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声响起，周细春握住红带用力一扯，留春茶楼的牌匾就显露了出来。
随着鞭炮声，有鼓掌的、喝彩的，茶楼里的伙计也一扫早上的不快，认真鼓起掌来。
等鞭炮声放完，周细春站在门口对着在场的人道：“各位，留春茶楼今天正式开张。凡是买了茶叶的，都送一份红枣糕。包厢内品茶的，每桌送一份花生瓜子。”
阿斗将周细春之前就做好的价格板拿了出来，放在了门口。下一刻便有一群人围在一起看，边讨论着价格。
周细春也不怕别人说贵，该说的该做的都结束了。她扶着奶奶回了房间，然后去了茶楼专有的厨房准备做红枣糕。
红糖用温水化开，再加酵母水和面粉搅匀。碗中刷点油，倒入面糊，再摆上去核的红枣。然后上锅蒸就行了。
趁着周细春在厨房忙活，燕伯今带着苏新出门了。
林家茶肆后院，两人轻而易举的就能进去，掩在暗处看着院中的几人。
小混混弓着腰站在朱信面前，他自知事情搞砸了，但是他笃定朱信不敢拿他怎么样。
朱信冷笑一声，连看都不看小混混一眼，声音充满轻蔑：“这么点小事都能办砸，真是个废物都不如的东西。”
小混混也不生气，能混到今天他早就没脸没皮了。
朱信见他没什么反应更加厌恶了，闭眼道：“今天赔偿出去的钱都由你来还。”
小混混一听这个就不乐意了，道：“凭什么！你让我做的事情我没做到，顶多就是你许给我的钱我不要了。你答应赔给别人的钱，凭什么我还。”
朱信睁开眼盯着眼前的人，道：“今日这钱是我出的可不是林家出的，如果林老爷知道你办了这么一出，你还能在这儿混？”
“你少威胁我！”小混混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是心里已经开始打鼓。
朱信理了理袖子，假装要走的样子道：“那我这就去如实禀告林老爷去。”
小混混瞬间挡在了朱信面前，朱信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
小混混道：“朱管事您可不能这样啊。”
朱信：“我哪样？”
小混混：“这可是您让我去的呀？”
朱信脸上阴狠起来：“我是让你晚上去，你天亮干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小混混一阵心虚，他晚上睡着起不来索性就推迟了时间。没想到背留春茶楼的管事抓了个正着，当时没想太多直接溜了回来。
朱信：“还有，我让你拿东西了吗？”
小混混这时才朝着朱信跪了下去，哭喊道：“朱管事，是我的错，我见识短见东西就想拿。”
朱信：“那你就好好的给我还钱，这事儿我保证林老爷不知道。”
小混混抖着肩膀，连声道：“好，我还我还。”
朱信挥挥手让小混混出去了，燕伯今从暗处走了出来，淡淡道：“朱管事好威风啊。”
无人的后院突然出现除自己以外的声音，朱信被吓了一跳，一看来人心中莫名恐惧起来。
朱信：“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燕伯今不理会朱信的问话，打量起这个院子，道：“这里不错，里面发生什么外面什么都听不见。”
朱信气恼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燕伯今这才把目光落在朱信身上，双手背在后面，语气平缓：“干什么，当然是旧账新账一起算。”
朱信眼神心虚起来：“什么旧账……”
燕伯今也不急，反而问朱信：“一个普通人遇见一群带刀蒙面的杀手会是什么反应？”
朱信不回答，燕伯今继续说道：“会害怕，会想活命的法子。”
朱信吞了吞口水，转身想出这个院子。可他才迈了一步就被抓住了后衣领，回头便看见苏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苏新：“让你走了吗？”
燕伯今走到朱信跟前，道：“你想活命没错，错的是不该再拿这个威胁我。如果你永远不出现在我的面前还好，可是你总来我跟前蹦跶，我是越看你越不爽。”
朱信有些慌了，他感觉眼前这个男子跟他说了这么多，接下来就该动手了。“你想干什么，我可是认识林老爷。”
“你的林老爷现在能救你？你不也和刚刚那小混混一样怕见他么？”苏新轻嗤一声。
“我说了，新账旧账一起算。”燕伯今道。
苏新知道这是主人要亲自动手的意思，可他一点都不同情朱信。
“啊——唔”
燕伯今和苏新离开林家茶肆后院的时候，朱信已经躺在地上不嗯那个动了。
燕伯今下手丝毫没有手软，拳拳到肉，可外表看不出任何外伤。回到房间后，他又装作无事人一样喝着茶。
