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就不会让他们天天吵架了。
杨嬷嬷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说她还不明白这些,让她自己去看书,“小姐,婚事于女子而言,可是极为重要的事,关系着你的下半辈子。你日后要倚仗你的夫君,怎么能说退就退了?”
陈嫣低下头,转身走到一旁的玫瑰椅上坐下,喃喃自语:“倚仗舅舅不可以吗?”
杨嬷嬷笑:“前半辈子自然是倚仗老爷,可哪有一辈子不嫁人的,是不是?”
陈嫣哦了声,原来必须嫁人,既然舅母不愿意,那嫁给一个愿意接受她的人不就好了。可谁愿意接受她呢?
她耷拉着脸,撑着下巴发呆,忽地想起萧决来。皇后娘娘看起来也很仁慈和蔼,那日还温柔地抱她,又几次夸她可爱,想来是愿意接受她的。
“退了婚,嫁给萧决好了。”她嘟囔着,杨嬷嬷忙着,没听清,嗯了声。
陈嫣摇头,说没什么,又否决自己的想法,萧决是太子,她知道的,是贵人,不能冲撞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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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舞弊一案仍旧毫无进展。
原本那日盘查时,查到礼部侍郎此人有一段时间有些可疑。萧决本以为这是个突破口,可后来吴王却证实,当日曾见过礼部侍郎。
吴王仁厚,与礼部侍郎并无私交,没有包庇的理由。如此一来,便不好再怀疑。
可萧决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甚至陷入了僵局似的,原本有多顺利,此刻就有多凝固。这一切就好像有人故意把前面那一切推出来,催着他结案。
萧决落下手中的黑子,心烦意乱,眼看着时间不多。他轻声叹息,余光瞥见桌上的那支嵌东珠飘枝簪,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上回他已经说过,不会再夜里去找她了。
萧决抬眸,望向雕花槛窗,刚入未时,天气还热着。夜里不去,白天总可以,夜黑风高瞧着不甚君子,光天化日总显得其心可正了?
他既然买了,总得送出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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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嫣有睡午觉的习惯,每日吃过午饭,便要在碧纱橱的编织竹椅榻上小憩半个时辰。
白日进来不如晚上方便,萧决进到她院子,已经后悔,觉得自己如做贼一般。可又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萧决薄唇紧抿,闪进她房间。
陈嫣贪凉,索性把毯子踢开,袜子也没穿,光着脚搭在榻上,面上盖了方丝帕遮光。呼吸安稳,似乎还未醒。
萧决轻手轻脚停在她身侧坐下,光线透过窗格照进来,落在她脸上,显得肌肤更吹弹可破。萧决看着,忽然很想伸手碰一碰。
他克制着,从袖中拿出那支簪子,轻轻地送进她发髻,果然很衬她。
萧决视线停住,忽然发现她脖子靠后处有一颗很小的痣,像一颗芝麻点缀在白面糕点上。
他该走了。心里有个声音冒出来。
但没动身。
陈嫣忽然翻了个身,萧决心一紧,但她只是转了个头,将脸朝向他这边。她唇很饱满,但不会太过厚,涂上口脂恰到好处。
萧决伸手,又停在半空。
他霍然起身,剑眉微皱,走出一步,又转过身来。还是伸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颊。
很柔滑的触感,比她的手碰起来还要舒服。
他不敢用力,怕自己手重吵醒她。只很轻很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大概是弄痒了,她不高兴,伸手拍开他的手,嘴唇微微张开,嘤咛了声。
萧决失笑。
但真该走了。他最后伸手去勾了勾她手指,无声长叹,起身。
才刚起身,忽然听见外头有声音,一时慌乱不堪。萧决从一侧开着的窗户里闪身出去,飞身上了院子里的一棵大树。
是春桃来查看陈嫣醒了没有,见她安生睡着,只是又把毯子踢开,摇头,将毯子重新给她盖上。春桃前脚刚离开,陈嫣便醒了。
她揭开丝帕,揉着惺忪睡眼,但不愿意坐起身来,还要赖会儿。
萧决在树上坐住,正伺机离开。忽然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正是顾明辉。
前两日顾明熙忽然找他,问他是不是对陈嫣有意。顾明辉原本想否认,毕竟陈嫣是顾明熙未婚妻。没想到顾明熙却说,自己不喜欢陈嫣,可以想办法让他和陈嫣在一起,顾宣宠爱陈嫣,到时候把陈嫣嫁给他,又能给他旁的恩惠,顾明辉一听就心动了,当即应下。
他今日便是听顾明熙的话,来梅香院找机会。顾明熙说了,让他给陈嫣下迷药,到时候想做些什么都可以,只是得记住一件事,一定要引顾宣知道,再闹大一些。
顾明辉知道此计可行,顾宣疼爱陈嫣,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不成也得成。
他行迹鬼祟,不似好人,萧决不由多看两眼。又见他眼神时刻盯着梅香院,直觉他要对陈嫣不利。
萧决见院子里的人走了,又回到陈嫣房间,没想到人已经醒了,睁着双明润的眸子,与他面面相觑。
“你……”陈嫣撑起身,他怎么会在这儿?从哪儿来的?
