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不由得有些难过,她不想看见一个真正的天才被埋没,她不想看见自己的新朋友不明不白地受了污蔑,受了一年的校园暴力,她不想看见这个原本无辜的女孩子因为那该死的所谓血脉的赠予而被所有人憎恶嫌弃,她不想看见最终那个羞涩的美丽女孩真的变成一个会把人变成玩偶娃娃的恐怖的黑巫师。
江夏有些悲伤地看着妮可,小小声说:“可是我不想这样。”
妮可要冲上去的脚步顿了顿,江夏并没有发觉,只是继续说着:
“我想要看见你能堂堂正正地告诉所有人,当初泰西娅手受伤和你无关;我想要看见你站在下一年美术比赛一等奖的领奖台上,拿着冠军的奖杯;我想要看见你做出的可爱的娃娃,能随着你的心意摆出来,放在桌子或者台子上,然后所有的人都会围过来夸你心灵手巧……”
妮可停了脚步,轻轻笑了笑,似乎想到江夏所给她描绘的美好场景,她嗓音轻柔,带着些许笑意:“最后一项,倒也不必强求。”
不知何时,妮可脸上异常的红晕消退了,她绿色的眼睛平静下来,就像一湖静谧的水面。
江夏看见女更衣室外似乎有个卷毛的身影在探头探脑,连忙朝着门口使了个眼色。
然后她温柔地打算倾听妮可的讲述。
妮可在更衣室的长软凳上坐下,江夏抱着娃娃和她并排坐着,听着女孩平静的声音娓娓道来。
“……那天她来我家玩,她看见我房间窗台上,有好几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玩偶娃娃,觉得很好看,也想要一个。”
“这个娃娃是替身娃娃,是我们家做来避祸用的,不管你受了多大的伤,只要不是灵魂湮灭,都可以将伤势转移到你的替身娃娃上…我给她好不容易做好了一个,打算在她生日那天送给她,当天早上我把娃娃从柜子里取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娃娃的手莫名其妙的断了——”
“她的手在她生日那天,就受伤过一次……”
“我想着,送人总不能送一个坏了一部分的,娃娃只要内部的咒语没消失,缝缝补补总是能用的。所以那天早上,我就直接蹲在更衣室地上,打算把娃娃的手臂给修复好,然后被人看见了,不知怎的就传出了那样的谣言。”
妮可心里清楚,第一次传出谣言的也是泰西娅。
她垂下眼帘,眼底似乎有一丝悲伤,却又很快掠过,像只飞鸟一点平静的湖面,“…我也不曾想到,她原来那么早开始,就开始讨厌我了。”
讨厌到为了能‘实现’这个诅咒,为了在比赛中能避开妮可这个天才画家的锋芒,泰西娅直接让人扭坏了自己的手。
当天被泰西娅传出谣言说,自己可能对她实施了诅咒后,委屈的妮可干脆撤销了娃娃身上的保护咒语。
——这也是泰西娅后来手养了两三个月才彻底康复的原因。
江夏沉默了,她不知道本来想保护自己的好友,却被自己唯一的好朋友污蔑讨厌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她安慰地轻轻握住妮可的手。
妮可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落下一小片阴影,她再次开口:“接下去的整整一年,我每天都活在她的阴影里,画室里作好的话被撕毁,离开体操室时顺手关掉的门,刚进洗手间从上泼下的一盆水……她没有亲自动手,她也不需要亲自动手,只要看着自己的手和画室里放着的我的奖杯,就有的是人同情她温暖她。”
妮可的声音变得尖锐,江夏握住妮可的手握的更加紧了,她意识到簇拥泰西娅的或许不是因为她的魅力与对她的同情,而仅仅是妮可那该死的血脉诅咒,让人们越发地排斥她。
美术大赛,帮泰西娅出气,不过是一个更加名正言顺与正义的欺辱异己的方式罢了。
“所以……你觉得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我放过她?”
妮可抬眼,定定地看着江夏,她碧绿的眼睛就像波澜壮阔的大海,惊天巨浪下是蜂拥而至的阴影。
江夏无意识地咬着唇,然后试探性地开口:“……你不是问我,可以不可以当你的朋友吗?”
“我答应了,所以,我阻止你的理由,是为了阻止我们变成敌人。”
“这样可以吗?”
