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浔的肩头很温暖。
郑丝萝枕了一会儿,竟直接闭上眼昏昏沉沉睡了过来。
睡着的人哪有能站着的, 所以陷入沉睡那刻, 她身体一软。
整个人后仰着要往后栽去。
失重感袭上来的那瞬间, 她又恢复了点神智。
原本是要拽他一把稳住身形的,但叶浔动作快,看她往下跌,手往下一伸,直接把她给抱住了。
郑丝萝太累了,后背被他支撑,感觉到安全感,于是又闭上眼。
叶浔看着她:“……”
温度似乎还留在唇畔,但她撩完不负责,直接就睡。
他另一只手抬起来,蹭了下唇珠,然后还是把她抱起来带回了住处。
虽说普通待遇应该是两人一起住,但是基地才成立没多久,这里人不算多,他们又来得比较晚。郑丝萝赶巧了正好和江盐匹配成室友,不过叶浔并没有室友,还是一个人住。
到房间后,他把她放下。
房间里开了灯,映照她侧脸。
叶浔目光落在她脸上,视线不受控地移到她唇畔。
过了会,手抬起来,指腹在她唇侧蹭了一下。
他坐在旁边看了她许久,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突然俯下身去。
似乎是怕吵醒她,他动作轻缓,带点小心翼翼的味道。
然后他唇又凑到她唇角。
但突然间,他好像又清醒了。
就和她保持着那么近的距离,却没有继续靠近。
过了一会,他又直起身来,直接去了厕所,捧凉水洗了把脸。
……
等郑丝萝睡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眼睛有种钝钝的痛感,头也有些疼。
感觉就像昨天晚上去打架了一样。
她揉了揉太阳穴,胳膊肘撑着身子坐起来。
然后才后知后觉想起来——
她昨天晚上好像确实去打架了?
但是……
她又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嘶。
怎么记不清昨天和机器人打架的具体场景了。
不管怎么回忆,都只能记起她被机器人逼到实验楼二楼的走廊尽头,准备打开buff的那一刻。
后来的事情不管怎么样都记不住了。
难不成那buff用了还有失忆功能的?
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
下一秒,看见叶浔坐在旁边椅子上写东西。
郑丝萝:?!
她怎么会在叶浔这里的?!
她有点惊疑。
直接撑着手要站起来,但手背蹭过床面的时候,有点微痛。
于是她低下头,发现自己手背被包扎了一下,看起来是这里受了伤。
再转眼一看,就发现叶浔的手背也包扎好了。
郑丝萝:“……”
她走过去,刚要开口说话,叶浔就听见动静,侧过头来看她。
视线对上,本来要说什么话的,但她突然忘了。
倒是叶浔看她不说话,先开口了:“没话和我说么。”
郑丝萝:?
说什么?
她视线微动,看见叶浔唇珠上有个不太明显的破口。
想了下,她说:“你嘴破了。”
叶浔:“……”
郑丝萝丝毫不记得是她咬的。
她若无其事,语气里还有点疑惑:“不过昨天咱们怎么回来的,你带我回来的么。”
不然她怎么可能在他这。
叶浔说:“嗯。”
她看着和没事人一样,反倒叫叶浔有点发闷。
胸腔中略带躁意的情绪不停滋长。
他慢声试探问:“不记得了?”
郑丝萝想钓他。
特别想钓他。
自从笃定他是喜欢她的,她就想看他这幅冷静模样被她搞失控的样子。
关于喜欢的事,她想让他先主动承认。
所以她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突然凑近他。
两人之间距离再次拉近,和昨天夜里一样,近到鼻尖都快蹭在一起。
她问:“所以你的嘴是我咬的?”
叶浔呼吸乱了一瞬。
他喉结动了动,刚要说话。
郑丝萝却又直起身,和他拉开距离。
语气轻松,像开玩笑似的:“我忘了。”
叶浔一时摸不准她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假的。
他低声反问:“不记得了?”
郑丝萝看叶浔这反应,总感觉他嘴真是她咬的。
她昨晚这么勇的吗?!
