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小姐,您这是做了什么呀?”她声音陡然拔高,看着陈嫣头上粘到一起的柔顺青丝,哭笑不得。
“这怎么好洗?怕是要剪了!”春桃气鼓鼓威胁,又认命地叹气,将铜盆端过来,撸起袖子。
陈嫣脸上也沾了不少糖渍,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做错事,“我只是想把头发放下来,出了汗。你别告诉嬷嬷,不然她又要骂我。”
春桃气笑,心道哪回骂她不是因为她做错事。可又有哪回是真的在骂,还不是为了她好。
春桃先给陈嫣洗手,洗干净手就废了不少功夫,又给她洗干净脸,最后才将她一头青丝打湿。虽说糖渍会融化,可还是有些纰漏,没办法,只好拿剪子剪掉些。
这怎么瞒得住杨嬷嬷,最后免不得又被训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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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熙与淑和约在八宝斋见面,淑和起初还高高兴兴,也不知道哪点惹她不高兴,她忽地变了脸色。
“你也就这点出息,我要是真嫁给你,日后只怕没什么好日子过。”淑和拉下脸,冷冷地开口,她看着顾明熙,问道,“顾明熙,你的婚约到底怎么办?你每回都说,你能处理好,你就快处理好了。可这么久了,你哪处理好?要我说,你干脆直接告诉你爹,你同我好了,你看你爹是要你那表妹,还是要我。”
她说罢,转过身离开,留下顾明熙一个人脸上不好看。
这根本不用猜,顾宣必定选陈嫣。他就是一个如此迂腐的人。
何况假如明白说他现在和淑和好了,那不就是告诉天下人,他顾明熙有婚约还和人乱来,有辱声明。
顾明熙忽然对淑和的步步紧逼感到厌烦,她就知道催他,假如她真这么爱自己,又这么受宠,怎么不去皇帝那儿明说她看上了自己,非自己不嫁?
倘若她去闹一通,皇帝下旨把她嫁给自己,那他的所有问题,不都迎刃而解。
想是这么想,顾明熙却不能说出口。他兀自压下心中的烦闷,挤出一个笑容,追上淑和步子。
“淑和,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我向你道歉,你别和我一般计较,好不好?”顾明熙趁她不备,将人拉入自己怀中,吻上她娇俏面庞。
淑和挣扎了下,很快沉溺在他的攻势之中。顾明熙撬开她丹唇,见她一双眼含情似水,平日里高傲跋扈的郡主,此刻也如同小女儿一般,臣服在他脚下。
顾明熙心中忽然升起些自豪,又有些解气地想,假如将她征服,岂不是能更好地拿捏住她?假使他让淑和怀上自己的孩子,到时淑和不想嫁也得嫁。
他如此想着,手上不规矩起来。
淑和推辞了下,但触到他火热的胸膛,又被烫得缩回手。顾明熙顺势攻城略地,占据主动地位,将她欺压住。
淑和嗓音还有些哑,娇羞看了眼顾明熙,语气气缓和下来:“我不管,你反正得尽快给我一个交代,我可告诉你,我绝不可能做你的妾,也绝不容许你有别的女人。倘若你敢有二心,我会亲手阉了你,叫你生不如死。”
她戴上自己的明月耳珰,懒懒地威胁顾明熙。
顾明熙闭着眼,敷衍哄道:“你尽管放心,我绝不是那种人。至于交代,你再容我些时日,我一定向王爷提亲求娶。”
他倏地睁开眼,心中算计着怎么处理与陈嫣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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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顾宣与太玄子口头达成协定,没想到第二日太玄子便要接陈嫣进宫。顾宣虽觉有些快,倒也没阻拦,只嘱咐她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伤着。
陈嫣一听见出去玩,眼睛都发光,“我知道啦,舅舅。”
她挥挥手,步子轻盈踩上马车。
十五在门口守着,替她掀开帘子。陈嫣认得十五,愣了愣,矮身进车厢。
进了车厢才发现角落里端坐着个人,不是萧决是谁?
陈嫣当即眉开眼笑,朝他走去,马车正好起步,并不稳当,她一个踉跄,眼看要跌倒。萧决眼疾手快,将她捞进怀里。
陈嫣有些懊恼,“我怎么又摔跤,简直笨死。”
她撑着萧决胳膊,方才一摔膝盖跪在地上,但马车上垫了软毯,并不痛。她也没急着起身,盈盈一笑,声音清脆如泉声悦耳:“萧决,你怎么会来?”
