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务繁忙?
举国谁不知道她顾苏阮不过是得了顾尘染的连带恩泽,才住进了皇宫,整日无所事事,哪里来的事务繁忙。
萧北这话恐怕是在讽刺她“吃软饭”吧!
与萧北料想的不一样,他在苏阮脸上找不到一丝怒容,反而笑的依旧如沐春风,对他道,“方才子珩听到萧世子说,此屋搜完就去搜那屋。”
她手指一指,萧北顺着她如玉般的指尖方向看去,听她道,“子珩也不想打扰萧世子办公事,但隔壁那屋正是子珩的住处。”
离得这么近,听到动静过来看看也算合理。
萧北转头去看苏阮,她耐心解释给他后依然笑看着他,那双桃花眼直直地倒映着他的面容,也不知是把情绪藏的深了,还是真的是好脾气。
萧北觉得有些烦躁,没了心思同她再聊那些有的没的。
看来老爹说的没错,中原人做派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同这样的人打交道,表面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背地里却不知道怎么报复你。
他萧北倒是不怕一个没有爵位也没有职位的顾苏阮的报复,只是他现在有正事要做,不想同此人一般见识。
禁卫军头领道,“这里是禁卫军奉命搜查,还请祁质子开门。”
敲门声声声震耳,苏阮都忍不住替祁川捏把汗。
许久不见里头人动静,萧北点头示意,禁卫军得了令便几人合力一同向门撞去。
哐当声过后,门扉被撞的倾斜,连墙壁都裂开了,门却没有碎裂。
苏阮不禁感慨,她之前修的门质量委实过硬。
萧北迎着四飞的尘灰迅速进门,苏阮紧随其后。
屋子里简陋的只有一桌一床一凳一橱,墙壁已有些龟裂,加上撞门的力道,时时刻刻都有倾倒的迹象。
萧北的目光顿在床榻上,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他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目光茫然地朝萧北看过来。
“你就是祁质子,方才为何不开门?”萧北俯视着祁川,问道。
“祁世子应该是病了,没有力气开门。”苏阮原本不打算开口,但同祁川的视线不小心碰了一下后,她还是开口道。
萧北不悦地朝苏阮看去,“我问他,你插什么嘴。”
他眼睛又不瞎,当然知道祁川病了,他只是想试试祁川能否开口说话。
“我……”苏阮刚想说什么,祁川的咳嗽声就传来了。
“咳咳……”祁川虚弱道,“我手上的伤口炎症,高热不止,故没去开门,还请见谅。”
“伤?”萧北听到了关键词,“哪的伤,亮出来我看看。”
他说完,就见祁川将左手从单薄的被褥下面伸了出来,白净的手指修长,但手背上的伤口却狰狞一片,血肉模糊。
苏阮眼皮跳了跳,她给人上过药,祁川的手背上的伤明明都已经结了痂,如今竟比当初叶昭刚抽完时更加严重,看来祁川自己在她走后把痂给扣了,弄成了这幅惨不忍睹的模样用来伪装。
祁川对自己是真狠。
“你这伤在哪弄的?”萧北只幼年时来过几次西北狼族皇宫,所以并不知道叶昭欺凌祁川的事情,自然不知道这伤是叶昭留下的。
苏阮在心里为萧北点了根香。
男配就是男配,瞧瞧这炮灰般的发言,落在祁川耳里,估计是明知故问的羞辱了。
谁都知道这宫里只有叶昭能把祁川整成这样。
祁川回道,“前日昭兮公主同我练习鞭法,不小心伤了我。”
萧北皱眉。
是叶昭那疯子弄的?
那可就不是故意的了。
萧北想起幼年时见到叶昭的事情,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转而对祁川有些同情起来。
这祁质子可真惨,落到谁手里不好,偏偏是叶昭。
“太医,你去给祁质子检查一下,看是否是伤口炎症引起的高热。”
许太医一路跟着萧北搜查过来,没少奔波,因为刺客腰部中了箭伤,他几乎把宫里的每个男子腰部都查了一遍,此刻他拿药箱的手都有点抖。
这是累的。
得了令,许太医哪敢怠慢,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走到祁川的床边,“祁质子,还请将伤口伸出来给老夫诊断一番。”
自从苏阮严格叮嘱他对祁川用药得用上乘的,他对祁川的态度便没有以前那般随意了。
他就算不扣脚指头想都知道,苏阮是听命于叶昭的,苏阮的态度就是叶昭的态度,他可不敢得罪叶昭。
再说,给祁川用上乘药的费用全部由苏阮出,用完还有结余,他其实还挺乐意给祁川看病的。
祁川将另一边未受伤的右手伸了出来,许太医搭指诊脉,不稍片刻,收了手,对萧北道,“祁质子确实为炎症所发的高热。”
萧北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脚步动了动,苏阮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萧北查到这就走了。果然就见他走到祁川跟前,离祁川床边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的看着祁川,“刺客中了我射出的三菱箭矢,就在腰部左侧,还请祁质子给我等检查。”
祁川闻言,神色莫名,他右手动了动,倒是没有犹豫地掀开被褥,轻咳两声才道,“还请许太医检查。”
他单手将中衣下摆撩起,苏阮随着他的动作呼吸一窒,手指也忍不住跟着祁川捏着布料的手一起捏紧。
那伤口苏阮是见过的,祁川如何能瞒得过去?
