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洲应下,无奈道:“师父,总得知道孩儿他娘是谁吧?”
晏宁顺手扯了扯谢琊头上雪白的发带,问道:“你阿娘的名字?”
谢琊被迫回头,愣了一瞬。
她竟然敢扯他的发带。
徒孙一而再再而三以下犯上,祖师爷忍气吞声道:“师父,阿娘就是阿娘,我不知道别的名字。”
晏宁再次看向谢寒洲,少年以手遮脸,任劳任怨道:“我尽力。”
晏宁点头,说:“二狗的身份不适合在宗门打听秘辛,所以才交给你,也是信任你。”
谢寒洲强颜欢笑。
以他对晏宁的了解,她绝对不会深信男人,指不定还在心里腹诽,觉得小师弟是他谢寒洲在外欠的风流债。
谢寒洲虽是少年模样,但已过及冠之年,不过是因为筑基后筑颜,修为越高越能维持年轻的模样。
就说谢琊吧。
他舅舅是难得的天才,看着和谢寒洲是同龄人。
有句话晏宁说错了,谢寒洲虽然不配和谢琊相提并论,但有一件事他赢了。
谢寒洲单身的年数比谢琊少。
少年撑着膝盖起身,修长的手指仿若玉雕,除去这双手,他唯一和舅舅相似的,就是守身如玉。
通俗点,都是童男。
这又有什么好骄傲的呢?
谢寒洲掩面离开,去办晏宁托给他的差事,谢琊则一点一点从晏宁手里揪回发带,他从头到脚都是上好的鲛人纱。
鲛人纱入水不濡,入火不热,普通刀剑难穿,还可以随主人心意调节大小,形制。
是以谢琊身上雪白的衣袍缩小,变得素净,没有了作为祖师爷时在袖口的金线梨花纹路,只有肩上半枝墨梅。
含苞待放,恰如他此时。
晏宁缓缓松开手,轻点他额心道:“三丫,你是不是害羞了?”
谢琊垂眼,“我没有。”
“那你的耳尖怎么红得像滴血?”晏宁百思不得其解,担忧道:“不会又发烧了吧?”
她想伸手去探他的温度,却被小孩儿侧脸躲开,他有些别扭道:“师父,你为什么只揉我的脸?”
你这样我很为难啊。
晏宁听后轻轻笑道:“你多大他们多大,我不捏你的脸,难道要去捏那两块老腊肉吗?”
谢琊:……
站在饭厅外正欲敲门的阎焰:……
红衣美人静默无声,靠着门边放下了已经摘满的茶叶竹篓。
晏宁听见了阎焰的脚步声,却没有点破,她继续同谢琊道:
“你是师父最后的希望,师父当然要和你增进感情,好好把你养大。”
晏宁笑着,眸底却难掩落寞,她摩挲着指尖道:“你不喜欢的话,师父以后不捏你,我也是第一次养孩子,你多多包容。”
这就好像养猫想撸猫,养个孩子就想拿来玩,牵牵小手,捏捏小脸,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晏宁总觉得三丫年纪很小。
她回忆起梦境里的画面,难免叹息,就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个福分,或者说还有没有时间,把小徒弟养成俊俏的少年郎。
然后给他找个好人家。
晏宁看向窗外,山雨欲来风满楼,大概再过几日,她那位师尊凌华仙君就要闭关结束,这意味着谢不臣那条疯狗要被放出来,被迫作为替身的晏宁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此时晏宁的师姐云扶摇还不知去向,没从秘境回来,师尊谢不臣尚且能对晏宁有几分耐性,一旦正主千辛万苦回来,晏宁的末日也就不远了。
无非是——
被刨丹,被断手脚,被囚i禁折辱。
永失身为人的尊严。
晏宁的神情越来越淡,晚风吹来的茶香也无法洗干净她梦境里的血腥味,恐惧是人之常情,晏宁微抿唇,目光破碎。
她一向佛系,是因为清楚地知道,在这个修真界里,没有一样是完全属于她晏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