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楼里的寒柒柒站在开着的窗户前,看着窗外松树上挂着的冰凌,眼中含泪地吟唱着这支歌。
歌声传到稼轩,已经模糊了很多,小了许多,梨汐还是被它惊醒了,睁开了眼,这才发现自己睡在了荆予寒的肩膀上,难怪刚刚似睡非睡间嗅着的味道特别好闻。
梨汐抬起头,揉揉脖子,荆予寒立即关切询问:“怎么了?是这山间有些冷吗?”
梨汐摇了摇头,直接道;“寒兄,我听到了她的歌声。”
今晚一番详谈,他们了解了她的过去,知道她是白阛将军的夫人,却连她自己原来的名字都没询问。
梨汐循着歌声看着半缺的南迦巴瓦峰,眼里含着同情:“今日因为我们打断她,所以她没去河边,但她还是为自己已去的夫君唱起了这支歌。”
同情之余,梨汐还有些怨愤。她瞧着自己身边的殿下,突然想起当年下令征伐青瑶一族的正是他的父亲,如今的荆皇。
她一直以来都认为荆皇虽然一直受制于太后,但仍然不失帝王威严,但如果当年青瑶一族的事情真得是他下令的话,那她也会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是错的。
不过好在他才是她直接的主人,只是不知将来他坐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后,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察觉到了梨汐眼中的异样,荆予寒直接问:“梨汐,你怎么了?”
梨汐摇了摇头:“我没怎么。寒兄,我只是有些累了。”
梨汐哪敢让他知道自己心中一闪而过的想法,主仆这么多年,她也相信,有朝一日他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后,也是不会改变初心的,而她,如果还活着,就会竭尽全力地保护他,辅佐他。
这时候,他们身后悄悄走过来了一个小小的人,蹑手蹑脚地走过来,生怕惊动了两个人似的。
自幼习武的梨汐早有警觉,已经稍稍拔出雁翎刀,荆予寒却将她手里的刀按了下去,朝她笑着。
梨汐仔细听着那脚步声,仿佛比正常人的脚步声轻了许多,仔细一想,便明白了,也露出了会心的笑。
于是,在那个人到这里之前,他们两个忽然转过身来佯装喝道:“是谁?”
小陶然本来是想吓唬他们两个人的,现在却被他们两个吓了个正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额上还绑着白色的纱布,也不知是谁的主意,竟然在他的头顶系了两个兔耳形状的结来。
梨汐边笑着边将他扶起来,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陶然一本正经地寻了一张椅子爬了上去:“将阿爸哄去睡觉后,我额头疼,睡不着,所以打算到这里来看星星,没想到你们两居然在这里。”
荆予寒在他身边坐下,扯了扯他头顶的兔耳朵,戏谑道:“你喜欢看星星啊?”
陶然“嗯”了一声,末了,又对梨汐道:“护卫姐姐,我看你有些累了,不如你先回去休息吧,然然有大哥哥陪着就行了。”
梨汐确实有些累了,料想荆予寒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于是拱手作揖退了下去。
“寒兄,梨汐先走一步了。”
荆予寒心里希望梨汐还能多陪自己一会儿,但是瞧着陶然的样子,他就知道陶然有话要对自己说。而且似乎是一些梨汐不能听的话,于是便同意梨汐先行离开了。
梨汐走后,荆予寒又捏了捏陶然的兔耳朵,直接问道:“你年纪不大,心思倒不浅啊,你究竟想对我说些什么啊?怎么还不能让她听了?”
陶然半低下头,头顶的“兔耳朵”也耷拉了下来,他有些不好意思,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些:“大哥哥,我想知道你今天趴在护卫姐姐身上的时候,有什么感受?”
荆予寒的面色瞬间涨红,若眼前问他这个问题的人不是一个小孩,只怕他已经一巴掌拍过去了。只能庆幸,好在陶然还知道将梨汐给支走了。
荆予寒拍了拍陶然的后背,一脸幸福道:“你还小,别问这些事情。”
陶然当然不服气,于是站在了椅子上,正好看上去比坐着的荆予寒要略高一些:“大哥哥,我不小了,你就告诉我吧!”
荆予寒怕他摔着,又怕他触着了额头上的伤,赶紧将他抱了下来,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像个兄长又像个父亲似的告诉他:“其实当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现在也记不得当时有什么感受了,只是觉得有种冲动,身体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
这个时候,梨汐还并没有走远,一直躲在暗处,她还是怕纪湛的人会突然来找荆予寒麻烦,所以一直守在这里,将这两个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如今的面色竟是比荆予寒的还红。梨汐依着墙,一路小跑离开了这里。
陶然似是满足了,靠在他的肩膀上数着天上的星子,忽然间又问道:“大哥哥,那蓝月谷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啊?他们从不让我出去,上回我去白水河里凫水,还被那个赞普手下的卫士给抓了回来。”
蓝月谷里的生活确实平静而安逸,但也过于封闭,像陶然这样充满求知欲的孩子自然不适合留在这里。
荆予寒忽然间有些同情他,即便他们能逃出去,也是不可能带着他一起走,他的父母亲都还留在这里。
荆予寒于是说道:“外面的星星呢,和这里的差不多,只不过你们这里的月亮要好看些。”
陶然听得入神,又发问:“那外面有什么蓝月谷里没有的东西啊?”
荆予寒抱着他往回走了,劝道;“没有,外面的世界和这里差不多。你别再问了,小陶然,已经近子时了,你不睡,我也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