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发出一声嗤笑，“我知道你有过其他的身体，唯一的标志是头顶有缝合线，我宁愿相信刚才扼住喉咙的右手才是杰。”
羂索露出玩味的微笑，正是他知道因为“右手的背叛”，五条悟才没有在得知他身份有异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动手。
他要的就是这个迟疑。
狱门疆发动要两个条件，一个是在它周围四米内，第二个是引发对方脑内回忆一分钟以前。
事实上就算五条悟现在在想他的身份，不想他和夏油杰的回忆，只要他能拖足一分钟，那么五条悟依然在想他的身份，自然也满足第二个条件。
五条悟扔掉那两根枯树枝，向羂索走去，刚走两步，就听见羂索说道：“我建议你别动。”
羂索面孔一派淡然，似乎成竹在胸。
“不然我不能保证我会做什么事，挚友。”
他必须让五条悟再待在原地一会儿，不能功败垂成。
“你到底是谁？”五条悟脸上的表情消失。
“毕竟我和夏油，也算有共同理想的人，”羂索手笼着垂下的五条袈裟，“创造一个全是咒术师的世界，重现平安时代咒术的辉煌。”
五条悟手攥成拳，似乎随时都会向前走。
必须——
必须——
拖住他！
羂索一手从鬓角里勾出一条黑色线头，清脆的线抽出的“啵啵”声响起，光洁的额头上那道被线缝起来的切口弹开，夏油杰的头颅像是一个箱子打开了箱盖。
一个粉色的长着嘴的大脑栖息在他的头颅里，正发出刺耳的笑声，夏油杰的脸似乎在哭，但是又在笑。
他盯着五条悟震惊的面孔，仔细的观察着他的反应和表情，似乎极为自得。
一道刀光横向扫过，卡进了粉色大脑的中间。夏油杰的身体从头开始冻僵，然后从打刀的刀刃处，开始虚化升华。
“当全神贯注想吸引别人的注意力时，其实自己的注意力也被别人全部带走了。”
五条悟勾起嘴唇，一脚把花御的尸体踢飞，从她的尸体上掉出了狱门疆。
“五条老师，好像有点古怪。”
五十岚仔细感受这个奇怪的大脑，或许因为这个大脑诅咒师已经活过了正常人应该有的岁数，因此术式给她的判断更偏向咒灵。
对于咒灵，不管是读取还是消融，追踪效果都远胜于针对人。察觉到羂索的咒力不正常的流失转移，五十岚果断地发动的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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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羂（juan）索，是佛教法器。”
五十岚睁眼，看到一尊观音，手中持有一圆环，环上束着条五色丝线绞扭的绳索。
这个法器就是羂索。
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个瘦弱的青年，双手合十，闭目默颂佛经。
一位披着五条袈裟的年迈僧人缓步而来，“你走吧。”
“源信大师，”年轻人行礼，“狱门何解？”
“即地狱与极乐之门，”老迈的僧人回答，“我一生所愿，教化众生明白死后往生之理。”
“我不明白，大师，”年轻人看起来有些激动，“诅咒屠杀普通人，您却在和他们讲来生，来生为人又怎样，如果世间不改变，不论多少次往生都一样。”
“你又想怎样呢。”老迈的僧人没有对他的质疑动怒，温和平淡地问。
“如果大家都能够成为咒术师，那么就不会有诅咒存在了。那么多的咒术师，咒术会更加繁荣。”
老僧人看着年轻人，古稀之年在平安时代已经很长寿，皱纹和耷拉的皮相都象征着衰老，他叹气，“你的术式是什么？”
年轻人顿住，“是不死，我可以通过一些方法不死。”
源信看出他没说实话，但未点破，他掏出一段五色丝线编成的，尾部坠有圆环的细索，放在年轻人的手中。
“羂索，狩猎战斗之用器，持羂索，代表能令信仰者身心安稳，不受魔障束缚。*去吧，不要受困于自身的渺小，去做想做的事。”
五十岚跟在那个年轻人后面，他走出寺庙，路过了一条河，河里都是漂浮的死尸。
平安时代佛教盛行，无法解决死亡问题的人们开始狂热迷恋死亡，意图找到死后的极乐。抛尸更是被视为某种高雅，意味尸体经历九相：胀相、青於相、坏相、血涂……破灭色相皮囊，诸行无常。
只有不死术式的年轻人是弱小的，他为了自己的理想行走，平安时代最强大的咒术他都研究过，他看到两面宿傩在与咒术师厮杀中的强大，眼神中是强烈的羡慕。
闯荡一番的他有了更完善的理念，他回到寺庙，老僧人快坐化了，没有交代遗言，只是深深地叹息。
他死后的血肉凝成了咒具“狱门疆”。
五十岚见得分明，年轻人满目贪婪，他对着狱门疆紧张的诉说自己的计划。
“我要先布下一个大的结界，控制诅咒的数量，这些年我发现诅咒多的地方咒术师相对的也会更多，虽然诅咒是普通人产生的，但是也和咒术师的数量有关系。我很擅长结界术。”
