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草间秋叶说。
“为什么?”乙骨问。
“呃……”草间秋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的沉默反而使乙骨忧太笑了。
“你在心虚吗,秋叶?”
“呃……”
“可是我也没有办法。”乙骨忧太说,他轻阖了下眼,睫毛在眼睑下洒下一片阴翳。
少年的喉结滚动,自言自语道:“我尝试过不对你好,但那样难受的好像也只有我自己。”
乙骨忧太没那么无私。
他的秋叶是他找回来的,不想让给别人。
草间秋叶这下彻底被打败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在计划里该打败对方的是她才对!这样乙骨忧太才不会刻意控制对她的好感度让她离开。
草间秋叶纠结了一会儿,踮起脚凑近,戳了戳他的脸颊:“你是不是要哭啦?”
“算了,你哭吧,反正回档前我也哭了一次——看在革命战友情的份上,我不告诉别人。”
“嗯……”乙骨忧太抓住她的手。
草间秋叶好奇:“没了吗,你怎么不哭?”
乙骨忧太神态自若:“忘记怎么哭了。”
!!
他这样显得她很爱哭似的!
草间秋叶有被内涵到,不服气地叉腰:“骗人!你小时候摔倒了也哭,被别人取了外号也哭,哭得可怜兮兮的回来,害得我还要替你去打人——就算你忘了,我还记得呢。”
乙骨忧太垂着眼睛,视线落在她桃红色的嘴唇上。
“我没说我不记得。”出乎预料的,乙骨忧太这么回答道,“你那天穿了鹅黄色的裙子,因为打架还被老师罚了站,我和里香去陪你,被你嫌丢人赶了回来。”
草间秋叶:“倒也不用记这么清楚。”
她自己都忘了。
少女的声音不稳,正想挪开脸,却感到指骨被乙骨忧太捏了捏。
“所以,你不用心虚,也不用改变。”
乙骨忧太说,他的语气自然,像是在陈述一件比1 1=2更平常的事。
草间秋叶怔愣地抬头,耳畔全是乙骨忧太的声音。
“对我而言,你这样就很好。”
她可以聪明,也可以是笨蛋,不管草间秋叶做什么,乙骨忧太都会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解释她的行为。
温热的吐息洒了下来,草间秋叶的心跳加速,他们之间靠得太近了,以至于她能清晰地从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捕捉到自己的倒影。
理智告诉她,如果现在不推开乙骨忧太,她就要在这个游戏里完蛋了。
可四目相对,她似乎被什么东西蛊惑,一点一点地深陷其中。
“草间学姐!”
在这关键时刻,一道焦急的嗓音插了进来。
草间秋叶猛地回过神,她侧过脸望去,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切原赤也被两座大神夹在中央。
左边一个黑脸的真田,右边一个笑脸的幸村。
糟糕,只能继续逃……
“赤也,把人质拿出来。”幸村精市说。
切原赤也害怕地从袋子里拿出一只草莓熊玩偶。
草间秋叶瞳孔地震,她刚想跑上前去抢救,草莓熊却被幸村精市轻飘飘地从切原赤也手里抽了出来。
幸村精市虽然没说话,但大有一副她再跑他就撕票的气势。
他见草间秋叶默默缩回身边人的背后,轻轻牵了下嘴角。
“那么,这位同学。”幸村精市点点头,对着乙骨忧太礼貌道,“可以带路吗?”
……
“实在是太松懈了!”
“是!”
“竟然连这种题目都做不出来,放假两个月你就学了这点东西吗!”
“报告!我提前录取了!”
“呃……”
“对不起,我去跑圈。”
小隔间里时不时传出真田弦一郎的怒吼和草间秋叶认错的声音,切原赤也吓得脸都白了,幸村精市却习以为常。
“抱歉,弦一郎只是太担心她了。”
乙骨忧太收回视线,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你和秋叶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十多年前。”
“唔,那就是上小学的时候。”幸村精市若有所思,他看着面前的少年,似乎在评估对话答话的真实性,“我没听秋叶提起过你。”
乙骨忧太面不改色:“我是她同学。”
“名字?”
