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人也围了过来,侯平特别激动地开始了智能测试,王大宝却有些恍惚地脱离了出来。
“你不是在……家具公司?”
那个可以过上舒适生活,却束缚梦想的地方——他们无一不是这样想着,偶尔羡慕着,大部分时候却在可惜着。
赵无夜却在今晚,用他拥有的一切告诉他们这些老友,即使未同路,他也依旧和他们奔赴着同一个终点。
侯平急匆匆地冲过来,“阿泰的智能只有3级,小明已经是4级智能了。”
赵无夜并没有恼,反而意味深长的说:“我本来擅长的就是机械,不是系统。”
侯平又想到那令人目眩神迷的钢铁机构,站在原地,却有如刚刚冲刺了一千米,血液在疯狂地朝他头部涌来,他激动到开始喘息,“那我们可以合作!”
赵无夜伸出他那骨节分明的手,笑得胸有成竹,“我也是这么想的。”
握住那只手,粗大的骨节和满是痕迹的皮肤,侯平仿佛闻到了金属的冷冽和润滑油的淡淡臭味。这是一只长期浸在操作台的手,带着他最熟悉的记忆,安抚着他的心脏一点点平静下来。
冷静下来后的侯平有些别扭,自以为潇洒的甩甩手,又冲向了赵无夜为他打开的更深的成品室。
王大宝落后一步,走到赵无夜旁边时听到他淡淡的说:“王大宝,我过得很好。”
他总是这样。小时候几个野孩子疯出去玩,赵无夜是最照顾人的那一个,也是最容易被连累的那一个。那时候他们是怎么做的呢?
现在又怎么会变得这么生疏?
王大宝眼眶一酸,用力的活动了一下鼻子和嘴,笑着给了赵无夜一巴掌,“吹什么牛逼呢。”
一切都尽在玩笑中。
……
赵无夜一路走了回来。
给兄弟们解开心结之后,他觉得轻松了许多,便总有一种使用任何交通工具都束缚了他感受脚步畅快的想法。
从明月当空走到朝阳破晓,赵无夜带着一身清晨的湿气回到了家中。
夏日里,江春月通常都起得很早,但今天情况特殊,她是还没去睡。
她拿着手机,翻来覆去,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赵无夜没有回来。
想要去联系,又觉得不应该。总要有第一次的,第一次夜不归宿,第一次恋爱……他最终是要离开的。
这样想着,江春月闭上了眼睛,摊开双手双脚,平躺在床上,当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具死尸便坐了起来,过一会儿又穿上拖鞋,两次将手伸上门把后,最终还是开门走了出去。
后半夜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有点胃里泛恶心,接了一杯温水站在阳台上,却一口都喝不下去。
大概今天的夜晚也没想到,会又多出这么几个无眠的人。只有明月看清了几条命运轨迹的改变。
江春月就这样看着天空的墨蓝逐渐褪色,先是变得更加灰调了,破晓之前的天空,那颜色既不浓郁,又不纯净。
但很快将不一样。
江春月吐出一口气,身体却觉得更加沉重了。
她期待了一整晚,希望能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现在却突然害怕起来。
她不想面对一个男人,也因此,她终于承认了,和她住在一墙之隔的男孩儿,终于在她心里变成了一个男人。
能令她朝思暮想,令她心动又悲伤的男人。
江春月只能快走几步,将杯中的冷水倒掉,只是刚踏出厨房,那个她要躲开的男人就推开了房门,带着一身雾气和说不出的轻松,出现在她眼前。
这样的画面实在是太熟悉了。
两年前的一个夜晚,他们也是这样的站位。
赵无夜的转型计划终于通过了股东会决议,为了庆贺,所有人都去喝了一个酩酊大醉。那时候的赵无夜即使醉到走不动路,也一定要坚持着回家。
然后就站在门口,像一个落水小狗,带着令人怜惜到心疼的脆弱与迷茫,就那样站在门口。即使身体摇摇欲坠,却仍倔着不肯让哪怕墙壁给他一份支撑。
但是他的视线会穿透这一切,脆弱、迷茫、倔强,直直地发射过来,然后轻轻的落在江春月的身上。
那样的独一无二,那样的期待,那样的浓厚,让她不知所措,唯恐失责。
“对不起,”醉酒让他的声音变得含糊,“我回来得有点晚了。还,喝多了。”
江春月努力勾起嘴角,打起精神说:“没关系的,你长大了,可以晚回家。”
一瞬间,江春月感觉赵无夜的迷茫更多了些,他说:“长大了……更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