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族主今晚不知多少次被人撕开脸皮,已经无力再作遮掩,甚至多少有些挑破疮疤的意思了。
“你猜的不差。琥儿向我认罪,说她不甘于雌性身份而执意修炼【玄阳】功法,因为急功近利,操纵鬼王杀了秦瀚,图谋以他的金丹入药滋补自身修为……我怒不可遏,若非她有重担在身,我甚至想过将她流放至魔域,让她亲自尝一尝被她残害的剑修受过的苦楚!可她毕竟是我寄予厚望的女儿,是我苦心栽培多年的继承人,最后决定将她发配至墟丘,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
他垂目看向宁蕴,本是壮年之身,一口气却叹出沧桑来:“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出来吧。我女儿犯了错,自当受到惩罚。可若她代人受过,我必须要让她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愚蠢!”
“什么代人受过?”獜沧猛地惊醒,转瞬却又茫然了,“你说小琥她没有……?那,那……”
他忽然前所未有地仓皇起来,慌乱地左右张望,忽然锁定一个目标扑过去抓住那人的肩膀:“到底是不是她做的?……怎么会不是她?!你告诉我……你们关系最好了,你告诉我……”
白璃到底还是族主之女,立刻有殿卫上前把獜沧扯开,而獜沧还像失心疯一样重复着那几句话。
“不可能……怎么会不是她……你告诉我……”
他犹如溺水之人,被窒息和嗡鸣的嘈杂声淹没,拼命地挣扎着求一个浮出水面的机会,却似乎徒劳无望。
忽然一阵钻心的剧痛从额角袭来。
宁蕴拿一根树枝去戳獜沧头上的伤口,稍微一用力,獜沧就发出不堪入耳的嚎啕,眼睛被生理性泪水洗过一遍,重新清明了。
就是绷带下面渗出一些血,把他半边眉毛眼睛糊住了,越发显得狼狈。
乾明剑尊:“可以。”
宁蕴:“嘿嘿。”
獜沧:“…………”
“别着急崩溃,现在可就要说到你的事了。你看似跟整件事无关,可为什么对秦子恒反应那么大?你扮演的角色,隐瞒的事情,当着大伙的都交代清楚了,事情还有的补救。不然你现在不说,我早晚查清楚,到时候你再想要这么好的机会可没有了。”
獜沧表情空白了很久,眼神在白族主和花夫人之间犹疑,最后还是看着白璃,半天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开口: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好像一眨眼,快乐的时光就消失了,留下来的只剩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白琥、白璃、獜沧还有已经面目模糊的羬丹等人,曾经都是要好的玩伴。
獜族是白虎族附属部落中最强盛的一支,作为獜族族长的独子,獜沧的人生不说金尊玉贵,也至少诸事顺遂,得以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人。
少年所知唯一的愁滋味,就是族主家那位千金之女。那女孩性格要强却温柔诚恳,虽然年纪轻轻就被确立为下一任族主,但从不摆少主的架子,与他的情分也不曾生分。
但,也只是不曾生分罢了。
白琥有好大的志向好多的心事,终究比同龄人都走得快一些,再怎么平易近人,也架不住彼此的差距越拉越大。
而獜沧一开始也只是想要更加地靠近她,比别人都更有资格地站在她身边而已。
联姻是不敢去想的事。他是族中独子,肩上压着一整个族人,父亲会为他挑选合适的对象,白琥却显然不是。
纵然是雌性,圣灵族的少主也只接受入赘。因为说到底不管雄性也好雌性也罢,首领的婚姻都关乎一族的颜面,强势的族群自然以伏低为耻辱。
因此獜沧纵然有意,也从来都不放任情愫滋长,时刻提醒自己记得两人的身份。
只是有一天,白璃无意间提到她看中了羬丹,姐姐让着她,允许她先行定下婚约,但这样一来,姐姐的婚事也耽误不得啦。
白琥很快就会有婚约者啦!然后他们会举行盛大的典礼,获得举族的祝福,余生都……
獜沧也很想死心,可是到底太年轻,一口气血涌上喉头就再也咽不下去。
“干嘛呀?脸色突然这么难看。”白璃关切地问他。
“如果有一样东西,你一想到会失去它,就难过得要死。可是所有人都不希望你得到……你会怎么做?”
“我呀,”白璃歪头思索片刻,“那我就做一件大家都做不到的事,让他们对我刮目相看,然后我要什么是不是大家都会听啦?”
她说得一脸天真,獜沧心头却如天光乍现。
在灵族,破格获得议价权的方法虽然危险,但并非没有。
“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可怕?喂,我只是说一说,你可不要冒险哦!”
獜沧隐约能感觉到白璃在摇他的胳膊,还说着什么告诫的话,只是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作者有话说: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