“神奈川县立国小。”
他准确地答了出来。
直觉告诉幸村精市他在撒谎,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于是幸村垂了下眼,温和道:“我问的是你的名字。”
乙骨忧太抿唇,皱了下眉。
“乙骨忧太。”他说。
少年的话音刚落,小隔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草间秋叶被真田弦一郎拎了出来,她的灵魂从脑袋上飘走,一看到幸村放在沙发上的草莓熊又瞬间满血复活。
少女一个滑铲冲了过去,把草莓熊抱在怀里后才松了口气。
然后就对上了幸村柔和的目光。
“我错了……”草间秋叶说。
幸村叹了口气,很是为难:“我还没说话呢,秋叶。”
草间秋叶点头:“有道理——不过没事,反正流程走到最后错的肯定是我。”
幸村装模作样地想了想。
“的确……”他熟练地一条一条列举,有些忧虑,“不仅撒谎还夜不归宿,是到了叛逆期吗?”
草间秋叶眼尖地发现真田弦一郎再次变差的脸色,瞬间戴上痛苦面具。
见她这幅模样,幸村不由地笑道:“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秋叶。”
他指的是乙骨忧太。
少年发现他的意图,目光沉了下来。
乙骨忧太正想开口阻止,却听草间秋叶平静地介绍:“乙骨吗?是和我们一个国小的。”
她在乙骨忧太身边坐下,凑近他的耳边,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幸村可厉害了,想不到吧,我刚在里面用系统偷听。”
草间秋叶看上去有些得意,乙骨忧太却忍俊不禁。
“我不记得以前有姓乙骨的。”真田皱着眉说。
乙骨这个姓并不常见,但却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草间秋叶嘴硬:“你不记得的东西多着呢。”
幸村:“比如?”
草间秋叶想也不想:“比如他国一生日的时候,我和真田阿姨趁他睡着把奶油抹了他满脸的事。”
真田:“……”
草间秋叶沉默,她反应过来,悲痛地看向一旁的幸村:“可恶,为什么要套路我。”
幸村摆出无辜的表情。
他长得太好看了,眉眼柔和,每次背后冒出金光的时候草间秋叶都忍不住把他当做神来膜拜。
就像现在,虽然被套路了,但草间秋叶觉得都是因为她自己太笨了的缘故。
“不过,这并不是我和弦一郎来这里的目的。”幸村精市说。
他的洞察力很强,进门起就打量了一圈四周。
摆设很新,没什么长期住人的痕迹,生活用品却准备了两份——
乙骨忧太是什么心思,草间秋叶或许看不出来,但却骗不过幸村精市。
“如果是为了躲我们才来的这里,现在已经可以回去了,秋叶。”
幸村精市放缓语气,像教导一个小孩子一样循循善诱。
“草间阿姨也很担心你。”
草间秋叶大惊:“我妈妈回来了?”
“没有……”
草间秋叶想了想,幸村和真田是不会向长辈告状的,大概是她母亲给真田阿姨打了电话,结果一问管理员发现她已经很久没回公寓了。
不过他们说的也对,骂都被骂了,住这里麻烦乙骨忧太也不太好。
草间秋叶做出决定:“那我明天就……”
砰——
“当当!Surprise——老师我都听说了哦,秋叶同学,私奔这种有趣的事怎么能不带上……”
五条悟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眨眨眼,站在玄关处,视线透过墨镜与真田和幸村对视。
没能从记忆中找到答案的五条悟偏过头,好奇地问迷茫的少女:“这是谁啊,小秋叶?”
幸村精市准确地抓住了五条悟话中的关键词。
他轻笑一声,声音幽幽:“我也想问。立海大好像没有白头发的老师——这是谁呢,秋叶?”
草间秋叶警觉。
她像只被揪住尾巴的猫炸了毛,往乙骨忧太那边挪一点,再挪一点。
“刚刚存档了吗,忧太?”
乙骨忧太?
