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衍微微蹙眉:“怎么了?”
他还穿着今日登基大典的冠冕,早早地从百官宴会上赶回,只是因为担心她而已。不想她见了自己却是这幅模样。
“那个宫人被打死了。”她喃喃地说,“她是因我而死的,我很愧疚。”
昨夜的事嬴衍实则并未放在心上,此时听来也只微愕了瞬,抱她入怀:“这和你无关,一个宫人而已,况且你已经为她求过情了。”
一个宫人而已。
她挣扎着不肯触碰他衣上以金丝银线绣出的冰冷黼黻:“宫人的性命就不是性命吗?她还是因为我而死的,你怎么能这般冷漠?”
“斯人已逝,你伤怀也没有什么用。”他掌着她肩把她转过来,“你要是想保护别人,就自己强大起来。权力这柄刀除了杀人,也可以护人。”
“她也不是因为你而死的,她死,只是因为太上皇后想杀她。别把不相干的事揽在自己身上。”
他想岑樱还是太稚嫩了,像温汤监培育出的花卉,面对真正的风雪时不堪一击。
不过是杀鸡儆猴,若是苏望烟或是舒妙婧这样的贵女,定能一眼勘破,她却还在为鸡的死而伤怀。
也许,她真的不适合做皇后。
岑樱仍是不安:“那,要是哪天我犯了错,是不是也会被这样乱棍打死,破席子一卷,扔去乱葬岗?”
她连欺君都敢,又有什么好怕的。嬴衍只觉好笑,低头吻着她散发着辛夷花香气的乌发:“不会。”
她已是他的女人,他自是会护着她的。
十二串白玉冕琉珠垂下来,微微冰凉,打在她发梢额角。她愣愣地叹出一句:“闷罐儿,你是皇帝了……”
她抽身起来,欲要行礼。嬴衍蹙眉将她揽住:“做什么,我何尝让你跪我。”
“像从前那样就很好。”他补充。
像从前一样。
岑樱心里微微一酸。
怎么可能呢。
她从前没觉得他和她的闷罐儿有何不同,直到方才听见他那般轻描淡写地说那宫人的死才觉出差异。
也许他和她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不喜欢这里的生活,不想对这样的事司空见惯,不想时时担惊受怕,一言一语都可能授人以把柄,成为杀人或者杀己的刀。
她从前以为她能为他而忍受,如今听到那宫人的死讯,才知自己根本无法面对……
夜里,嬴衍歇在了春芳殿。
两人同榻而卧,岑樱被他抱在怀中,彼此的心跳都清晰可闻。
“你、你是不是应该换张床……”她赧着颜说,一面伸手去推他。
他给她派了女傅,入宫这两月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学,知晓他们现在这样不合礼法。
嬴衍瞥她一眼,擒住她那只手搭在了自己颈上:“现在才害羞是不是晚了?”
两人早就拜过天地父母,即使是同榻而卧他也不觉有什么。倒是怀里这小哭包,从前拒绝她都能自己抱着被子硬挤过来,如今倒害起羞了。
他将她转过来,握着那玲珑如玉的脖颈,低头熟稔地去觅她的唇。
背后是床榻,身前是他,岑樱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只好红着脸受完了他这蓄意已久的一吻。
衣裳在他掌下凋落如花,呼吸在他唇齿间碾转如烟,唇舌也在他口中被肆意品尝。
灯火流离,屏风上映着两人纠缠起伏的影子,许久,他们才分开。
“再试一次吧,樱樱。”他看着她水光盈盈的眼睛,以鼻尖轻触她鼻尖。
薄薄的一件寝衣已被褪至了小臂处,颈上坠着的玉色抱腹也是皱褶一团,连坠在胸口的孔雀玉佩也被他以唇齿衔开了,在它原来的位置印上了浅浅的齿痕。她轻轻地吁气,从一片虚空中回过了神。
“……还没有成婚,你不能这样对我的。”
“我们不曾成婚么?又说胡话了。”
“可是和我成婚的,是去敦煌求取经卷的秦郎君,不是陛下啊。”她很无辜地望着他。
嬴衍目光一暗,却什么也没说,低下头继续啃噬起那娇嫩的唇来。
不知因何,近来他似乎越来越贪恋这种唇齿间追逐纠缠的嬉戏,越来越迷恋怀中的少女。在太庙祈告列祖列宗的时候,他甚至想,如果不是岑治当年带走了她,那么,今日和他站起一起的就会是她……
她不让他碰的理由也很好猜,无非是听信了高阳姑母之言,觉得他还没给她妻子的名分,担心他会始乱终弃。
但一月之前他就敲打了苏望烟,之后她便知趣地自己病了。此后他也打算寻个错处取消婚约,等时局平稳了,再公布他流落村庄和岑樱成婚之事,顺理成章地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