苏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祁川,忽地,她感受到了一道锐利且冰冷的目光朝她这边射来。
那是祁川含着警告的眼神。
见此,苏阮竟放松下来。
看来男主是有九成把握能蒙混过去,而剩下的那层不确定应该就是无意间窥见整个事件的她了。
苏阮突然勾唇一笑,冲祁川挑了挑眉。
她浑然不在意的模样,让祁川怔了一瞬,但也只是片刻,他便掩下眸光,长睫半垂,十分虚弱的状态。
祁川的左侧腰部整个露了出来,苏阮原地呆住了,但她仔细收好表情,不露出惊讶的神色引来怀疑。
她没想到祁川的腰侧竟然光滑如初,没有一点被箭簇刺入以及刀口划过的痕迹。
苏阮不知道祁川是如何做到的。
难道他会魔法?
在苏阮呆愣的时间里,许太医已经检查完毕,“回萧世子,无任何箭矢留下的痕迹。”
萧北的眉头拧住了。
除了祁川这间,就只剩下隔壁顾苏阮那间屋子。
祁川没有问题,难道是顾苏阮?
苏阮感受到萧北审视的目光,坦荡荡笑道,“萧世子,我带你去吧。”
刺客中的箭矢上涂了迷药,但眼前之人精气神十足,哪有半点中了迷药的迹象。
他去了也是浪费时间。
萧北又想起刺客的敏捷步伐以及逃离的方向,便道,“不必了,刺客想必早已逃走。”说完,他对身后的禁卫军使了个眼神,那群禁卫军便散开一条道。
苏阮眼见萧北离开,觉得择日不如撞日,也跟着他一块走了出去。
祁川的屋子阴暗潮湿,她一走出来看着外面禁卫军手中的火把,竟觉得这十月天的夜晚变暖了许多。
苏阮的目光搜寻了一圈,一道冷光没入眼底——那是银质的箭簇头部,所在的位置正对着祁川的窗户,而刚刚靠近窗户位置的,正是她苏阮。
如果她方才说错一句话,她可能就死在祁川的人手下了。
而她死了的话,萧北只会以为杀她的是刺客的余党,并且以为刺客真正的目标是镇守边疆的萧世子本人。
如此一来刺客的身份,就变成乘着世家宴会入宫想要刺杀萧世子的敌军探子。
与祁川没有半点关系。
苏阮背后陡然冷汗一片。
其实她也是刚出门才想到这一点的。
看来她在门内对祁川的看法错了,祁川对此事的把握不是九成,而是十成!
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偷偷抱住死里逃生的自己!
萧北已经走出十几步远了,苏阮才回神,她赶忙追过去,“萧世子,我有一事相求,不知萧世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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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叭我还等着今天看一百年后咧……是不是一百年后就是开头的时间了】
-完-
第13章
◎才不是因为害怕呢◎
萧北脚步停住,目光瞥向她,那眼神仿佛在说:有事相求,我们很熟吗?
苏阮:“……”
看来这个萧北对她敌意不浅啊。
祁川对她抱有敌意她能理解,但谁能告诉她,这才刚见一面的炮灰男配为啥也没个好脸色。
偏偏她还要一个两个的笑脸相迎!
苏阮没办法,既然萧北不愿意借一步说话,她只能厚着脸皮,迎着众禁卫军的目光,真情实感喊道,“萧世子。”
那眼神要多缠绵有多缠绵。
萧北被盯得发毛,抱臂的手跟着紧了紧。
接着他就听到苏阮声情并茂道,“传闻萧世子战场以一敌五十,我仰慕萧世子威名已久,能否在世家宴上请萧世子指点一二?”
苏阮说完去瞄萧北脸色,只见他面部表情紧绷,眉峰紧蹙俯视着她,看不出是什么想法。
萧北没有反应,后面的禁卫军倒是先绷不住,脸上表情五彩斑斓十分精彩,要不是碍于军令,他们可能已经笑出声了。
眼前弱不禁风的顾苏阮一定是疯了,竟然想找萧世子比试。
还是在世家宴上。
那岂不是当众出丑?
