，不管身处怎样的环境，不管周围有哪些人，她都感觉不到安全感，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原来……这就是勇气啊……”
失去的时间太过漫长，雪枝都已经忘记从前还拥有勇气时是什么感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