他在一个村庄布下结界，做起了实验，五十岚看他小心翼翼的躲起来，一开始有多心疼村民因为他人为调高的诅咒浓度死亡，后来就有多为新出生的孩童里有更多的咒术师而高兴。
他一开始努力说服自己这是必要的死亡，后来就只考虑怎么样设计这个实验效果会更好。
又过了几年，他不年轻了，发现光凭结界让诅咒变多，能增加的咒术师数量还是有限的。
于是他又改变了计划。
他诱杀了一个加茂家的咒术师。
他锯开咒术师的头骨，颤抖着也锯开自己的头骨。
五十岚叹气，看着他动作，她知道结果肯定会成功，因为那个身体是加茂宪伦。
对此，她只是把手伸进了他的颅骨内。她貌似只在第一次读取的时候，和当时环境中的人物有互动，不知道这次行不行。
羂索明显慌张了起来。
如果猜得没错，第一次发动这个术式，让他获得能力和额外的寿命，就是他异化的开始。虽然他思想的异化早就开始了。
果然那个脑子，再次在五十岚手下消失。
周围的环境扭曲，她回到了现实。
五条悟手放到她面前晃，“常夏酱？”
他又戴上了他的眼罩。
“……”五十岚闭眼，感觉羂索确实已经死透了。
“没事的话我们就出去吧，外面还有一个宿傩。”
五条悟双手插兜，路过身体消失，只留下衣服的羂索，捡起来袈裟，心里盘算着家里老橘子要是没派人来支援，那么他回去就再杀一个以儆效尤。
看看人家禅院，禅院直毘人跟他出来打架。
从袈裟里还掉出来了一个黑色的小方块，五条悟认出来这是狱门疆的“里”，也就是狱门疆的钥匙。
他有些感叹杰的身体就这么消失了。他来的时候还看到一个诅咒师老太婆的术式类似于降灵，需要人的身体组织作为媒介。
如果抓来她，又保留杰的身体，那就可以时不时招来杰聊天。
不过他只是想想。短暂的复活死去之人又有什么意义？杰当时的处境看起来还不错，但是他已经在求死了。一个经验丰富的成熟的特级，要想打败乙骨忧太不是难事。
五条悟这两年想了千次万次，也只能想到杰是故意放水，故意重伤。他一定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偏激，却已经没有办法回头。
上面塌得那层楼，还有树根有些麻烦，两个人费了点功夫才出来。
一出来就看见两面宿傩公主抱伏黑惠在楼前的空地。
五条悟：？
五十岚：……？
跟在这两个人后面的，是巨大的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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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千手观音手势法器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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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废w的一个题头很适合现在的伏黑惠：
人固有一死，但不能是社死。
第87章 咒术/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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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傩看着眼前巨大的魔神，面色沉凝。
魔神被称为魔神，自然有祂难缠的地方，宿傩的每一次攻击都不起作用。
祂背后巨大的转轮转动——在每一次宿傩攻击的时候。并且每次攻击祂，转轮转动的方向不一样，或顺转或逆转。
“每次通过转轮转动来化解咒力，单次强大的攻击对它无效。”
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宿傩旁边，话语里对魔神没有丝毫敬意，还带着一种自来熟的亲近，就像使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宿傩恶劣的想着或许现在他就可以打开领域，试试看能不能把这个性格讨厌的六眼切成肉片。
但他只是想想，伏黑惠离这里太近了。他的领域不是闭合的，而是直接占据周围空间，虽然他可以控制领域的直径，但是范围太小也就失去了意义。
五条悟像没看见宿傩厌恶的表情，手指摸着下巴，看着宿傩又一次抬手，无形的刀刃降落到魔虚罗身上，紧接着他在这次攻击的余韵还没有结束前，发动了下一次攻击。
