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能在薛姮这一件事上瞒他,自然会有更多,他又要如何确保他们是忠心的!
“来人,来人!”他呼吸一声比一声急促,显然是气得狠了,“把薛崇给朕关起来,去接薛姮进宫!速去!”
薛崇一语不发,脸上半点惧色也无,候在殿外的小黄门与侍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要带他下去。
最终,是嬴衍道:“阿耶何必动怒。”
“这种通|奸之事,总会留下痕迹,这位郑夫人是否诬告一查便知,还是等大理寺查过后再给薛指挥使定罪吧。”
“伯玉。”他唤坐在高阳公主身后、早已愣住的封衡一声,“此事就由你大理寺越级审查,特事特办,不必再过京兆府与刑部。”
“儿子还有些政务要处理,就先不打扰父亲母亲了。”
他整整袍服起身离席,从容地自甘露殿正门离殿。瑞王与嘉王都焦急地看向上首的太上皇,嬴伋面色阴怒,掩在道袍里的手始终也未举起。
“薛玚,你和你的儿子,也想坐这个位置吗?”他只看向殿中跪着的定国公。
薛玚仓惶而拜:“臣不敢!”
——
甘露殿中的一场闹剧,最终以薛崇被囚、苍龙卫连夜去往落桐山庄捉拿薛姮暂时划上句点。
相较于太上皇的龙颜大怒,未婚妻子遭辱的皇帝陛下本人倒没多大反应,只命大理寺全权处理。
郑氏作为告发之人,也被带回了大理寺,连夜提审。
岑樱还不知此事。甘露殿里事发的时候,她才刚刚陪着谢云因回到她的寝殿内。
她有些害怕谢云因,一路无言,最后还是谢云因先开了口:“很怕我?”
不待她回答又自顾道:“说起来,我和你养父的关系倒比和你的生母近,我是他的堂妹,所以你应称我一声姑母。”
“姑母。”岑樱乖乖地唤,扶着她小心翼翼地在榻上坐下。
二人说话的时候,旁余婢子都已被遣出,唯独白薇留在殿内。灯下光影缥缈如烛影,映着少女玉柔花嫩的一张脸。
艳质清肌,明眸剪水玉为颊。
谢云因出神地看了这张脸一会儿,忽而悠悠问:“知道上回为什么打你吗?”
岑樱摇头。
“那知道今晚为什么带走你吗?”
岑樱察觉到她的态度并非充满敌意,想了一会儿,心里咚咚地跳起来:“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吗?”
谢云因嗤笑一声:“看来你也不算太蠢。”
“你母亲就很蠢,你父亲倒不蠢,可在该聪明的地方却很不聪明,以至落得个身名尽毁的下场,还真是可惜。”
“姑母认识我的父母?”
“自然。”谢云因微笑,“我讨厌她,又嫉妒她,她却还把我当作无话不说的朋友,不是蠢是什么。”
岑樱心里便有些纠结。
她其实对她的生父生母没有多少认知。因他们的名字都是朝廷的禁忌,无论她问谁都得不到答案。
反倒是姮姮告诉她,父亲是已被先帝斩首的乱党,其时母亲已怀着了她,太上皇看在母亲的份上才留了她一命。否则,她可能连来到这世上的机会也没有。所以叫她不要多问。
但以姑母话中之意,似乎父亲的死别有隐情。那么,她该不该问呢……
“上回打你是为你好,你大可不必为此记恨我,不是我,现在挺着大肚子住在上阳宫中的可就是你。”出神间,谢云因又道,一手扶着肚子,眼中满是慈爱。
岑樱回过神欲谢,又被她以话止住:“不过你也不必谢我,我不是为你而来的,我是为我自己。”
“我和陛下,是各取所需。”
她来圆一场年少时的绮梦,他要她救岑樱。
谢云因性情古怪,她不说话的时候岑樱便也不知说什么,又忧心甘露殿里的丈夫,不由往窗户望去。
紧贴书案的窗户上似乎悬挂了幅画像,那侧没有点灯,她也瞧得不甚清楚,又见书案上摆放着拂尘廛尾,似乎太上皇也常住这里,霎时不自在起来。
谢云因看着女孩子白皙柔嫩的侧脸,忽又问:“你真的喜欢陛下?”
岑樱不知她为何会问这个,惘然点头。谢云因便笑了,昏黄灯光下那笑意悲天悯人又嘲讽,令岑樱毛骨悚然。
谢云因神色又转瞬恢复,转而吩咐白薇:“你带她从角门出去吧,我已嘱咐过了。”
白薇二话不说,拉着岑樱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