“先跟我走。”萧决没时间解释,听见轻悄的脚步声正在靠近,一把抓住陈嫣的手,要带她先离开。陈嫣还未反应过来,但鞋袜都未着,行动不便,将萧决拉了回来。
“不行,没穿鞋,走不了。”陈嫣不知道他要干嘛,但他神色紧张,搞得她也很紧张。
忽地,嘎吱——
推门声落进两人耳朵,陈嫣更紧张,拉着萧决急得转圈,眼神一扫,扫到一旁的衣柜,“有了有了,藏这里。”
她抓着萧决手指,将自己和他一并塞进衣柜之中,又将门合上。霎时间便黑漆漆一片,只剩下一条缝投进光。
自幼时那场变故后,萧决至今对这种逼仄又黑暗的空间感到恐慌与不安。几乎是一靠近,就会诱发他的病。
陈嫣不知这些,只感觉到手中的宽厚大手抓得自己好紧,甚至有些痛。她还记着外面有人,不敢叫出声,只好咬住自己嘴唇。
她想挣脱出手,便用另一只手去拍萧决,一碰到人,才发现他竟然在不正常地颤抖。
萧决心跳得很快,心跳声冲击着他的耳膜,头也有些疼,但意识还算清明。他还能知道在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衣柜空间狭窄,他们二人几乎紧紧挤在一起。这么近的空间里,陈嫣也听见了他的心跳声。
他在害怕吗?陈嫣忽然想。
原来他怕黑啊。
房间里的脚步声极力掩饰,很轻,但仍旧能听见,这种感觉更显得骇人。萧决极力保持冷静,方才那个人是谁,这么鬼祟进她的房间想做什么?
伴随着茶盏磕碰的声音,是在下药吗?
……
他呼吸越来越粗重,血液仿佛都变快了。不,不可以,不要伤到她。萧决,你不是最想证明自己是个寻常人吗?
他无法继续理智思考下去。
这样下去不行,萧决咬牙从靴筒中抽出随手携带的小匕首,在自己小臂划了一道。疼痛感瞬间占据全部思绪,意识也清明几分。
但血腥味反而更惹得他思绪混乱,在理智逼近崩溃的刹那,他感觉自己被人抱住。一个很温柔的怀抱,带着些奶香味,温柔但抱得很紧。
萧决意识倏地清明几分,感觉到她的呼吸喷洒在自己颈侧,很轻,像羽毛,也像春日的柳絮。
萧决回抱住人,非常用力,用力到陈嫣觉得疼。他把他所有的攻击性,都揉进了这一个拥抱里,几乎要把怀里的人与自己骨血相融。
“别怕别怕,他走了。”陈嫣忍着疼,安抚他情绪。
萧决闭着眼,深呼吸,不止想抱她。他意识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颤抖着,最后轻轻在陈嫣后颈咬了一口。
陈嫣啊了声,想推开他,但推不开。只好任由他将自己紧紧抱住,背脊还在颤抖。
她埋怨:“你……你怎么又咬人的?”她一面推开柜门,让光线进来。
萧决大口呼吸,压制下那股惶恐涌动,自觉狼狈,不敢看她眼睛,微低着头,哑声道了声抱歉。
陈嫣发觉他眼尾泛着红,又心软,“算了,快出去吧。是谁来我房间里啊?”她看了眼房间。
萧决撑着墙面站定,立刻要走,被陈嫣拉住。她双手抓住萧决手腕,语气紧张,“哎……血,你流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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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甜蜜了】
【耶 撒花】
【感觉嫣嫣也没有很傻啊,虽然是没有别人聪明】
【来了】
【
【撒花撒花】
【撒花】
-完-
第21章
◎嫣嫣的香味好闻。◎
陈嫣抓着他不许走,有些慌乱,“你得包扎一下,先别走。我记得药箱在……在柜子里,你别动,我去找药箱。”她一时哪边都想去,慌了手脚,看了眼一旁的锦面杌凳,把萧决按下。
“你先,先坐下。”陈嫣深呼吸一口气,光着脚踩在青色纹蝶地砖上,循着记忆去找药箱。她院子里常备着药箱,箱子里有些常用的金疮药之类和包扎用的细布。
萧决视线追随着她,看她神色专注,明亮日光铺陈面上,将眉目勾勒得动人心弦。人人都说她傻,但似乎也不,她只是不如常人聪明,或者说,她只是有她自己的世界吧。
兴许是一个瑰丽的,波澜壮阔的世界,只是落在一些人眼中,是简单。简单是不属于某一些人的世界的,他们太过复杂,接纳不了简单,便会排斥。
陈嫣垫脚拿下药箱,取出金疮药和细布,奔向萧决。她凝神注视他伤口,犹豫片刻,不知该如何下手。
记忆中,杨嬷嬷她们用过,要先清洗伤口吧?陈嫣咬着艳丽的下唇,起身去找铜盆,倒了些水进去,打湿自己的帕子,仔细替他擦拭伤口血污。