虽心里在思索,但嘴上还是“嗯”了声。
好像有一口气卡在胸口。
叶浔看了她许久,才说:“那你记得什么。”
郑丝萝在她对面坐下:“昨天我到三楼以后,看见……”
她顿了下。
叶浔听她说正事,于是压了压心中情绪,暂时把刚才的问题放到了脑后。
他说:“看见?”
郑丝萝沉默了一会。
她说:“我在实验室里看见的人不是宋见渊。”
过了会,她又补了一句:
“不过我还是感觉宋见渊像知道什么一样,很奇怪。他总给我一种危险的感觉,或者说,总感觉从最开始他接近我就有什么计划图谋。”
叶浔闻言,思忖片刻,问:“你觉得他接近你只是因为有所计划么。”
“嗯,”郑丝萝按了下手背伤口,反问:“不然呢?”
叶浔看着她。
其实宋见渊接近她,除了图谋外,似乎还有其他。
但他没说。
他卑劣地想,如果她只把宋见渊当成一个接近她是为了完成图谋的恶人,那最好不过。
半晌,他只问:“所以昨天实验室里的是谁。”
郑丝萝闻言,又沉默了一会。
似乎是纠结了一会。
然后她说:“是我爸。”
她说:“郑向明,我爸。”
其实说震惊也不震惊,甚至有点意料之内,但是又有些意外。
之前第一次发现眼睛有异样的时候,她就在想,郑向明这些年每过一阵就带她检查眼睛,所以郑向明是不是也对游戏这些事知情?
如果说郑向明单纯是关心她的眼睛,可是二十年来,他又关心过她什么别的?
她话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一阵嘈杂。
她和叶浔默契地收了声,叶浔去开门。
来的是宋见渊和江盐。
叶浔一把门打开,江盐就探头探脑地钻进来。
宋见渊手里拿着个盒子,慢条斯理走在她后面。
江盐跑得快,看见郑丝萝,一溜烟跑到她身边了。
宋见渊倒是在门口停了一下。
叶浔的目光和他对上,两人虽都没说话,但空气中的弦一下就拉紧了。
只是一瞬,宋见渊先移开目光。
然后温声问郑丝萝:“昨晚怎么没回去?”
江盐在旁边搭腔:“就是啊,你昨天一晚上没回来,我都要吓死了。今天早上我起来看你不在,然后听说昨天晚上实验楼失窃了,那窃贼还打死了很多士兵,我差点以为你——”
郑丝萝很少被人这样直白地关心。
她心里一动:“昨天……”
江盐摆了摆手:“哎,行了,你没事就好。”
她说:“我今天早上还问了很多人看没看见你呢,想到你和宋医生认识,我特地跑去找他问了。”
郑丝萝闻言,目光抬起,看了眼宋见渊。
宋见渊点头:“嗯。”
江盐说:“宋医生说你可能和他弟弟在一起,带我找了好几个地方,后来我们才在这找到你。”
江盐自来熟,一边说,一边把目光转向叶浔身上,和叶浔打了个招呼。
然后她目光在宋见渊和叶浔之间来回:“你们长得还真的很像诶,昨天我没看出来。”
叶浔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但他在人前向来是精于伪装的。
所以很快,他挂上那种客套的笑,应了声:“嗯,是兄弟。”
宋见渊趁他们说话的功夫,已经把带来的盒子打开了。
盒子里是一些药品和消毒的工具。
他看了眼郑丝萝手背的包扎:“受伤了?”
