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并没有觉得他与在村中时有什么不一样,直到方才姮姮接旨,才明白了过来。
他不属于她,他会有很多的女人,从前的那些日子,也再也回不去……
她就那么怔怔立着,欲哭不哭的,像没有魂的偶人,了无生气,又像块易碎的琉璃,娇弱可怜。薛鸣有些被吓到,焦急地摇她:“樱樱,你说话啊。”
她回过神,却还是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怏怏不语。薛崇只觉好笑:“你不知道么,薛姮,一直是太子的未婚妻人选。”
“本以为你回来之后,陛下会让你去做这太子妃。没想到……”
他冷眼睇她一眼,笑了一声,嘲讽之意十足:“看来,陛下是舍不得苛待县主,想给县主找个比太子更尊贵的乘龙快婿呢。”
“兄长这是何意?”薛鸣疑惑地道。
只待来年元月初一太子就当登基,四海之内,除圣人自己,无有比太子更尊贵者。兄长他,何出此言呢?
薛崇却讳莫如深:“等着瞧吧。”
他神色阴郁,看向正房的方向——方才,定国公已领了薛姮进去,想必是有些话要嘱咐。
这一谈话就谈到了深夜。定国公难得地对这个便宜女儿表现出了久违的父爱,对她嘱咐了一通要以家族为重、为皇家开枝散叶、不可拈酸吃醋云云的话,又留她在院中用了晚饭,直至亥时才放她回去。
薛姮一直心不在焉地听着,嗒焉自丧,心如寒灰。
便是上回册妃父亲也没和她嘱咐这么多,想来那一次,家里应当就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世,笃定了那道诏书不会成真,却都瞒着她……
而这次,她又怎么去见樱樱呢?她多喜欢她的夫君啊。到头来,自己身为好友,却要抢了她的夫君,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回到聆水小筑,房中已然点了灯,橘黄的微光在窗纸上熠熠如炬火明。
薛姮怀揣着心事进入门中,屋中窗下案前,已然坐了抹人影,她面色微白,嗫嚅着唇喃喃两声:“兄长。”
那案前坐着的正是薛崇,随手翻阅着一本刺绣纹样图本,头也未抬:“去吧。”
薛姮肩胛微微一颤,朱唇已血色尽失。
她什么也未说,安静地彷如青铜连枝灯上静谧燃烧的火烛一般,垂着头进入了浴室。
香焚兰麝,烛透绛纱。约莫两刻钟后,房中的侍女已经悉数退了出去,只余帐子上被烛光映出的交叠人影。
帷帐里,薛姮柔荑撑着他肩,坐于他身,腰肢努力地抛高又坠下,额上香汗微渍,打湿鬓角。
薛崇今日格外的沉默,手掌扶着她一侧柔若无骨的温软,静静感受着那一池秋水被他堵住,流溢不得。
“接到了赐婚圣旨,你今日倒是高兴。”他道,语音听不出喜怒。
这话答不答都很危险。薛姮又一次想起了那红着眼眶的少女,心里愧疚更浓。她满怀凄郁地摇头:“我没有。”
她本就占了岑樱的人生,不该再占有她所爱的人。况且,她也配不上……
曾经她也期盼着能靠成婚摆脱这场噩梦,但若是以伤害无辜之人为代价,便是她的罪过了……
“没有?”他突然拧住一端水腻的圆滚,不顾薛姮突如其来的震颤,恶作剧地一拧,“吃得这样热情,还说没有。”
“薛姮,你真是贱,哪怕他不喜欢你,也要上赶着给人家做妾是么?你是不是很得意?终于可以离开薛家?你这忘恩负义的贱人,别忘了,是薛家把你养到这么大!”
他也不给她反驳之机,径直将人狠狠地掼至了榻上,沉腰重入。薛姮吃痛地闷哼一声,汗湿脸颊狼狈地摔至玉簟上,一阵麻疼。
身后重重挞伐更似凌虐,她哭着往前躲着,一边求他:“没有……真的没有……”
“我没有高兴,也没有说谎,我不嫁了,我不想嫁去东宫,哥哥你帮我……哥哥……”
她哭得实在可怜,似垂死的小兽,糯糯软语,惹人怜惜。
这几声“哥哥”将薛崇唤得骨酥心软,他深吸一气,退出来,将似条滑溜溜的鱼的人儿翻过来,微微吁着气以手抚着她的脸:“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喜欢他?”目光却紧紧盯着她的眼,不放过她任何细微情绪。
薛姮凄婉摇头,眼泪如玉珠纷纷:“这不是我该有的东西。该嫁给太子的是县主,不是我,这是我欠她的……”
原来是为了岑樱。
虽不是预想之中的答案,倒也尚算说得过去。薛崇眉峰微蹙,心下莫名松了口气。又恢复了一贯的冷嘲:“你和她认识才几天,倒是心疼她。”
不过也好。
薛姮身世大白后裴家的那几块灵牌就失了作用,眼下,她又多了个软肋攥在他手里,不愁日后控制不了。
想起棠花阁里如今住着的那村女,却又嘲讽地笑了:“你又担心什么。”
“祸兮福所倚,那丫头的福气大着,虽说嫁不成嬴衍,日后,保不齐他得朝她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