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以为不可。”沈云霁认真道, “此人口口声声说,那位‘主上’为您备齐冠冕, 召集忠臣, 看似一片好心,实际上不就是把您架空了吗?他嘴上说着奉您为帝,句句却都不离那个‘主上’,哪有臣子在君王面前自称主上的道理?分明是没有把您放在眼里!”
“看得挺清楚的嘛。”谢韫之挑眉, “还有呢?”
“……还有就是,他们为了夺权,不惜勾结敌虏, 屠戮百姓,失其大义!”沈云霁拧紧眉头,“今日他们牺牲的是一城百姓,明日牺牲的又会是谁?”
“不错。”谢韫之抚掌,“你说的很对,不过还漏了一点。”
沈云霁:“什么?”
“此人居然想给我画饼。”谢韫之叹了口气。
“这饼我自己就能吃到,为什么要分给他们?”
狄岚派来的文士足足被晾了三天。
前两天,他还翘首以盼,苦苦等候,多次试图求见谢韫之,均被拒绝。
第三天,他终于明白了。
趁着中午用饭的时机,他悄悄拉了个小兵,给他塞了一锭银子:“你们军中是不是有个姓纪的将军?他住在哪儿?”
……
纪禀正准备出门巡察。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拿上自己的水囊,刚走到门口,却听见外面传来亲兵的喝问声:“什么人?做什么的?”
“没什么,没什么,我就随便逛逛……”
这声音听起来有两分耳熟。
纪禀撩开帐帘,看到了对方的脸。
他不由得一怔。
“这位想必就是纪将军吧。”文士对他一拱手,“久仰大名。”
他突然上前两步,握住纪禀的手,语气激动:“在下身负重任,前来与西北王商谈大事,西北王却不肯见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听说将军颇受器重,还望将军代我劝说一二啊!”
纪禀甩开了他的手。
“主公不肯见你,自然有她的道理。”他淡淡道。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文士追了他两步,没追上,一脸的垂头丧气。
纪禀行至无人处,抬起手。
掌心静静躺着一枚蜡丸。
他捏开蜡丸,取出其中封存的字条。
字条的含义并不复杂,他却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靠近,才将字条收起,攥在掌心。
纪禀整整一天,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想了整整一日,直到第二日亥时,才终于下定决心。
他从自己的包裹中翻出一把银色匕首,揣在袖中,踏出帐门,径直到了谢韫之起居的中军帐前。
“我有急事求见主公,还请通报一声。”
亲兵进帐通报,很快折身出来:“殿下请您进去。”
纪禀进了帐,谢韫之就站在舆图前,面对着他。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她含笑问。
纪禀一咬牙,上前两步——
——扑通跪了下去,从袖中取出匕首,双手呈上。
“属下有私传消息,泄露军机之过,以此代荆,特来请罪。”
……
纪禀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前后经过。
“……我在东南军中任职时,狄岚已经是东南军中郎将。他是我的上官,见我因家中逢难,主动出手相助,我问他如何报答,他一开始说不要报答,后来又说,让我替他做一些小事……”
起初,只是瞒报信息,夹带物品之类的小事;后来,瞒报的数字越来越大,狄岚的“请求”也越来越过分。纪禀忍不住劝说他不要继续犯法的时候,狄岚终于暴露了真实面目,告诉他自己是前朝遗臣,要起兵反晋,拉他入伙。
纪禀想要拒绝,他犹豫不言,狄岚却把他擅用职权的把柄摊在他面前,告诉他,他没有拒绝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