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并不接受道歉。
就好比谢不臣,一定要让他跟她一样痛才算道歉。
晏宁辞别了李公子,她今日是瞒着谢琊出来的,想求他们之间的姻缘,她虽然不信这个,却和红鸾星动的女子一样不能免俗。
待她走后,李恪独自去了后山,这一次却没有再采摘青梅。
随从不解道:“公子?”
李恪撑伞,挡住被风雨击打的一支青梅,淡声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勉强?”
他以手抵唇,轻咳道:“我这具身体,活该求而不得。”
他不会勉强晏宁。
也不会再娶其他女子。
他殚精竭虑,功绩全在纸笔,至于后人说他是忠是奸,那都是身后事,能再见儿时的故友一面,知道她过得好,就已足够。
李恪转身,伞留在了梅林,随从撑开另一柄伞跟上,他的公子虽然羸弱,却是半壁江山的脊梁。
脊梁终会倒下,但立身立命时永不会弯曲,纵然折腰,只为万民。
*
周氏茶楼,晏宁已喝完一盏龙井,谢琊还没有回来。
她偷跑去寺庙,连借口都编好了,没想到祖师爷也瞒着她外出。晏宁直觉是有要紧的事,她心绪难宁,拿来纸笔抄写上林赋。
抄那句“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晏宁最近在练瘦金体,她的字圆润有余不够锋利,就想练字养心,让自己更加杀伐果断。
写着写着黄昏已至,晏宁正要点灯时,谢琊已出现在她身后,他扶袖亮起纱灯,去瞧宣纸上的字迹,比他写得漂亮多了。
谢琊叹息一声。
晏宁捉住他的手:“我教你?”她正要抬笔,发现墨已干,只好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勾勒笔锋。
写的是谢琊的名字。
侮辱人的方式有很多种。
晏宁就算不执笔也比谢琊那手i狗爬的字好看,人无完人,就连天才也有短板。
换了墨后,谢琊从身后环着晏宁,握着她的手写下她的名字,这是他所有字迹里最能看的两个。
晏宁弯了弯唇角:“去哪了?”
谢琊没有瞒她:“李家。”
“去看了那个关在李宅的疯妇,她欺辱过你,我本想替你讨回来。”
晏宁猜到是李公子的嫡姐李静,她回眸道:“然后呢?”
谢琊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心,“有人已经替你讨过了。”
李恪从软禁嫡姐那日起,就没让这个女人见过室外的太阳。
李静不止疯了,还有满身怨气,这些怨气冲天,是滋养魔修的好东西,谢琊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他没有点破,反而隔岸观火,等着魔修的进一步动作。
晏宁听后,说:“这可不像你。”祖师爷应该逢乱必出,济世救民。
谢琊笑了笑:“我又不是第一次破例,她待你不好,我为何要救?”
晏宁失笑,转念一想,谢琊为她破的例还少吗?他平时是极有原则的一个人,然而在她面前,她就是原则。
晏宁没再说什么,李静在她幼年时不止破了她的相,还经常罚她没饭吃,宁愿倒掉也不给她,对她随意打骂,凡事都能挑刺,上茶十次有九次被打翻,烫在晏宁手背。
李静欺负她不是一天两天。
她觉得是她把晏宁买回来的,她就是她的天,她得顺她的意。
对待一个孩子尚且如此,李静今时今日的下场一点也不冤枉。
她就算是成为魔修的傀儡,晏宁也无法冰释前嫌出手相救,她问谢琊:“如果有朝一日我要杀谢不臣,你会阻拦吗?”
谢不臣是谢青山的嫡子,谢青山是谢琊的首席弟子,而且这一世的谢不臣并没有剖她金丹,害她沦为炉鼎,晏宁怕自己要做的事与谢琊的原则相悖。
她也并不知道,所谓的重生是谢不臣的献祭。
谢不臣是阵眼所在,还不能死。
谢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杀他不用你来动手,等时机成熟,我会替你讨回公道。”
将前世今生的债,一一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