萧决没出声,盯着她温软手心,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陈嫣顿了顿,自己反应过来,他是白胡子叔叔的徒弟呀。白胡子叔叔要见她,让萧决来接一下,好像没什么问题。
她喜欢和萧决在一起,讲不清楚为什么,歪头笑起来。双眼明亮如星辰,闪烁着耀眼的光辉。分明帘子遮光,却觉阳光刺眼。
萧决回神,轻轻勾唇,扶她起来,“嗯。”
她猜得不错,的确是太玄子让萧决来的。
萧决明白太玄子的意思,并未拒绝。因为他也很想见一见她。
分明昨日才见过,今日又想念。他觉得自己大概有些不对劲。
陈嫣被他搀起身的瞬间,不知为何马车又颠簸起来,萧决已经松了手,她重心不稳,直直坠入他怀中。她轻声惊呼,怕又摔倒,本能地搂住他脖子。
马车连番颠簸,萧决不悦蹙眉,“怎么架的车?”
车夫叫屈:“殿下,是路上不知为何竟有好些石头。”
他声音绷着,听来像愠怒,好像下一瞬就要教训人。陈嫣平时也怕教训,扯了扯他衣袖,“我觉得他们不是故意的,你别骂他们。”
萧决一愣,应了声好。
他方才下意识地在她抱住自己的时候也搂住她的腰,固定住不让她摔倒。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香味再次扑入他鼻腔,很好闻,令人不自觉地放松、镇定。
松手,萧决。他心道。
但撬开自己一根手指竟这么难,陈嫣有一瞬的讶然,马车都已经停稳了,怎么还不放手?
但她也不排斥拥抱,所以并没开口。但马车高度有限,陈嫣个子虽不高,可在当中完全站直也做不到,只能微弓着腰。如此姿势,头顶的车厢太过靠近,还是让她不舒服。
她索性在萧决腿上坐下,舒服多了。
即便隔着各自衣料,也能感觉到柔软,萧决眼神霎时睁大。
他心口一堵,片刻后才疏通,重新呼吸,只是呼吸变缓。
萧决深呼吸,艰难抬头看她,一时又怔住。她今日换了个发型,颧骨边留了两缕头发,可爱极了。
陈嫣被他一看,啊了声,连忙捂住自己头发,不许他看。“是不是有点不好看?昨儿我……我做了件蠢事,连累了头发,所以只好剪掉了。”
她撇嘴,耷拉下脸。昨儿剪了一边,春桃说干脆把另一边也剪了,还能换个发型。
脸颊边便多了两缕头发,不长,到她下巴上一点。发髻还是寻常的惊鹄髻,但更添几分可爱。
萧决道:“没有,不丑。嫣嫣怎么都好看。”
陈嫣心安,慢慢地松开手,理了理自己那两缕垂发,忽然反应过来,萧决唤她嫣嫣。
“你叫我嫣嫣呀,那我也不能老叫你的名字,可是也不能叫你决决,不好听。”她兀自苦恼。
陈嫣与他隔得很近,随意说话之间,气息便不停入侵。萧决往后退了一步,背靠在车厢,“随意。”
陈嫣苦恼不已,“那……阿决?”
“行。”萧决应了声。
陈嫣笑眼弯弯,忽地又靠近了些,“那就阿决了,阿决,阿决……”
她一声声地叫他名字,听得萧决心中涟漪轻泛,他端凝着陈嫣面容,喉结滚动。
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像刚洗过的樱桃,水渍将干未干,仿佛要滴落。
很想咬一口。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入v~
因为明天室友就回家了,所以晚上和她出去吃饭兜风去了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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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
【给我亲!】
【啊嫣嫣好可爱为她心动!!】
-完-
第25章
◎不喜欢热闹,只是喜欢和你单独相处。◎
他别开脸, 犹豫再三。
陈嫣还不知他心中想什么,只看他转过脸去,看向窗口方向。淳安帝年轻时候曾是京城有名的俊俏儿郎, 皇后更不必说, 年轻时候以容色冠绝京城, 萧决作为他们俩的儿子, 自是挑好的继承, 一张脸比起他们毫不逊色, 甚至于更出色几分。
皇后端婉标致,萧决的下半张脸与皇后颇为相似,而眉目却像淳安帝的凌厉与风流意气。
但萧决一双凤眸微挑, 剑眉星目, 倘若不笑,只让人觉得凶, 无法靠近,好像坐在神殿之中震慑四方的杀神。而笑时,却又如斯二月春风,破除了冰雪, 带来春日之望, 但仍有些冷。
其实这些词陈嫣一个也想不到,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好看。
萧决可真好看。
她一时看痴,伸出手抚在他高挑的眉骨与鼻梁上, 沿着山根往下。她指腹轻柔, 如同羽毛挠过,搅乱一池春水。
萧决心一时紧张, 他活到这年岁, 并不常紧张。因为他清楚自己的水准, 他知道一切他能做到的事,能不能做?能做到何种地步?