妮可沉默了半晌,突然就笑了,一边笑着眼里一边流出了泪来,哭了好一会儿,才擦干脸上的泪痕,点点头。
她明白江夏所说的真实,正因其真实而倍显残酷。
江夏小声嗫嚅:“……对不起。”
妮可摇头,有些哽咽,“没关系,我答应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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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喜欢妮可这个角色,我喜欢每一个天性善良的女孩子,所以我不想让她真的沾染上鲜血。
江夏已经把所有的理由都说了,为了妮可可以光明正大地行走在阳光下继续生活,因为如果她弄死了泰西娅,康斯坦丁他们也不会放过这个巫师的
江夏的立场是善良·秩序,
所以江夏只能说,如果你杀了泰西娅,我们就会变成敌人
其实妮可很委屈,因为自己唯一的朋友,并不能支持自己,还要用一种近乎威胁又真实的话,江夏也明白她委屈,所以说对不起,但是她也想不到别的办法去劝妮可。
妮可也算是被迫放下了屠刀,她知道江夏是为她好,但是还是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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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写到妮可委屈求全的时候更加喜欢江夏和妮可了。她们在我心中更加真实饱满了。
尽管这可能不尽人意哈哈
我看小说喜欢看爽文 但是自己写的时候总是觉得或许这就是生活,而主角[DBQ其实是我]并没有那个能力让所有人都得到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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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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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和妮可手拉手,出了更衣室的门,不出意外地看见几个眼熟的身影。
彼得晃晃棕色的小卷毛,盯着江夏和妮可相握着的手,觉得有些怪怪的,还不等他疑惑,康斯坦丁懒洋洋地谈起眼皮子,看她们一眼,丢下了嘴里的烟,非常淡定地说:“没事了?”
江夏扭头,鼓励地看向妮可,示意她来回答。
妮可脸上还留着泪痕,她这两天似乎哭泣的时候格外的多,就像是把一年的委屈都宣泄了出来,她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诅咒解除需要采集泰西娅的鲜血和头发,和娃娃一起烧掉。”
彼得有些好奇地问:“这个诅咒如果不解除的话会怎么样?”
妮可小声:“我可以通过操纵娃娃来控制泰西娅,她的灵魂会被困在娃娃内……如果灵魂脱离□□,和娃娃结合的时间长了,她的灵魂就回不去了。”
而如果把娃娃毁了,被毁灭的不止是泰西娅的□□,还有灵魂。
彼得看向妮可手中三四十厘米高,和真人一模一样的精致玩偶,打了个冷战。
黑巫师真的太可怕了!
这种魔法侧的诅咒,简直就是犯规。
事不宜迟,康斯坦丁他们决定立刻就去泰西娅家,把诅咒解除。
去往泰西娅家的路上,康斯坦丁独自一人走在前面,长长的风衣摆出放荡不羁的弧度,他叼着烟,皱着眉,似乎在沉思些什么。
妮可和江夏走在他后面,妮可显得有些沉默,她低着头,眼神有些放空,盯着面前虚空的地面,江夏时不时宽慰般地拉住她的手,像是要用这个动作传递她以力量。
彼得和泽德走在最后,泽德时不时用一种非常奇异的目光盯着妮可。
康斯坦丁敲了三下门,泰西娅的母亲就来了。泰西娅的母亲是个有着棕色卷发,看起来温柔又慈爱的女人,她一见到妮可就笑了,说:“你来了啊…我好久没见到你了,泰西娅见到了你一定很高兴!”
她似乎全然不知泰西娅和妮可之间的恩怨,热情地拉着妮可她们就往客厅走,还忙着去厨房端水果来。
妮可僵着身子被泰西娅的母亲拉着走,她将求救的视线投向江夏,江夏向前一步,对着泰西娅的母亲礼貌地说:“你好阿姨,我们是泰西娅的同学,有点学校的事情找她,请问她现在在家吗?”
虽然根据玩偶可以感应到泰西娅的位置,但是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
泰西娅的母亲笑弯着眼,很高兴的样子:“在家的,在家的,她就在楼上,这孩子,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怪孤僻的。”
以往泰西娅还经常会有同学来找她玩,最近一年,泰西娅一回家就把门一关,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做什么,还总是阴沉着脸,看得她很是担心。
康斯坦丁他们上楼,推开泰西娅的房门,看见泰西娅直挺挺地坐在床边上,双手放在身侧,撑着床,目光呆滞。
这就是妮可没有给玩偶下达命令时的样子了。
彼得站在靠近房门的位置,负责关注她妈妈的动向,康斯坦丁和泽德围着妮可,目光紧紧地盯着她手上的动作,提防着这年轻的巫师反悔。
妮可用小刀在泰西娅手掌心轻轻划出一道伤口,采了血,又拔了泰西娅的一根头发,把血泼在娃娃心口,用头发绑住娃娃的食指,嘴里念念有词,尝试着解开诅咒。
“西班牙语?”彼得有些惊讶地看向江夏。
江夏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对魔法一无所知。
随着妮可咒语的继续,康斯坦丁明显紧张起来,他皱起眉,从怀里掏出一沓黄符来。
江夏和彼得看见康斯坦丁戒备的神情,房间里的气氛逐渐紧绷,妮可嘴唇翁动,眼中越来越惊讶与无措,额间的汗水顺着脸颊滴落。
她突然停止了念咒,然后大口喘着粗气,就像一只从岸上被丢回水里的鱼,体力不支地向后倾倒在地上,有些茫然地看向众人——看向江夏,“……我不能解开这个咒了。”
她担心他们会认为她是故意不给泰西娅解开咒语的,然而她的担心很明显没有丝毫必要。
康斯坦丁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啧,黑巫师就是不靠谱……你确定你没背错咒?”