“我是笨蛋,我没存。”草间秋叶痛苦地说道,就差在脸上写满【救救我救救我】几个大字了。
乙骨忧太看了一眼自己的面板。
存档点是在那天他带着秋叶从机场里跑出来的时候,再次回档的话,秋叶就会把今天的事再次忘掉。
那对于他似乎是件好事。
但少年阖了下眼,还是诚实地回答道:“抱歉,秋叶。”乙骨忧太无能为力地答道,表情比幸村还要无辜,“我也没存。”
第48章
看来乙骨忧太也是笨蛋。
草间秋叶沉痛地得出结论,不知道该怎么和幸村他们解释五条悟的存在。
【存档1】
【确认覆盖】
“那、那个啊,因为本来就不是立海大的……”少女尝试着开口,艰难地从空空的脑袋中找出理由,“毕竟上次的体测成绩太差了,五条老师是我拜托来帮忙的。”
她说完,拼命地给走进客厅的五条悟使眼色。
五条悟了然,若无其事地在她身边坐下。
“这么说倒也没错啦。”他的手肘懒洋洋地支在桌板上,一瞬间明白了对面的两个少年对于自己的学生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另一个世界的人啊。
看上去和小秋叶刚来的时候一样,还挺弱的嘛。
不过对于五条悟来说,草间秋叶现在也挺弱的。
是什么感觉呢?就好像是费尽心思养大了一只雏鸟,结果还没等对方飞出鸟窝,小动物就趁他不注意反向进化了。
虽然让别人教也可以,但七海太过正经,杰满脑子都是坏心思。
五条悟既不想让自己养大的小鸟变得无趣,也不想她被带坏。
相比之下,乙骨忧太就是标准的好学生类型。
礼貌上进,工作认真,帮助同伴——像只羽翼丰满的雏鹰,只有在遇见鸟窝里探头探脑的一坨毛茸茸时才会变得一肚子坏水。
五条悟想起乙骨忧太上次主动要求补考的事,突然生出点恶作剧的念头。
他拖长语调:“话说回来,忧太——”
“是?”
“见家长的话,要带礼物才对吧。”
“呃……”家长?
乙骨忧太不由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个少年。
原来如此,从刚才就开始的怪异感觉是因为这个吗?
见乙骨忧太上当,五条悟继续起哄:“怎么样怎么样,礼物要不要我借你?”
乙骨忧太皱眉:“您带了什么?”
五条悟想了想,认真地摊开手。
乙骨忧太还真信了他的话,研究了半天他的手掌。
五条悟:“空气。”
乙骨忧太握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五条悟为他没能笑出声而表示遗憾:“不好笑吗?明明我上次这么和歌姬说的时候,她都笑得哭出来了。”
这个画面不难想象。
听家入前辈说,身为最强的五条悟在高专时期就是全咒术师的公敌了。
他不仅折磨同龄人,还折磨长辈。
现在连后辈也不放过。
乙骨忧太声音温和:“歌姬前辈也很辛苦,请别捉弄她了。”
五条悟注视着他的神色,半晌,无情拆穿:“说吧,歌姬用什么收买了你?小秋叶的照片吗?”
乙骨忧太没说话,但手又顿了下,他偏过脸去,明显有些心虚。
五条悟开始拱火:“听到了吗,秋叶同学,快讨厌他。”
“呃……”少年的视线低垂,见清茶中立着的茶梗慢悠悠地沉到底部,才轻轻叹了口气。
乙骨忧太墨绿色的眼睛里充满忧虑,话却不是为自己辩解的:“老师,秋叶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完全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一心遁地的草间秋叶:“……”
可恶,为什么要把话题转移到她身上!
被几道视线齐刷刷地盯住,草间秋叶又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了回来。
乙骨忧太见她坐好,对着坐在对面的少年说了句「抱歉」。
他的这句抱歉来得太过微妙,仿佛是在宣示主权,即使是幸村精市唇角也不由地僵了下。
“没关系……”他回答道,“秋叶从小就喜欢逃避现实。”
幸村的话音落下,就连切原都意识到了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