沈毅捅了捅苏新的胳膊，问道：“怎么样？”
苏新看了他一眼，道：“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周氏在一旁装作没听见，吃着孙女拿过来的红枣糕。
蒸红枣糕做法简单，厨房两个锅轮流蒸，不一会儿周细春就忙完了。
之后周细春做的红枣糕全部送完了，除了在厨房的时间，她几乎都在房间内和奶奶、燕伯今在一起。
晚饭后回去的时候，周氏就已经有些乏力了。到底是精力不如年轻人，回去的路上就靠着周细春的肩膀闭了眼睛歇息。
……
六月蝉鸣，炎炎烈日。
周细春坐在柜台内撑着下巴看着店里来来往往的客人，对面的林家茶肆自从她家开张以后，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活动倒是做了不少，可生意还是惨淡。每天都没什么人过去喝茶，也不见他们关门。就连朱信也是很久没见到他出现在茶肆，周细春都怀疑是不是林天将他换了。
自从京都出事，制茶作坊里屯了不少茶叶。来茶楼买的人每次量都不大，够她卖到明年了。
奶奶腿脚不便，周细春每回来茶楼的时间都不长。
今天是端午节，周细春和燕伯今去西街买了些糯米、红枣和五花肉。
跟阿斗打了声招呼后就回家了，粽叶和棕榈叶是昨天就采摘好的。锅里加水烧开后，将粽叶和棕榈叶放入锅中煮一会儿。
五花肉切成片，加葱姜段、酱油、盐和白糖，用手抓匀腌渍一会儿。
糯米是周细春出门前就泡上了，分出两份。一份糯米里加点酱油拌匀，另一份什么都不用加。
家里只有周细春会包粽子，周氏手抖也包不起来。几人都围着周细春，看她包。
周细春先取两片粽叶一折一扣，放入一勺加了酱油的糯米，放一块肉，再放米糯米填平按压，最后包上用棕榈叶系紧。
肉粽包的是四角的，红枣的和纯糯米的则是用尖角的包法。这样就算放到一起也不会混淆口味，喜欢吃哪种就吃哪种。
燕伯今看了一会儿就会了每夜学着周细春包了一个纯糯米的，包好以后还特意递到周细春眼前，问：“我包的对吗？”
周细春看了他一眼，表面上问包的对不对，实则其实是想要夸奖。她早就看透了，于是也很给面子的认真夸了一遍他的粽子：“嗯，个大饱满，手法不错嘛。”
燕伯今似乎是很受用，放下粽子后又继续包了起来。
两个人合作粽子很快就包完了，周细春便将粽子端到厨房去煮。
粽子煮好以后，各种口味的粽子都拿了点端进了凉棚。顺便还带了碗白糖，她的口味就是纯糯米和红枣粽子。
为了让大家能尝到各种口味的，她将肉粽和纯糯米粽子各切成了四份，保证他们每个人都能尝到一块。
走周细春看着他们尝着，自己也剥了各红枣的吃着。
苏新和沈毅喜欢吃肉粽，奶奶喜欢吃红枣的，而燕伯今似乎更喜欢吃纯糯米沾白糖。
吃饱过后周细春又去砍了些艾草挂在门前，忙完了就坐在凉棚里喝着水。看着院中阳光盛烈，想起端午节的赛龙舟。
仙芽村乃至整个通岸镇是没有大河流的，所以根本没有这个活动。
她还没看过赛龙舟，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有没有机会。
不过她实在没忍住，小声问一旁的燕伯今：“你知不知道赛龙舟？”
出乎意料的周细春听到了燕伯今的回答：“知道，据说京都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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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94章
◎“奶奶，好好歇息吧。”◎
周细春可不管哪儿有赛龙舟, 只要有她以后就有机会去看。
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周细春下句话的燕伯今，疑惑地看了眼她。心想，这就没了？不是应该让他以后带她去吗？
而周细春完全没注意到燕伯今的心思, 热气吹到脸上直犯困, 她的眼睛也不想睁开。
挣扎了一会儿后周细春决定回房睡个午觉, 没有什么能比夏天的午后睡个觉更美了。
端午节后, 周氏便彻底不能下床了。
周细春连留春茶楼都不常去了, 嘱咐阿斗后便安心在家照顾奶奶。一日三餐都是周细春亲自喂的, 天气好的时候就背奶奶出来透透气。
不过周氏的精气神一直很好，虽然腿脚不能走路，手脚也不灵活。但是脸上始终是舒心的笑, 连眉头都不常皱着了。
午时烈日高照, 周细春拿了竹篮去菜园摘菜。