妮可信誓旦旦:“实际上这个咒语并不需要背,只需要说出来意思……好吧,总之,咒语绝对没问题。”
“这就奇怪了,”康斯坦丁目光巡视一圈,然后快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刷的一下把泰西娅贴在墙上的海拔撕下,他眯起狭长的眼,海报背后的墙面上,有着奇怪的灰色印迹。
像是某种水生怪物匍匐而过留下的爪印。
“好吧,”康斯坦丁自言自语道,“就让我们看看这间房里到底还有多少未知的惊喜。”
他拿出一个眼球状的东西,准确的说是某种鱼类的眼睛,捏碎了洒在地上,嘴里又开始说些江夏和彼得一脸懵逼的东西了。
屋内各处,桌面上墨绿笔袋的夹层中、细高跟的口红里、床边的白色地毯上、洗手台下的水管边……各种细微又琐碎的角落,冒出了股股黑烟。
这些黑烟被发现,却也没丝毫慌张地溢散,而是得意洋洋地往屋内汇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骷髅头,骷髅头下还有几只像是章鱼一样的触手。
“九头蛇?”江夏和彼得惊呼。
其余人投来疑惑的眼神,九头蛇,那是什么?
康斯坦丁盯着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会才消失的印记,“啧”了一声,“真是嚣张啊。”
进出别人的家如进出无人之境,做了坏事还这么大摇大摆的,看来黑巫师的脑子果然都有点问题。
解决了一些烦人的家伙后,康斯坦丁让妮可再尝试一次,这回一切倒看起来很顺利。
娃娃体内被困住的灵魂已经回到了泰西娅身上,泰西娅安静地躺在床上,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妮可直起身来,打算和众人一起出去,留泰西娅在自己房间里醒来。
她还是不想看见泰西娅。
就在这时,泰西娅的妈妈打开了房门,她端着一盘子水果,热情地招呼着自己女儿的同学们:“你们喜欢吃什么?苹果还是桃子?”
一抹黑烟从水果托盘底下,从门缝那灵活地钻进来,还不等康斯坦丁反应过来,就径直没入泰西娅体内。
泰西娅随后猛然惊醒,她睁开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头发散乱,双腿朝上蹬着,像一只被放上案板上的鱼一样猛烈地扑腾,她急促地喘着粗气,无法呼吸般遏住了自己的喉咙。
站在门口的泰西娅的妈妈给吓了一跳,手里的水果盘轰然倒地,被精心切好的苹果等纷纷扬扬地洒落,她扑过去抱住自己的女儿,和江夏她们一起阻止着泰西娅自残。
泰西娅不顾一旁想要把自己卡住自己脖子的手拉开的妈妈,她的灵魂在娃娃的体内见到了一切,于是她执拗地盯着妮可,断断续续地解释着,“…我承认,我的确嫉妒过你,想着要是我能有比你更好的艺术天赋就好了,想着拿第一……但是后来的事情,我就像无法控制自己一样……事情的发展已经由不得我决定了。”
她最初只是有那么一个很小的念头,想着,要是自己能有比妮可更好的绘画天赋就好了。
后来嫉妒与恶意就像迎风生长的野草,不知不觉占据了她的整个心灵,操纵着她一次次地往深渊的方向更近一步。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年,她没有提高自己的绘画技巧,还失去了最重要的一个朋友……她整天想着的就是如何利用那个娃娃,来对妮可造成更大的伤害,就像疯了一样。
直到今天早上,她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娃娃,那个妮可一年前就想要送给她的娃娃,她猛然醒悟,自己可能是被卷入了神秘力量的一场角逐。
她朝着妮可道了歉,又想着朝自己的妈妈交代遗言,她的泪顺着眼角滑落,大片大片晕湿了底下的被单。
康斯坦丁这时候反而悠哉悠哉的,他站在一边,甚至觉得手痒,想掏出根烟来,语气嘲笑道:“你不会觉得自己要死了吧?”
泰西娅手还想掐自己,她猛烈地咳嗽着,眼中却迸发出希望来:“不、不是吗?”
康斯坦丁:“快死了还能说这么多话?放心吧,死不了,不过你们得选择一下,我只能将那玩意逼到手上再引出来,那只手肯定用的没以前方便了,你们选吧,是保左手还是保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