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盛,十三年前丢了女儿……
这会不会和盛纾有什么关联?
“父皇可知盛黎旸的走丢的女儿叫什么?”
慕容祈暗忖,是了,东宫那个侧妃也姓盛,难怪慕容澈会这般激动。
只可惜——
“似乎是叫盛蕴浓。”
并不叫盛纾。
慕容澈却不失望,不知为何,他有种强烈的直觉,盛黎旸和盛纾,肯定有关联。
“行了,你还没说此事你有何看法。”
慕容澈沉吟片刻,回答慕容祈:“儿臣以为,可召回盛黎旸。”
慕容祈点点头,却也并未对慕容澈的想法做什么评判。
他复又低头批折子,随口道:“此次朝瑰公主也来了,她不日就要嫁入端王府,是你们的长嫂,朕打算过两日设家宴,让你们都见见,你记得把你的侧妃也带上。”
慕容澈心里咯噔一下,他看向上首的慕容祈,见他虽面色寻常,但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他这话绝不是随口说说的。
思及临行前他才告诉自己朝瑰公主同行,慕容澈便担心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慕容澈久久不语,批折子的慕容祈总算又抬起了头。
他眼神晦暗不明地看向慕容澈,不喜不怒地问他:“怎么,你不愿带你的侧妃?”
“儿臣不敢。”
慕容祈冷笑,一把扔了狼毫,压着火气问道:“你就没什么要和朕说的?”
事到如今,慕容澈可以肯定,他父皇一定是查到了些什么,对盛纾起了疑心。
慕容澈离座跪下,却并未言语。
慕容祈被他气得够呛,索性任由他在那里跪着。
“你要跪便跪,正好仔细想一想,关于你那个侧妃,你还有什么瞒着朕的!”
*
延薰山馆和东宫一样,有专门的浴房。
这里的浴房与外面的湖水相连,湖水顺着管道流入烧火房,在那里烧热后,再源源不断地供应到浴房。
特别方便。
盛纾在浴房里泡了许久,解去了一身的困乏,这才穿着中衣回了寝殿。
一问之下,才知慕容澈自去了万壑松风后就没回来。
“娘娘,这碗砂糖冰雪冷元子是刚从万壑松风送来的,说是陛下赐的,您之前在沐浴,奴婢一直用冰镇着,这会儿用正好。”
说是皇帝赐的,但谁不知道这肯定是太子讨来的恩赏,否则皇帝如何能想到盛纾这个东宫侧妃?
盛纾用完那砂糖冰雪冷元子,准备去歇会儿,等着慕容澈回来一道用晚膳。
恰在这时,茯苓进来说永安公主来了。
永安公主慕容漾,乃是慕容澈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大周最尊贵的中宫嫡公主,皇帝最宠爱的女儿。
她既然来了,盛纾这晌当然歇不了了。
匆匆换了衣裳、梳好发髻,盛纾在茯苓和佩兰的陪同下,去花厅见慕容漾。
盛纾到花厅时,宫女正在给慕容漾续茶。她过去盈盈一拜,带着些歉意地道:“盛氏拜见公主殿下,劳殿下久等了。”
慕容漾与慕容澈有四五分相像,都有一张极为精致的脸蛋,连气质都是同样的清冷,一双凤眸看过来,直叫人不敢与她直视。
但盛纾待在慕容澈身边久了,她连慕容澈都不惧,自然也不会怕这位永安公主。
见盛纾落落大方地与自己对视,慕容漾倒是笑了起来,说道:“你就是盛氏?都说你出身乡野,依本公主看,你倒不像是乡野女子。”
慕容澈破天荒地纳了侧妃,且这女子还是一个乡野孤女,这事早在上京传遍了。
慕容漾当然也是知道的。
不过她自恃身份,不可能特地去东宫瞧盛纾,是以两人还未见过面。
今日她来延薰山馆,也是为了找慕容澈,不过他眼下不在,她便起了见见盛纾的心思。
两人这一世是第一次见面,但上一世盛纾是见过她的。
慕容漾是个从里到外都极为高傲的人,但她这种高傲并不是瞧不起人,不算难相处。
“不瞒殿下,我对从前的事一概不知,兴许还真不是出身乡野呢。”
慕容漾呷了口茶,没再在这话题上纠缠。
“听说你那日在寿康宫,为了维护我弟弟,不惜和张太后、张德妃起了冲突?”