郑丝萝语气略带试探:“宋老师,我看您带了药盒,还以为您早就知道我受伤了。”
毕竟平常人没事带什么药盒。
就算是医生也不会这样。
宋见渊一愣,然后温声笑:“因为江盐来找我,把情况说得很严重。”
他一如既往地周到,看不出任何异样:“所以我就把药盒也带上了。”
他看着她,眼底俱是担忧和真诚,眸中似有碎裂星辰:
“我很担心你。”
郑丝萝一时语塞。
其实如果不是宋见渊太可疑,她真的会相信他只是单纯地关心她。
可郑向明与游戏有关,宋见渊也一定知道什么关于游戏的事情,好像她身边出现的所有人和事都是被提前算计好了的,只有她和叶浔被蒙在鼓里,靠着一点点线索拼凑才能窥见其后真相的冰山一角。
所以她谁也不敢太相信。
包括宋见渊。
除了叶浔。
宋见渊的每一次靠近,对她的每一点了解,都会被她往最坏的方向想。
旁边的江盐就不一样了。
看见她手放在膝盖上,于是直接把她手给拉起来了。
她帮郑丝萝把手伸到宋见渊面前:“你怎么受伤了,我刚都没注意到。”
江盐帮她把手上包扎好的纱布拿下来:“就算包扎好了,还得换药呀。你愣着干嘛呀。”
郑丝萝被她拉着手,把手背伸到宋见渊面前。
江盐还在那感慨:
“宋医生太细心了,而且特关心你。刚才我去找他,他起初不知道你不见了,后来他知道以后比我还着急呢,我看见他问了好多人。”
江盐自来熟,说话又诙谐,特别会来事。
她一开口,屋子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但郑丝萝侧目看了眼叶浔。
叶浔脸上虽没什么表现,仍带着疏淡的笑意,但她隐约能感觉他心情不好。
宋见渊在给她重新上药。
世界融合后,郑丝萝没有浪费钱去为小伤买系统商城的高级治疗药。
虽然之前充钱多,但是不知道这末世还要多久,一些没必要的事情就不必透支她未来开挂的机会了。
而叶浔那边特效药也不多,所以伤口到现在还没愈合,只是结了点血痂。
酒精擦拭过伤口。
郑丝萝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叶浔倒是没阻止宋见渊给她上药。
但是却拿了把椅子,坐到她身侧。
郑丝萝侧目看了他一眼。
叶浔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颗橙子味的糖。
一抬手,趁着她倒吸凉气的间隙,凑到她唇边。
这人知道她喜欢橙子味啊。
郑丝萝不着边际地想。
真的和哄小孩似的,怕疼就给颗糖。
笨拙又直白的示好,姿态僵硬。
郑丝萝感觉到他的僵硬。
半晌,略略张了张嘴,把糖含进嘴里。
因为他手指凑在她唇侧,所以含糖的时候,她故意又用舌尖舔了下他指尖。
只是很轻很轻的一下。
就好像是无意的。
叶浔喉结动了下,目光停在她脸上,似乎想看出些她故意勾他的痕迹。
可是郑丝萝又状似乎无意地把头转走了。
江盐在旁边差点鸡叫。
她心说这也太踏马甜了!
但是目光一转看见宋见渊,似乎见宋见渊脸上温和的笑容淡了些。
不过不太明显,像是她眼花。
江盐还在嗑。
她心说之前难不成是她嗑错cp了,宋见渊做哥哥的只是关心而已?
很快,郑丝萝手上伤口被包好。
叶浔见状,礼貌发问:“哥只给她一个人包扎吗?”
他直视宋见渊:“我也受伤了。”
宋见渊抬眼看他,语带歉意:“纱布用完了。”
叶浔说:“没事,只是一点小伤,不用纱布。”
宋见渊心底里浮上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不说话,目光凉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叶浔。
似乎在等着他继续说。
叶浔似无所觉:“只是想讨个药。”
江盐没感觉到气氛的僵硬,注意到叶浔手背也有个被包扎的伤口。
她说:“哎,你手背怎么也受伤了,你俩伤的同一只手同一个地方诶。”
叶浔淡淡道:“比较巧。”
江盐看刚才他给她喂糖,已经脑补出二十万字末世甜文,脑子里嗑cp都快嗑拉了。
她语气有点遗憾:“哎,那不是没办法牵手,这伤多疼啊。”
宋见渊笑意更淡。
叶浔反倒扬了扬唇,随便拿起宋见渊药盒里一管快用完的药膏:“这个可以给我吗?”
“自便。”宋见渊语气倒还如往常一般,寻常人根本无法看出他不悦。
反倒是江盐问:“就这么点药啊,不够你涂手的。”
叶浔却道:“不涂手。”
“啊?”江盐问:“你别的地方也伤了吗?”
叶浔闻言,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