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柔取出一个紫檀木妆奁,解开锁,拉开抽屉,取出一张卷好的字条。
她低头瞥了眼上面的字,随后嘲笑了一句:“真稚嫩。”
——把花猫脸擦干净。
这七个字乃行书所写,笔走龙蛇,遒劲无比,已是小有火候。
戚小侯爷他素来喜欢书法,搜集了诸多名家字帖,十数年勤学苦练,这一手字早已形成了属于自己的精神气韵。
只不过陈柔见过定北王戚戎的字,再看这少年笔锋,终究是生嫩了些。
她在梦中曾临摹过他的字。
陈柔兴起,自己研墨,执笔写下:
潇湘水断,宛委山倾。珠沉圆折,玉碎连城。
甫瞻松槚,静听坟茔。千年万岁,椒花颂声。
写完停笔,她将两张纸条拿在手上细看,发现自己写的还不如这少年笔锋,再多看几眼,更是远远不如,不由得俏脸一红。
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实非聪明人所为。
待到墨迹干透,陈柔将两张纸条卷起,塞回妆奁,她看向窗外时,似是看见两个女子在檐下对着她笑。
第二日,陈柔早起在园中练舞。
孙神医走时说过,她这样的身子,虽说是要静养着,却不适合一直待在房中,理应活动腿脚,方能强身健体。
她亲哥陈徴小时候身体也不大好,后来跟着戚将军学武,现在倒是生龙活虎,勇武过人。
至于戚戎,据她哥说是打小身强体壮天生神力力大无穷……
所以他才会打不过他。
大概是这样吧。
午后,兄长陈徴带着客人上门。
陈柔早就让人在池边小亭中布下棋局,他二人相对落座,戚戎黑子,陈徴白子,陈柔坐在一旁,给他俩斟茶,摆上几样糕点。
戚戎穿着红色交领中衣,外罩一层玄袍,只衣领袖口处露出些许朱红,他的头发照样高高束起,俊脸全露,整个人还是那么的张扬锐利。
对面的陈徴蓝衣白袍,因是在家中,头发只是月白发带简单一束,腰间一条蹀躞,悬着一把白玉小匕首。
两人用了茶,一齐去拿糕点。
陈徴也没管自己拿的是什么,整个心思专注在棋盘上。
戚戎瞥了眼手中的糕点,轻咬了一口。
陈柔眼见他拿的是块海棠酥,心想这人果然喜欢花里胡哨的。
陈徴落了子,抬眸看他。
戚戎皱眉:“这糕点味同嚼蜡,模样也不太好,你妹妹园里做糕点的厨娘该换了。”
陈柔还没说话,陈徴先开口:“你——”
“这海棠酥和红豆糕是我妹亲手做的,哥哥倒是很喜欢。”
“小七,别理他,一向嘴刁得很。”
“你吃边上的桂花糕,还有这饼。”
戚戎愣了下,“是吗?”
他的确是没想过陈柔会下厨做糕点。
随意落了一子,戚戎转头见她今日梳着堕马髻,一应金钗珠花俱全,因是未出室少女,头发并未全束,一缕头自胸前垂至腰侧,自是玉面娇容。
“今日倒是打扮得跟个花蝴蝶似的。”
过去陈柔经常卧病在床,极少盛装打扮,发饰更是简单素雅,听了戚戎这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心道我是花蝴蝶,我也不知道这些蝴蝶翅哪来的?
“哥。”她叫了声陈徴。
陈徴应了,“怎么?”
“你看我头上这钗好看吗?”
“挺好看的,以前没见你戴过。”
陈柔故作疑惑:“这不是哥你送的吗?”
“啊?是吗?哦,是有这么一回事。”陈徴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一旁的戚戎不动声色,默默吃了两块海棠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