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里能有什么好消息?
终究是担心又错过什么重要之事,岑樱淡漠地撇过脸:“什么事?”
原是今日柔然阿舒勒可汗的国书送至,先在信中表达了对于大魏的感谢,随即表明,为了答谢他对柔然不遗余力的教授,特遣使者送上三千匹骏马作为答谢。
负责此次入朝献礼的使者名字,则叫谢云怿,他被封为柔然的太傅,将于三月入境。
信中又特意向问了皇后的安,言皇后为可汗义妹,情谊深厚,劳他照顾。于是嬴衍这才知晓,当日来朝的所谓使者、樱樱兄长,竟然就是那位阿舒勒可汗。
这是她娘家人给她撑腰来了呢。
当日险些害她没有了孩子,此时面对她兄长的诘问,嬴衍心下有些愧悔,语声也温柔下来:“小鱼的外公要回来看小鱼和小鱼娘了啊,这算不算得上是好事?”
阿爹要回来了?
岑樱心中一惊,艰难地要翻身问他。又被他轻轻拥住,鼻尖轻贴她鼻尖:“别和我生气了好不好?都这么久了,再过四五个月,小鱼都要降生了,小鱼娘难道要和小鱼爹一直置气下去?”
“我和你保证,以后不会再骗你、瞒你了。也请你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可以弥补太上皇犯下的错。”
男人神色真挚,柔声脉脉,微光氤氲中的眼睛像两汪星河。
岑樱有些心软,但又不愿就这么原谅了他:“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姮姮的事?”
嬴衍诧异地问:“我何尝瞒着你姮姮的事?”
“她状告薛崇,把自己的名声弄得一团糟,你难道不知么?却什么都瞒着我……”
一直以来,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他什么都瞒着她,自以为是为她好地剥夺她的知情权。
姮姮还替他说话呢,说他会改,改什么呀,他分明从来就没有真的把她当妻子的……
岑樱越想越气,又越来越委屈。嬴衍的神色愈发奇怪:
“你和她日日在一处,你不知道的么?况且此事是她自己的要求,她是你的好友,我若拒绝她,你是不是又该生气了?”
他说的有理有据,倒令岑樱愣了一下,细细想明之后,又不情不愿地道歉:
“好吧,那这件事,就算我错怪你了……”
他会心一笑,轻轻地“嗯”了声,薄唇开始情不自禁地亲吻她额和眉眼。
岑樱满脸绯红,但才错怪了人,似也没有生气的资格,只沉默着推他以示自己还在为冬至的事生气:“……我阿爹,是真的要回来了吗?”
其实,比起阿爹回来看她,她倒更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待在柔然。他腿脚又不好,为了她不远万里长途跋涉,该是有多遭罪呢?
都是自己的错,快要做母亲的人了,竟还要父亲替自己担心……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她心情一瞬变得沮丧起来,怏怏地撇过脸又避开了。嬴衍也不恼,亲密地怀抱着她,大手依旧轻放在她腹上,静静感知着那个还未成型的生命。
随着她腹中孩子的渐渐长大,他倒有一点理解岑治当初的看自己不顺眼了。
小鱼还没有出生他便如此珍爱紧张,何况岑治养了樱樱十几年,樱樱又那般可爱,怎能叫人不爱呢。所以反过来,樱樱挂念岑治也是正常的,若不挂念,就该是岑治对她不好了。
再过三四个月,小鱼就会平安出世。他盼着是个儿子,能够不再令她受生育之苦。可若是个女孩儿,那也是很好很好的,一样是上天的恩赐。
——
这夜,嬴衍怀抱着妻子睡去,直至半夜被青芝战战兢兢地叫醒。
“陛下……上阳宫里出事了……”
才从黑暗中脱身,嬴衍脑子仍有些不清醒,又担心吵醒熟睡的妻子,胡乱套上衣服,又替她把被子掖了掖后才走出寝阁,一边套外袍一边询问发生了何事。
前时谢云因找他要过一些致幻的药物,说是为了炼药。他心里其实已隐隐有了猜测,沉静地看着青芝等回答。
青芝吁吁地喘着气,道:“是……是太上皇出了事。方才上阳宫那边的守卫派人来报,太上皇似是中风了,还请您过去看一看……”
意料之中的事了。他知道这一天会来,只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快而已,嬴衍面色阴沉,当即离殿往上阳宫去。
殿外大雪纷飞,鹅毛似的,纷纷扬扬。嬴衍冒雪赶到上阳宫时,宫中灯火悉燃,照得整座宫殿有若晶宫鲛室。
甘露殿里,嬴伋躺在榻上,眼瞳浑浊,眼神涣散,唾液源源不断地自发颤的唇角流下来,原先的精气神荡然无存,再瞧不出曾经的风流蕴藉。
“姑母,这是怎么回事?”嬴衍脸色微青。
殿中诸人都已被控制了起来。谢云因一袭素裙,跪在地上,因事发时她正和太上皇躺在一张床上,毫不意外地成为了最有嫌疑之人。
她脸上淡淡,仍如古井无波:“太上皇近来感染风寒,妾亲自煎了药给他。但也许是太医拟方子时药用得猛了些,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