想到此,他们的脸色又从五彩斑斓转为担忧。
顾苏阮好歹也是从皇宫里出来的,输给萧世子没什么丢人,但顾苏阮这样的,一定是惨败,那皇宫的面子岂不是给丢尽了。
他们将目光投向萧北,内心抱有一丝希冀,传闻中萧世子从不跟弱者比试,他一定不会同意的!
空气太过安静,苏阮觉得自己是不是揣摩错了萧北的性格,也许他如此自傲的人,不该捧着,应该用激将法。
正在她想要使用PLANB的时候,萧北开口了,“你错了。”
他的目光过于严肃,苏阮神经都被拉紧了。
肩膀忽地一痛,被萧北用力拍了拍,且听他神采飞扬道,“不是以一敌五十,是以一敌百!”
苏阮无语。
第一次见到这么自恋的,她的拳头难得硬了。
萧北拍人的力气有点大,苏阮觉得自己的肩膀都要断了,她悄悄向后退了一步,躲开萧北表达友好的特殊方式,笑道,“看来传闻不实,下次子珩来帮萧世子更正。”
更正?
她是要帮自己宣传威名?
想不到顾尘染的弟弟竟也是他的追随者。
萧北一听觉得眼前之人也没之前那么讨厌了。
“世家宴比试由抽签决定,若我们不是一组,我该如何指点你?”萧北道。
“抽到的签事后是可以交换的,若是萧世子抽签,希望能给子珩一个机会。”苏阮谦逊道。
世家宴友谊比试抽签分为两组,一组人员的名字被放入竹筒中,给另一组去抽。王公世子自然是抽的那一组,她和祁川是被抽的一组。
所以只要萧世子抽到祁川名字的签跟别人换成她的就行了。
苏阮看着他的眼神就差把渴望写在脸上了,萧北觉得有些感动,想必他的追随者等待与他同台切磋的一刻已经等了许久。
他脑海中不禁浮现苏阮久居深宫,却依然向往战场上厮杀的赤子之心。
“我准了。”萧北朝苏阮伸手,苏阮避开不及又重重承受了两次拍肩,她完美的笑容直接裂开。
完全碎裂之际,她还看到萧北朝她投来的怜悯眼神。
而周围的禁卫军更是满眼不理解地看着她,仿佛在看智障。
苏阮:“……”
虽然计划成功了,但不知道为啥并没有很高兴呢。
……
……
“你还要呆到多久?”祁川看着自从萧世子走后,折而复返的苏阮,冷冷道。
此刻祁川目光清明锐利,除了因失血过多导致的面色苍白,无半点方才卧病在床发热的虚脱之色。
“祁世子,我只是好奇你的伤口是如何遮盖的,你告诉我,我就走。”
苏阮坐在屋子里唯一一把凳子上,对祁川笑眯眯道。
发热的症状可以用药物来伪装,但那一大块伤口如何隐藏,她着实好奇。
“真想知道?”祁川突然笑了,眼里的阴郁却让人心惊。
苏阮皱眉,直觉告诉她那一定不是好事,但她还是好奇,现在萧世子不在这里,祁川的人若是杀她,祁川肯定会被怀疑。
毕竟有哪个刺客会杀一个啥也不是的人呢,杀她还不如杀顾尘染,所以她才敢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来问祁川。
“想。”苏阮挣扎了一番还是道。
她说完就见祁川掀开自己的衣摆,手指在腰部一扯,那里便浮现出如鱼鳞一般的金色纹路,随着他的动作,腹部那一块的皮竟然掉了下来,鱼鳞的纹路也在皮完全剥离之后暗淡下来,变得没有一丝生机。
“如你所见。”祁川面无表情的拿着那块皮,她的腹部失去那块皮之后,伤口整个暴露出来,十分可怖。
“这是什么?”苏阮觉得神奇,这么一块小小的皮,竟然能完全将伤口遮住,她忍不住用手去碰。
苏阮的指尖刚碰到那块皮,就听祁川淡淡道,“是死人皮。”
苏阮顿时觉得鸡皮疙瘩沿着她碰过的指尖,一路传到她的尾椎骨,抬眼去看祁川,祁川也在看着她,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
如果是原主,定然不会对此事露出惊慌神色。
苏阮处变不惊地收回手,“做的再好的人皮面都不可能遮挡得了那么大块的伤口,祁世子不会是在诳我?”
“呵。”祁看着苏阮,冷笑道,“这自然不是普通的皮,这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