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泠早已将午饭准备好,听着了外面的动静,便知定是荆予寒兄妹回来了。她忙放下了手里的活出来迎接,这才发现回来的只有荆予寒,他腿上有几道明显的红痕,显然是受了鞭笞,不用想也知道是青瑶卫士为难他了。当初陶梦令也受过这样的鞭笞,而她那个时候,总是求着周大夫给她一些伤药,她又偷偷地将这些伤药放在了他睡觉的地方。
后来,他去田间劳作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还是碰到了,并没有过多的言语,就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时,陶梦令忽然说了句:“多谢纪姑娘!”
如今瞧着荆予寒这个样子,不觉有几分同情。
荆予寒却表现得很坦然:“无妨,陶夫人,我这点伤没什么,只需上点药就行了。”
想不到这个富贵公子哥儿的忍耐力还不错,纪泠赞赏地点了点头。同时瞥到了站在荆予寒身边的人。似乎也是个姑娘,但不是荆语枫,是一位穿着男子衣裳的姑娘。
第一眼时,纪泠还不敢确定和荆予寒站在一起的就是位姑娘,多看了几眼后她就确定了。这姑娘看上去英姿飒爽,连耳垂上都没有坠饰,看上去有几分男儿模样,只是那双眸子里还含着一股柔情。
纪泠也立即会意,微微一笑,伸手就去挽梨汐的手,这双手果然和她事先预料的那般,并不似荆语枫的双手那般滑嫩,甚至比她自己那双长年干活的手还要粗糙。她压制住心中的疑惑,状似亲切地道:“金兄弟,这位是?”
虽然都是女子,但是梨汐有些不太习惯陌生人碰自己的手,于是不着痕迹地抽了回来,也不等荆予寒替她回答,自己将自己的身份姓名报上来了,刚准备开口又觉得不能直接说出自己的姓氏,于是稍稍做了改动:“我叫‘金梨汐’,是金公子的女护卫。”
纪泠面露钦佩之色:“第一眼瞧着姑娘,只觉得姑娘英姿飒爽,不失男儿气概,原来姑娘竟真得是会武功的。”
荆予寒连忙附和:“她啊,不仅懂武功,她的功夫还不在你们赞普之下呢!”
纪泠:“果真如此?赞普的武功师承高人,多年来在我们蓝月谷中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想不到这位姑娘的功夫竟如此厉害!”
梨汐受不了这样的恭维,她的功夫在同门师兄弟中确实算是出色,但是还不及师父的一半,只可惜师父他老人家未曾将剩下的武学精髓教授与她就与世长辞了。她现在的功夫,也只能算是上乘而已,却还没达到与万物合一的地步。
听完纪泠的话后,梨汐即刻摇了摇头:“不!夫人,青瑶赞普确实厉害,我不及他。”
若是以前,她说这话时会对纪湛充满敬佩和愧疚,可是此刻受伤的荆予寒就站在她身边,她心中的敬佩与愧疚早就消失的荡然无存了,连说这话时说到后来也是有气无力的。在纪泠听来,只觉得这句赞美的话里有几分不由衷的味道,也只当是她的谦逊之词了。
其实刚刚梨汐说自己是金兄弟的女护卫时,纪泠便一切都明白了。昨日他们青瑶赞普在古枫下和这护卫曾经交过手,而且还败在了她的手下。
早已到了午膳时间,说了一些话,陶梦令只觉得自己都有点饿了,更别说这两个客人了。于是吩咐了纪泠去将语枫唤回来用膳,自己则扶着腿上有伤的荆予寒回了荆予寒居住的屋子,梨汐也同他一道扶着荆予寒进去了。
陶然也探头探脑地跟过来了,他一直瞧着梨汐,终于想出来哪点不同了。
阿娘的耳朵上缀着长长的绿松石耳饰,这个姐姐的耳朵上却是干干净净的,一点装饰也没有,不过也很好看。
小陶然正要跟着他们进去的时候,陶梦令将门给关上了,将他关在了外面。陶然知道陶梦令的脾性,阿爸将他关在外面,肯定是不想让他进去了,他只好失落地走开了。
屋内,陶梦令从木制的抽屉里掏出了皮外伤所用的伤药,问荆予寒:“金兄弟可要在下帮忙擦药?”
陶梦令十分客气,荆予寒见梨汐在这里,就没怎么瞧他了,漫不经心道:“不用了,有劳陶兄了,陶兄将药放在这儿就去忙你的事吧!”
陶梦令只觉得不解,现在是中午用膳时间,蓝月谷中中午的时间都是用来休息的,所有的活动都会停止,因为怕惊扰了左邻右舍休息。
瞧着在一边傻站着的梨汐后,陶梦令瞬间明白过来了,原来他居然在这里妨碍了这两个人?金兄弟有英气妩媚的女护卫伺候着,哪里还需要他?
陶梦令将伤药放在了床榻上的小案上,朝着荆予寒笑了笑就退出去了,还顺带着将门给掩上了。
屋内静得出奇。
梨汐一直瞧着窗外的雪山,竟也几分出神了,都未曾察觉到陶梦令的离开。
荆予寒有意打破这份宁静,从床榻上下来,亲自拿了药瓶递到梨汐的手上,仿佛是求她似的:“梨汐,你看,如今我又受伤了,还得劳烦你啦。”
梨汐迟缓着接过药瓶,视线方才从窗外的锥形雪山转移回来。殿下正侧眼瞧着她,而他的手也正和那个药瓶一起,放在自己的手上。
梨汐稳稳接过药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寒兄,我生来手笨,让我上药,只怕会弄疼你。”
荆予寒的眼波流转:“无妨,你忘了吗?之前在密林间我被藤蔓扎伤,也是你替我上药的,力道是重了些,但也不是很疼。再说了,这样的小痛我还忍不了吗?”
梨汐最是抗拒不了他这样一副玩笑样子,于是扶着他坐下:“那寒兄赶紧坐下吧!寒兄腿上的伤还是由寒兄自己来上药吧,至于你够不着的地方,我可以——”
荆予寒立即抢道:“好!没问题!”
他坐下后,梨汐跟着坐在了他的身后。荆予寒也丝毫不忌讳,即刻就将上身的青瑶外衫解开了,露出光洁的后背和肩膀来。
他生在皇宫,自幼锦衣玉食,虽然纤瘦,但肤色比常年下田耕作的人白得多,这番受了鞭笞,背上参差的红痕尤其显眼。
梨汐用指尖轻轻触着,一丝一毫力气也不敢使出来,生怕弄疼了他。荆予寒感受着背上的痒意,也知道她的小心翼翼,干脆道:“梨汐,你赶紧上药吧!没有那么疼的。”
梨汐打开药瓶,倒了一部分伤药在他的背上,虽然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但她也能明显感觉到他稍稍动了下,似在缓解后背处突如其来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