魔虚罗的转轮卡克，艰难地转向。宿傩根本不留祂缓冲的时间，发起了下一次攻击，暴怒的魔虚罗挥动手中的武器，宿傩跳开，魔神的转轮发出将要崩毁的声响，宿傩正要进行下一次攻击，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
“茈。”
一道巨大光芒穿过空间直接打在了魔虚罗身上。
同时结合了两种咒力属性的茈，是魔虚罗化解咒力方法的克星，魔虚罗背后的转轮全部毁坏，但是祂承受了茈并没有死去。
五条悟显然早有预料，魔虚罗可不是路边摊的强度。宿傩正准备结果魔虚罗的时候，又有一道光柱袭来，差点把他也卷进去。
一发不行就两发。
五条悟手插口袋，丝毫没有抢怪自觉。
宿傩皱眉：“你在搞什么？！”
如果他杀了魔虚罗，成果也会记在伏黑惠身上，这个式神就会被成功调服。十影法的式神和术士相辅相成，有了魔虚罗伏黑惠不管是术式还是咒力都会成长的更快。
“我听说你跟惠说‘让我迷上你吧’？”五条悟提了一个毫不相干话题，“不，我不同意。”
他一边笑着一边说，甚至还因为绝对的身高压制，伸手摸了虎杖的头，“你看得到他的潜力却看不到他的性格，虎杖，回来吧。”
虎杖的身体软软倒下，五条悟拎起他后颈的帽子。
他早就和魔虚罗交手过，要是帮惠调服这个式神，就不会留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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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五条悟走过去的时候，五十岚和伏黑就已经自觉离那里远一点了。
五十岚先帮伏黑简单的治疗了伤口，她的反转术式治疗别人的效果并不好。她怀疑这是因为审神者契约衍生来的，像家入那样的完美治疗别人的反转术式太稀有。
以至于她现在都不知道家入自己的术式是什么。
这时他们上方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让开”，紧接着钉崎从楼上跳了下来。
“咳咳！”她的四周激起来灰尘，“宿傩打塌了一层楼，走楼梯下不来。”
五十岚和伏黑沉默地看了眼大厦消失的楼层。
“当时里面还有普通人吧。”五十岚说。
“还有几个咒术师，”钉崎说道，“回去以后虎杖估计会难受了。”
“杀人的不是他。”五十岚揉了揉额头。
“但他不会觉得自己没有责任。”伏黑说。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了五条悟用茈，茈的威力太大，波及了一大片建筑，还好片的普通人已经疏散了。五条悟的战斗风格一直这样。
“等等！”五十岚突然望向他们战斗的方向，她喊了一句，但是似乎因为距离他们没有听见。
她直接冲了过去，伏黑和钉崎都没来得及拉住她，只能跟着她跑过去。
“轰！”
第二个茈爆发。
五十岚放弃了，站在路上，抬头望着远方的天际。
或许这个世界没有人比五十岚更熟悉“空间”，她知道这个世界在慢慢发生一些变化，但是没想到会如此猛烈和迅速。
五条悟提着虎杖的动作顿了顿，他也察觉到了什么，转身向身后望去。
伏黑和钉崎跑到五十岚身边。
被毁灭的魔神化作影子回归伏黑的脚下。
他们顺着五十岚的实现望天，刚想问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天际似乎破了一个洞。
那个洞越来越大，很难判定它到底位于天空的哪个位置，甚至因为它扩张的速度太快，很快覆盖到了涉谷上空，它好像有实体，又好像是虚幻的。好像可以笼盖住天空的飞鸟和云层，又好像矮到大厦的楼顶已经插入其中。空间、距离的概念在此刻混乱，伏黑伸手向前摸去，摸到了无穷的阴影。
“我看到了建筑的重影。”伏黑说。
“六眼、宿傩、魔虚罗，世界上最强的三个战力都在这，”五十岚叹气，一副丧到极点的样子，“也不应该啊，自己世界的特产打架，怎么还能出意外。”
“什么特产？”钉崎满头雾水，“阴影开始变淡了，你们看那边楼顶是不是出现了什么东西？”
五十岚循着她的指向望过去，发现一个白衣白发的人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长武器，虽然距离比较远，只能看到人形，但是那个人的压迫力宛若实质，尤其在他敏锐的察觉到这边有人在观察他向这边望来的时候。
他的对面有一座庞大的躯壳，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天台，狰狞而臃肿。
“有马，独眼枭，”五十岚喃喃道，颇有点自暴自弃的意味，“真是倒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