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予寒不禁笑出声：“怎么，许护卫是怕我登基后不忘旧仇，又去扫荡青瑶一族？”
“臣不敢。”
荆予寒不顾众人在此，轻松自如地搂过身边的梨汐：“许护卫，你们护卫从小被灌输的就是忠君的思想，若是从前的你，听闻有人伤了自己的主子，只怕会忍不住找那些人拼命，关于那些人的事，可能不会多想什么。如今你在民间住得久了，倒是将民众看得比君王更重了。”
许九章也直截了当道：“因为臣觉得君王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民众安稳幸福。”
荆予寒听后颇为赞赏，也顺带拍了拍梨汐的后背。
梨汐一阵错愕，他这是什么意思。
第58章 白寰
梨汐就这样由他抱着,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安静之中他们又听到了几声不一样的叫声，似是在哭嚎。
屋内的小女孩许茹雪听了这吼声, “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阿妈，那个怪叔叔又在叫了。他是不是又要打人了？”
大家也都听见这奇异的吼声了，又不像是什么动物喊出来的。许茹雪一哭闹, 他们更加确信自己是没有听岔了。
许九章明白众人都在吃惊，所以没等他们提出来便主动提议：“诸位请随我来。”
他们到了院落后方的柴房处, 木门紧闭, 屋内人的呼喊声越来越清晰。
许九章推开了门, 然后指着荆予寒也跟进去了。
一进门就看到木架上绑着一个近不惑之年的男子，头发半黑半白，全都披散着，遮住了整张脸，衣物许是因为有人经帮他更换的缘故, 倒也还整洁。他的双手被狠狠绑在架子上, 而他一直想挣脱那个木架, 手腕上被勒着的地方已经血肉模糊。
屋里来了一群人, 架子上的人挣扎了一下，头发下的双目一直盯着他们。
荆予寒不明白，许九章为何会将一个人囚禁在此，而且这个人还很痛苦。荆予寒略皱了皱眉头，对许九章此举颇有些不满：“许护卫，你这是干什么？”
许九章走近了几步, 绑在架子上的人忍恶狠狠地盯着他，那目光似是想把他吞噬。
许九章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也不理睬，只恭敬地回答荆予寒的话：“殿下，若你和青瑶族人打过交道，那他们一定提过此人。”
荆予寒稍稍沉思了一会儿，如今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岷江附近的村落，岷江，白寰。荆予寒绕着那人看了一圈，这才笃定道：“莫非……他就是当年青瑶一族的白寰将军？”
这话一出，跟过来的梨汐也觉得惊讶，他们都是通过寒柒柒才知晓白寰将军的，白将军应该是已经去世多年了啊。梨汐纳闷道：“许护卫，据我所知，当年陛下亲征，白寰将军率领的大军节节败退，而白寰将军本人亦身负重伤，他在岷江渡船逃难时又被族人狠心抛弃，沉入江底。”
荆皇亲征青瑶一族的事情影响不好，是被荆皇和一众大臣硬压了下来，朝野上下才得以暂时消停一会儿。所以，知道这场战争细节的人不多，而像梨汐这样，知道白寰被族人抛弃一事的人更不多了。
当年青瑶民众忙着逃跑，将青瑶将军扔下岷江，所干的本来就是一件缺德事，就算殿下和他的护卫不小心到了青瑶遗民的聚居地，他们也不可能主动将这样一件有失光彩的事说给外人听。
许九章按捺住心里的疑问，接着答下去：“姑娘说得不错，当年白寰将军确实被族人亲自扔下了船，沉到了岷江里。不过那些青瑶人逃走过后，陛下又命我去寻他，说是不管是死是活，总不能任由鱼虾啄食青瑶的一代名将。我在岷江中游了很久，后来确实找到了他……”
许九章指了指被绑在木架上的白寰：“他确实命大，他的头部遭到了江底岩石的重创，一张脸也被岩石划伤，身上大大小小十多处伤口，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所在的那片水域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片，也确实有不少鱼类聚集在他身边，可他居然没死。我把他带回来后，特意去请了锦官城的名医给他好好治疗了下，他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但是脑袋里的瘀血却是没法清除了。”
“这么多年来他都神志不清，起初几年倒也还好，他就像个孩子一样懵懂天真，可是近几年他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什么，情绪越来越激动，有一回听到尚在襁褓中小女的哭声还差点掐死了她。我这也是没法子，才将他绑在了这里。”
荆予寒听后眸光一沉，心中百感交集，若是蓝月谷中的寒柒柒知道白寰还活着，肯定会很开心，但若是让她看到白寰这副模样，不知她又会有多难受。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哥像月亮天上走天上走啊，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
如今蓝月谷中已经安定下来，寒柒柒应该已经恢复了她每日寒泉边歌唱之事。不管怎样，还是应该让她见到他吧。
在场的荆予澈和荆语枫不太了解寒柒柒和白寰的事，梨汐听后，则和荆予寒想到了一块儿，有意识地轻扯了一下荆予寒的衣袖，目光里尽是期待，似是希望他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荆予寒也对许九章道：“许护卫，不如改日你将他送到滇蜀密林的寒泉边，那里一直有人在等他。”
许九章自是奉命，其实就算荆予寒不提，他也会将那个人送走，他的任务已经完成。
………………
暮霭沉沉，荆予寒用完了晚膳坐在了许九章替自己准备的小屋里。
许九章隐居过后，一直靠打鱼为生，但是挣来的钱大多被他夫妇二人用来接济九曲村的贫苦村民了，如今他们家中也只能说是不会让孩子饿着。
前些日子他收到荆皇拖人带来的口信，立即就准备了一间屋子来招待太子殿下，不成想一来就来了四个人。他和妻子蘅儿收整了一下，也只拣出来两间屋子。来的人正好两男两女，若是两位殿下愿意挤在一起，问题倒也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