盛纾可没想到这事儿都传到宫外去了。
看出她的疑惑,慕容漾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还真当皇宫里能有什么秘密不成?张德妃被禁足可不是小事,稍微一打听就什么都知道了。”
慕容漾说完,清冷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快意。她撑着下巴看向盛纾,笑着说道:“就冲着这个,我对你就挺有好感的。”
盛纾也不和她客气,只说:“殿下待我极好,我自然要投桃报李。”
慕容漾挑眉,提醒她:“不过你害得张德妃被禁足,老六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一准会找你麻烦。”
她所说的老六,便是张德妃的长子慕容渊,十岁左右的年纪,是张太后的宝贝疙瘩,被宠得无法无天。
这次到行宫避暑,皇帝几乎把他的儿女都带上了,慕容渊也不例外。
因前世与慕容漾还算熟稔,两人坐着说了会儿话后,那种熟悉感便迎面而来,盛纾说话也少了几分忌讳。
听到慕容漾此话,盛纾便随口说道:“怎么是我害她被禁足?分明是她口出狂言,陛下罚的。”
慕容漾微怔,随后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连父皇都敢编排。”
她说这话时,眼含笑意、语气轻快,盛纾便知她并不是真的在指责自己,心底也并未生出忐忑。
“我可不敢编排陛下。”
慕容漾越发觉得盛纾有趣,合自己胃口,本来只是想略在延薰山馆待一会儿,最后竟然留了许久。
“你不要怕老六,有我在,他不敢对你如何。”
盛纾便笑:“多谢殿下维护我。”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直到暮色四合,盛纾留慕容漾用晚膳,才想起慕容澈还没回来。
慕容漾瞥见她眼中闪过的忧色,猜想她是在担心慕容澈,便宽慰她道:“你不用担心,他们父子谈政事常常谈到很晚,一会儿就回来了。”
安慰完盛纾,慕容漾又拒了盛纾邀她用晚膳的好意。
这一天舟车劳顿,她也想早些回去歇息。
临行前,慕容漾想了想,又提醒盛纾:“老四一直住在这行宫里,若是不慎碰见,你不要理会他。”
老四?
慕容澜?
盛纾知道皇帝序齿的儿子一共有六个,连年仅十岁的慕容渊都已封吴王,而这位比慕容澈小两岁的四皇子,却至今无爵无衔。
虽说皇室的秘辛,知道得越少越好,但这事儿困扰了盛纾许久,既然慕容漾主动提起,她便状似无意地问了缘故。
慕容漾眸色渐冷,神情冷淡。
就在盛纾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冷笑着道:“因为他的生母柳氏,害死了我与太子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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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14章 、疑心
◎天家父子,总是猜忌更多◎
慕容漾走后,盛纾久久回不过神。
她没想到,昭惠皇后竟然是被皇帝的另一个妃嫔害死的。
难怪慕容澜被驱逐出上京,至今没有封爵。
难怪皇帝对慕容澈无比纵容、对慕容漾万分宠爱。
他是心里有愧。
他大概在深深懊悔,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纳慕容澜的生母入宫,那昭惠皇后就不会早逝。
慕容漾和慕容澈姐弟俩,不会早早失恃。
“我今日会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对澈儿来说与旁人不同,或许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无法取代的。你知道这些,必要的时候,也可宽慰他一二。”
盛纾坐在饭桌前,脑子里回荡着慕容漾临走前对她说的话,顿时有些食不知味。
对慕容澈来说,她与旁人不同?
盛纾觉得心里有些乱。
这段时间以来,慕容澈待她确实极好,宠她、纵容她。
有时候她也会觉得恍惚,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有好几次她差点再次沦陷。
但每每如此,盛纾就会提醒自己想想前世。
慕容澈最善于戴上面具,她根本看不透他面具下的脸、更看不透他的心。
她管不住自己的心,没能对慕容澈忘情。这些日子,她和慕容澈作戏,又何尝不是想要弥补前世?
她借着重生、借着“失忆”,在慕容澈跟前肆无忌惮。
但是,她不能再相信慕容澈对她会有真心。
或许慕容澈很可怜,他多疑的性格、不肯交付的真心,都源于他幼时受过的伤害。
但盛纾觉得自己也挺可怜的。
所以,她才不要可怜慕容澈!
她也要让慕容澈尝尝被人耍得团团转的滋味。
想到这里,盛纾原本已经软下来的心,又坚硬起来。
她告诫自己,前车之鉴不可忘,绝不能被慕容澈迷惑,而忘了自己暂时留下来的目的。
把慕容澈抛到脑后,盛纾顿觉今晚的菜肴可口起来,整整吃了一碗白米饭。
她独自用过晚膳后没多久,慕容澈才披着月色回来了。
盛纾见他神色虽然与寻常无异,但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走路的姿势有点不对劲。
像是膝盖有些不灵活。
“殿下回来了?可用过晚膳了?”
