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也没说,阎焰却什么都懂,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他的心变得和手中衣料一样,很柔软。
不一会儿,谢寒洲就推门而出,黑蓝色的劲装穿在他身上,配着利落的高马尾和护腕束袖,即便不背刀剑也有几分江湖意气。
仅随其后的是谢琊,他肤白似玉透着冷,最适合浅色衣裳,平日又总是一身素雪,晏宁看来看去,给他选了天青色的锦袍,小小的孩子穿上像仙童一样,以后不知道是多少女修的梦中情郎。
祸水,绝对的祸水。
小的时候就精致得跟玉雕一样,长大了还得了?
晏宁与有荣焉,她抿了口薄酒继续往门口看去,阎焰也回来了,都说人靠衣装,这话用在大美人身上并不贴切,无论是旧衣还是新衣,都压不住他半分光彩。
唯一的变化就是喜庆了一点。
他五官昳丽,最配朱红。
晏宁忽然就体会到导师选秀的快乐,也坚定了继续收徒的心。
哪怕没有用,收回来当花瓶每日里看看也好,赏心悦目。
晏宁放下掌中轻转的酒杯,眉眼一弯道:“走,炸街去。”
所谓炸街,就是放鞭炮。
为了满足某位祖师爷的心愿,晏宁扯了件狐裘披上,兜上帽檐,只露出秀丽明亮的一张小脸,瞧着端庄文雅,但放起炮来比谁都狠。
暮色时风风雪初歇,师徒一行人来到空旷的后山,借着幽薄月色,毫无形象地闹腾起来。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火光明明灭灭,带给谢琊前所未有的体验,他本以为会被大外甥放的响炮吓一跳,但引线燃起的时候,有人伸出手,轻轻捂住了他的耳朵。
谢琊回眸,是晏宁。
她笑得格外张扬,是前所未有的开怀,说:“别怕,一会师父帮你欺负他。”
“谢寒洲!”鞭炮声止,晏宁高喊一声,揉了团雪狠狠砸到少年挺拔的脊背上。
阎焰见状,也跟着丢过去,只要他站队够快,被孤立的就是大师兄。
可怜谢寒洲刚刚回眸,就被冰冷的雪球砸在后背,他眉眼微压,邪肆笑道:“等着。”
猎杀时刻开始。
舅舅他不敢砸,师父他又不忍心砸,那么大个二师弟,就只好承接他全部的怒火了。
谢寒洲弯腰薅雪,也不管漂亮的手指被冻得泛红,追着阎焰杀疯了,他是一点亏也不肯吃。
追到最后又御剑滑起了雪,等彻底玩累了才和阎焰往雪地里一躺,对视后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大笑起来。
“丑死了。”
“你最丑。”
“你丑。”
……
另一边,晏宁牵着谢琊的手在雪地漫步,她温柔的嗓音给他讲着有关冬日的故事。
也只有在小孩子面前,晏宁才会卸下全部防备,她掸了掸落在小徒弟发上的细雪,说:“你还小,兴许不懂,但无论是谁离开了你,都要学着自己走下去。”
晏宁松开了谢琊的手,“试试看,你一个人也可以在雪地里走得很平稳。”
你总会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
谢琊愣了愣,他本身就是大人,自然能读懂晏宁在预谋离别,一向无所不能的祖师爷忽然生出惧意,重新抓住她的手,抓得牢牢的。
“师父,不要走。”
晏宁点头,她只是觉得去留从来不由她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凉了,她总要未雨绸缪,少留遗憾。
思怵间,雪地里传来清脆的狗吠,只见谢梨梨踩着一串梅花小脚印由远及近,它过来拱了拱晏宁的裙摆,又猛地一头扎到雪地里。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雪地插狗头。
晏宁没忍住笑出声来,她取出芥子囊里给狗子买的小棉袄,弯腰问道:“喜欢吗?”
谢梨梨偏过头,用粉色的小舌头舔着地上的雪,傲娇得很。
晏宁揉了揉狗子的脑袋,一边替它穿小棉袄,一边说:“我从前也养过一只猫,跟你一样,对我爱搭不理。”
谢梨梨从鼻腔逸出两声轻哼,收到主人的死亡凝视后,才起来营业,转圈圈逗晏宁开心。
谢琊松了口气,又问晏宁:“师父,你想看雪吗?”
这厚厚的积雪都是昨夜下的,晏宁并没有赶上簌簌而落的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