四季豆已经成熟了，她准备摘点回去做四季豆焖面。
望着郁郁葱葱的菜园, 黄瓜已经开出了朵朵黄花，有的已经长成手指长了。
虽然她出门时戴了草帽，但回到家时脸上还是热出了汗。
夏天做饭也比冬天难受，不管是灶洞里燃烧的火苗, 还是锅里冒出的蒸汽, 无一不考验着做饭人的耐心。
周细春先将五花肉放入锅中煎出油到金黄色，放生姜蒜干辣椒酱油，再放掐成小段的四季豆, 最后加水没过菜。
煮开之后盛出大半碗汤, 将面条平铺在锅里，盖盖中火焖一盏茶的时间。最后在面条上倒入提前盛出来的汤汁, 用筷子搅拌均匀。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 大家吃饭都愿意在凉棚里面。
周细春将做好的焖面盛在一个大碗里, 让他们先吃，单独留了一小碗端进了奶奶的房间里。
不知道是今日的面条合口味，还是周氏真的饿了，吃完了整整一碗竟然还要再吃。
周细春又回去盛了大半碗，喂完饭后周氏又想要去外面待着。她出去喊苏新过来，将奶奶背了出去。
周细春这才有空吃饭，燕伯今给她留了一碗面，四季豆和肉都有。
周细春吃着面，觉得天是越来越热了。边吃边出汗，燕伯今则在一旁用棕榈扇给她扇风。
周氏在一旁看着，欣慰的笑了笑。
饭后，一天中最热的时辰。
周细春站在井边往上拉绳子，绳子下系着一个桶，桶里装着一个西瓜。
这个西瓜从昨天晚上睡前就吊在井水里冰镇，现在这个时辰吃最好。
取出西瓜后直接就在凉棚里切开了。皮薄红瓤，清香诱人。
这是今年第一次吃西瓜，一口下去甘甜清凉，散去了不少热气。
一个西瓜五个人一会儿功夫就解决干净了，周细春将瓜皮收拾扔给外面散养的鸡吃，顺便去厨房收拾。
“子望。”周氏突然出声，燕伯今转头看向她，周氏继续道：“有你陪着阿周，我也就放心了。”
燕伯今闻言眉头微皱了一下，随即也没多问，只道：“奶奶放心就是。”
周氏点了点头，便去喊苏新：“小苏，能不能再背奶奶回房间？”
苏新立马站起身说道：“奶奶，来我背你。”
周氏已经骨瘦如柴，苏新背起来毫不费力。临走前周氏拍了拍苏新的肩膀，示意他等一下，她回头对着燕伯今说道：“我都知道的。”
苏新将她背回房间后，燕伯今还在想着周氏刚刚的那句话。
周细春回来后没看见奶奶就知道她是回房间去了，看燕伯今再发呆便问他：“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睡午觉？”
燕伯今答道：“有这时间可以多打一套拳。”
周细春抿了抿唇，心道：你也不嫌热？
燕伯今、苏新和沈毅几个从来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也没见他们中午谁说过犯困的话。
周细春便回了自己房间睡午觉，这一觉睡得很沉，几乎没有做梦。但睡久了，那种背禁锢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再次睁开眼的那一刻便觉得一身轻松，周细春看了眼窗户，天还没有黑。
她感觉自己好像睡了一个下午似的，从床上坐起来，摸了摸脖子发现自己脖颈处都是汗。
周细春走出房门习惯性的去奶奶房间看一下，房间内很安静，要不是她看见奶奶还躺在床上，还以为她出去了。
她走上前轻声喊道：“奶奶该起来了，等会我要做晚饭，睡太多晚上睡不着了。”
床上的老人毫无反应，周细春心中疑惑，奶奶今天怎么睡这么沉。
她伸出手去碰奶奶的手想把她唤醒，可是刚触上的那一刻，只感受到了凉凉的温度。
周细春握住奶奶的手轻轻晃了晃，边道：“奶奶？醒醒？”
可是周氏还是毫无反应，周细春愣了一瞬，心中想到了什么，伸出手向奶奶的口鼻探去。
窗边最后一缕阳光偏去，周细春手下也探不到半点生气。她的手固执的继续伸着，可是仍然得不到回答。
她缓缓收回手，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
周细春早就想过这一天，可是没想到她真的面对这充满死气的房间，竟然这么无力。
燕伯今早就看见周细春睡醒之后去了周氏的房间，可是过了这么久没听见动静，也没见人出来。
最终他还是起身向那个房间走去，房门并没有关，他一眼就能看到站在床边的女子。
燕伯今敲了敲门框可是没人应，周细春的背影始终对着他。他觉得不对劲，于是他抬脚走了进去。
走近后燕伯今看清周细春的脸，额前的细小碎发贴在皮肤上，看样子就知道之前出过不少汗。嘴唇紧抿着，眼神也放空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