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哥哥,是因为我是主人家呀,”柔止说,说罢又看了许徵一眼,像有些不好意思,“而且……而且,哥哥是阿爹阿娘找回来,陪我玩的,自然要由我保护啦!”
许徵不由疑惑:“什么叫陪你玩的?”
柔止便用一种“你很笨”的眼神,无奈地看了看他,振振有词地道:“我阿娘说了,要给我找一个陪我吃饭,陪我玩耍,等我长大了还陪我睡觉觉的哥哥,爹爹就把你领回来了,你不知道么?”
小姑娘不懂事,也记不清当日林含瑛所说的话,只是理所当然地将自己丫鬟嬷嬷们的工作安在了许徵头上,倒是把许徵说得一头雾水,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门子的哥哥,要陪吃陪完还**觉的。
观棋在边上嘀嘀咕咕:“就是说,有没有可能……”
许徵看向他。
观棋小声道:“不是普通哥哥?”
他刚说完,便看到小姑娘纯洁无瑕的大眼睛,顿时打了一下嘴:“呸,罪过。”
柔止没弄懂他,便只是收回视线,继续殷勤地盯着许徵,她有点腼腆地道:“就是,祖母不喜欢我,总说我没有三姐姐聪明,也不会念书,也不会写字……哥哥,你会嫌弃我么,也会像祖母那样,喜欢三姐姐,不喜欢我么?”
许徵想到大房的华柔嘉,自是摇头。
柔止便弯着眼睛:“嗯,柔止也最喜欢哥哥啦!”
小孩子总是天真的,要把喜恶都排上序号,许是许徵待他实在是太温和了些,她便自作主张地将自己封为了许徵第一喜欢的妹妹,这会儿便也说最喜欢许徵。
许徵瞧着她笑弯了的眼睛,不知道怎么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摸了摸她的双丫髻,却没有说话。
他先头身份极高,愿意同他修好的妹妹也不计其数,可许徵似乎天生情感淡漠,除却对了母亲外,便是血亲,也鲜有亲近之人。到了后来,因着身世坎坷的缘故,他性子愈发冷清疏离,已经想不起来上回这样同人亲近是什么时候了。
他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对着一个小姑娘,内心生出这些累赘的柔软来。
或许当真是有缘罢。
见他不说话,柔止便放了手中的勺子,牵起他的手:“哥哥,我吃饱了,我们回去吧。”
许徵道:“不怕了?”
他早就看出小姑娘吃饭磨磨蹭蹭,估计是怕回去挨祖母的训斥,这忽然转变的样子,倒是奇怪。
柔止扬起笑脸,用力地点点头:“嗯,因为哥哥在,所以不怕的。”
二人起身,许徵刚要叫观棋去给钱,柔止却抢先站了起来,从腰间的小荷包里头掏了一粒银瓜子递给摊主。迎着许徵困惑的神色,她大大方方地挥手:“我可有钱了,哥哥,你的钱留着自己花吧。”
许徵:“……”
虽然我的人设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但是倒也没有这么……穷困潦倒。
不过他到底没有拒绝小姑娘的好意。
……
晴儿柳儿将消息传回华柔嘉处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用力地跺了跺脚,恼火道:“你说什么?那个小贱人洒了我的早点?!她是发什么疯!”
晴儿柳儿自然不敢说是自己对许徵处寻衅在先,只是含糊道:“奴婢去厨房拿饭的时候,遇到了那外室子的仆人,便言语嘲讽了几句,结果路过清辉院,四姑娘便忽地冲出来,动手打了奴婢,还蓄意将咱们处的早饭弄洒了。”
华柔嘉本就对许徵和华柔止不满,听了这话,也顾不得深思其中隐情,用力地一拍桌子:“她是要造反吗?我好歹是她的姐姐!”她立时便做出了决定:“你们随我一道去告诉祖母!”
晴儿这会儿倒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先告诉太太……”
华柔嘉板着脸,阴沉沉地道:“母亲忌惮她爹娘,只怕要叫我息事宁人,可我才是华家的嫡长女,凭什么要被她爬到头上!”
她自幼便因着母族势大,又得老太太教养,最是娇纵的,先头虽然瞧不惯华柔止,但也不很把她放在眼里。可这些时日她却在渐渐感到不安,或许是华谦回来了,又或许是那瞧着沉默寡言的少年许徵,让她渐渐意识到了危机——便连她母亲,都重视了柔止几分,还时常教导她要与妹妹好生相处。
前些时日,杨氏家中送来了不少鲜亮布匹,只说是京中的稀罕货,可杨氏一反常态,将华柔嘉原本想留的布匹送了一半给华柔止,这件事情之后,华柔嘉便愈发不喜那个三房的妹妹。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空子,她是一定要借此出一口恶气的。
她母亲如今心眼儿都偏了,只有祖母,是看着她从小长大的,还是最喜欢她。她要是求到祖母头上去,不愁没人给自己撑腰。
华柔嘉连早饭都不用,便带着人,去了老太太所在的寿辉堂。
老太太年岁渐长,很是缺觉,早早便起了身,见了华柔嘉来,平日干瘪刻薄的面上浮现出笑容:“囡囡来啦?用早饭了没有呀?”
华柔嘉早在来的路上便红了眼眶,这会儿见到老太太,眼眶一红,万般委屈地投到她怀中,“祖母……”
老太太一愣,忙接住了她,问是怎么了。华柔嘉便低声地哭,说:“我知道我如今比不上四妹妹了,原是我自己不争气……”
老太太急得不行,又听见柔止名号,她最是不喜这个娇纵的小孙女的,如今见了华柔嘉哭,心眼儿早就偏到了十万八千里,立时便冷下脸问两个跟过来的丫鬟:“这是怎么一回事?那孽障又做了什么混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