看到对他满脸关心的盛纾,慕容澈一路紧绷着的那根弦总算松了下来。
在盛纾错愕的神情中,慕容澈将她抱在怀里,不住地摩挲着她的乌发。
盛纾伸手环着他的腰,与他拥在一处,轻声问他:“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在为政事头疼?”
她本想直接问他,是不是被皇帝给训斥了,但想了想,还是得给他留些面子,便换了个含蓄点的说法。
“不是,不过是有半日未见,想纾儿了。”
这话一听就是敷衍。
他不说,盛纾也懒得再问,面子功夫做到了也就行了。
她环着慕容澈的腰,娇声回应他:“嗯,纾儿也想殿下了。”
慕容澈便笑,稍稍放开了她些许,而后低头凝着她嫣红的唇瓣,径直吻了上去。
辗转吸允、缠绵悱恻……
直到盛纾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伸手拍了拍他,慕容澈才放开了她。
“纾儿晚膳用的什么?”
“嗯,用了糖蒸酥酪、八宝鸭、山药糕……”
听到她说有糖蒸酥酪,慕容澈便笑了起来,伸手摩挲着她那张才被他疼爱过的嘴唇。
“难怪吃起来这么甜。”
意识到他所说的意思,盛纾脸颊绯红,毫不客气地拍开了他的手,羞恼道:“殿下能不能正经些?”
慕容澈面露无辜之色:“这有什么不正经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盛纾瞪了他一眼,转身径直往寝殿走去。
刚走了没两步,她的手腕就被慕容澈给抓住了。
“我还没用晚膳呢,纾儿陪我去用一些。”
“好吧。”
给慕容澈准备的晚膳很快端了上来,两人分坐两侧,相对而坐。
盛纾两世接触的男子都不多,她不知道旁的男子用膳时是什么样的,但慕容澈用膳绝对是称得上优雅的。
不疾不徐、从容有礼,吃个饭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盛纾感叹,慕容澈这副皮囊,确实挺能迷惑人的,加之他对她确实宠爱,也难怪她前世一头扎了进去。
这确实不能怪她。
毕竟她作为一个被抛弃几次的人,面对慕容澈这么个长得好、在她面前脾气好的男子,很难不动心。
察觉到盛纾打量的眼神,慕容澈却并未如往常那般调侃她,只安静地用着晚膳。
他想起在万壑松风时,他父皇对他的质问。
哪怕他父皇对他的宠爱,已经远超其他皇子,愿意尽量地纵容他,也绝不允许有人挑战他身为太子的权威,但他们终究不是普通人家的父子。
天家父子,总是猜忌更多。
那日皇帝在寿康宫见到盛纾后,开始仅仅是惊叹于她的美貌。
但事后他想起盛纾出现的时间,再想想南诏送来的那位其貌不扬的朝瑰公主,心里疑窦顿生。
盛纾当日从南诏使臣团里逃跑的事,南诏和慕容澈出于各自的目的,都瞒得很紧。
但皇帝要查的事,总还是会查出端倪的。
当皇帝知道盛纾的来历后,便对慕容澈生出了疑心。
以慕容澈的能耐,他不可能随意带人回东宫,他必然是知道盛纾身份的。
既然如此,他为何要养一个南诏细作在东宫?
皇帝当然不愿猜忌慕容澈,但他必须让慕容澈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当时慕容澈跪在殿中,电光火石之间就想明白了,皇帝生气,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欺瞒,更是因为这欺瞒背后可能会有的谋算。
他需要做的,不仅仅是把盛纾摘出来这么简单的事,他还需要消除皇帝对他的疑心。
虽说皇帝最后看似相信了他的说辞,但慕容澈明白,人的疑心是不会轻易去除的。
只怕南诏的事还要再加快进度了。
还有盛黎旸……
也得好好查查。
就算最后查出来,盛纾真的不是盛黎旸那个丢了的女儿,慕容澈也打定主意把此事砸瓷实了。
盛纾需要一个可以站在他身边的身份。
上京盛家,就是最好的选择。
盛纾全然不知,慕容澈从知道盛黎旸走丢一个女儿后,就已经把她的以后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见慕容澈用好了,她便拉着慕容澈去院子里散步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