他皆有数。
尚不算漫长的年岁光阴里,唯有一桩,他紧张,甚至于惶恐不安。那便是他的病,每每有所征兆的时候,他便如同单脚鹤立于万丈悬崖侧,前后都是肆虐的风,稍不注意都会万劫不复似的。
而此刻,大概算第二桩。
并且这第二桩事他不明不白,不清不楚,模糊又磨人。
陈嫣喃喃,重复一遍:“你真好看。”
她自身已是难遇美人,不少人如此夸奖,只不过后一句总要接“可惜”二字。
她知道可惜是什么意思,是买好的糖人在太阳下化掉,还没来得及吃一口。这便是可惜。
这是很不好的意思,所以,连在一起,即便夸她美得如何,她听多了,也不爱听,更不觉得自己生得如何好看。
可却时常惊痴于别人的美。幼时府里长得好看些的丫鬟婢子,她都觉得人家好看,要夸一句。那时候还有人说她是小花痴。
陈嫣指腹还停在他高高的鼻尖上,他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她第一次发现萧决长得这么好看。
旁人做这种逾矩之事,是唐突冒犯,以下犯上,但陈嫣做来却意外地浑如天成。她没有任何冒犯或者唐突之意,仿佛只是欣赏。
她收回手,恋恋不舍地回神。
萧决转过头看她,视线同她直直对上,陈嫣眨了眨眼。
陈嫣忽然意识到什么,从他腿上起身,道了声抱歉:“阿决腿会累吧。”
她回到软榻上坐下,思绪已经转向太玄子。她忘了太玄子的名字,只记得他长白胡子,面相令人舒服。
她问萧决:“他说要认我做徒弟,那你也是他徒弟,我该叫你师哥是不是?”
不知为何,师哥二字听来,比师兄更显亲昵。
萧决没作声,听她清甜唤了声:“决师哥。”他习惯这样唤人,熙表哥,兰姐姐……
“决哥哥?”陈嫣脑子里又冒出这么一句,喃喃叫出来,听得萧决心神更荡。
“哪个好听一点呢?”她撑着下巴,思索之际,掀起帘子从窗口看出去。京城是繁华都市,大梁建国三百年,虽说早不复从前的繁盛。
王朝总是不断走向衰落的,这是无数历史总结出来的经验。
但比起旁的城池,京城还是熙来攘往,热闹非凡。陈嫣视线无意义地随着马车扫过去,还是没在心中决出高低。
但马车已经驶进御街,醒来一波非凡热闹,御街两侧朝堂特准开设商铺,时蔬果行,肉香素味,吃喝玩乐,一并涌入视线。
她最喜欢热闹,一时看痴。
萧决还在犹豫,在几度犹豫之间,马车已经驶进朱漆金铆的承天门。见是东宫车架,守门禁军并未阻拦。
陈嫣进宫过几次,对皇宫的印象只有巍峨气派,朱墙黛瓦,富丽堂皇。但给人的感觉不甚舒服,至少让陈嫣觉得不大自在。
宫里的规矩好多,每一次来,舅母都要叮嘱她好久,生怕她惹出什么事。如今再一次进来,她不自觉地摆正姿势,坐得十分端正。
萧决道:“不用紧张,今日不会见到旁人。”
陈嫣闻言,背脊松懈些许,但仍旧比先前有坐相。马车一路驶过三道宫门,最后停在东宫门口。
东宫乃太子居所,富丽堂皇只多不少,陈嫣哇了声,正要踩脚凳,萧决却朝她伸出手来。
她犹豫一瞬,抓住萧决的手下马车。
进了东宫大门后,萧决领着她去见太玄子。却被告知,太玄子今日被皇帝请去下棋,且刚走没多久,只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萧决沉思片刻,命人备些吃食送来,又看陈嫣,与她说明情况:“师父他有些事,只怕没那么快回来,你先在这儿玩会儿吧。”
陈嫣点头,跟着他步子跨进正殿。正殿四面通透,屋内陈设比平南侯府更奢华,陈嫣眼睛一时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只好看向萧决。
萧决指了指一旁的圈椅,“坐吧。”
陈嫣乖巧坐下,视线又忍不住在房中打量一圈,旁边的书架吸引她注意力,塞得满满当当。
“那些书,你都读过吗?”她忽然问。
萧决嗯了声,陈嫣再次惊叹:“好厉害。”她忍不住地拍手叫好。
萧决不知如何回答,索性沉默。他向来不喜女子近身,别说同处一室,进来送茶的小太监愣了愣,对陈嫣感到好奇。他听闻过是太玄子大师新收的弟子,但仅仅因为是师妹,所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