她螓首微低,娥眉轻皱,倒像是替他疼起来。
萧决好笑,却又有些感动。
陈嫣擦拭完,撒上药粉,又仔细替他包扎。她不擅长于此,力道控制不好,其实弄得他有点疼,萧决隐忍未发,任她摆弄。
待缠绕最后一圈,陈嫣娥眉才松开,抬头看他说:“好了,不可以碰水。”学大人的腔调,更有趣味。
金黄日光洒在她面上,衬得整个人愈发娇俏。她半蹲着,需要仰视他,不自觉地微张着嘴,露出洁白可爱的几颗牙齿,似乎在疑惑。柜子里又没什么,他怎么会受伤呢?真奇怪。
还未等她想明白,忽然听得外头院子里伺候的丫头的声音,似乎是唤了声老爷。
顾宣的声音随后响起,问陈嫣可醒了。顾宣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萧决心中一惊,倘若让平南侯看见他,解释不清楚。他下意识要走,愣了愣,顾宣已经到了门口。
陈嫣也跟着紧张,想起他方才在柜子里害怕,那就没别的地方躲了。她着急地拉起人,要他躲去被子里。
萧决其实应该直接走,但脑子仿佛还未完全清醒,迟钝着,被她推进了床帐之中。陈嫣手忙脚乱将两道金钩落下,绣纱轻帐垂下,顾宣叩门,唤了声嫣嫣。
“在,嫣嫣醒了。”陈嫣回应。
顾宣这才推门进来,见纱帐垂着,以为她刚醒,并未怀疑。
顾宣兀自在屏风后面坐下,问了些家长里短,陈嫣一一回答。萧决躲在她的香软锦被里,铺天盖地都是她的香味,他一时走神。
陈嫣与他靠得很近,丝丝缕缕的香味更是顺着鼻腔飘进他心田。萧决脑中冒出个念头,原来女子香味很好闻。
可为何那些庸脂俗粉那样难闻呢?
顾宣隔段时间便要来问问陈嫣,问她最近有没有过得好,有没有不高兴,这已经成了习惯。自幼何氏不喜她,却不会在吃穿住行上亏待她,也不会任由下人欺辱。
其实撇开何氏不同意这门婚事,待这个外甥女真不算差。顾宣从不要求何氏将陈嫣视如己出,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倘若没有那件事的话……
顾宣皱眉,因为那件事,他已经与何氏闹了许久别扭。顾宣忽然想,他如此坚持是否真的错了呢?明熙待嫣嫣虽不差,但瞧得出来没有男女情分,只有兄妹之意。嫣嫣便罢了,她并不懂这些情情爱爱的。
……
顾宣一时动摇,可转念想到陈嫣身世,又坚决起来。他不想冒那些险。
顾宣不会多留,问过话,又说了两句旁的,便走了。待顾宣走后,陈嫣松了口气,问萧决如何。
萧决摇头,道了声谢,也没说自己今日为何而来,只是临走前提醒她,小心身边的坏人。陈嫣嗯了声,目送他从窗户离开,咻的一下,就不见了。
她瞪大眼睛,许久才回神,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头上多了只簪子。想来是萧决送的。
簪子很好看,陈嫣很喜欢,想着下回再见他,一定要记得讲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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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辉给陈嫣茶水中下了些迷药,原想等着机会,可等了许久也没动静,反而被顾宣撞上。顾宣对顾明辉印象不佳,上回念他救了陈嫣倒还好,见他鬼鬼祟祟在陈嫣院子附近转悠,不由皱眉。
“你在这儿做什么?”
顾明辉找话糊弄过去,但心里已经吓得不轻,连忙离开。后来等了一日,什么消息也没有,想着大抵是没成,便去找顾明熙。
顾明熙心中嫌弃,这点小事都做不成,难怪这么多年一事无成。但又烦闷起来,他只想快些解决与陈嫣的婚事。
夜里,顾明熙去找顾宣,旁侧敲击问起陈嫣。
银制烛台上长烛轻晃,顾宣余光瞥见儿子颀长影子,侧眸问:“你与你母亲一般,觉得嫣嫣配不上你?”
顾明熙否认,他好面子,不肯承认,心中鄙夷也从不表露。“父亲言重了,儿子没有这种想法,儿子不过是随口说说。”
顾宣轻哼了声,教育他,“你与嫣嫣是指腹为婚,于情于理,都不该嫌弃她身世或是性格,你可明白?”
顾明熙点头应下,无功而返。又去找何氏商量,“母亲,这事儿不能再拖下去了,淑和都同我急了。”
何氏也着急,可有什么法子?“索性随便找个男人,将她打昏关在一起,把事情闹大一些。”话是这么说,但却不能随便就这么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