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古勒斯并非不能理解他们的忍让。列奥西·罗齐尔学生时期就加入了食死徒,比他们有资历得多,况且据卢修斯所说他还算得黑魔王器重。列奥西是因为什么缘故被院长邀请加入俱乐部的?对了,斯拉格霍恩曾经夸过他的恶作剧咒语使得利落,这么说来他很大可能也用得好黑魔法。
列奥西身子向后靠,眯上了眼睛:“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别一不顺心便朝爸爸妈妈撒脾气。如今你要牢牢记在心里,我不止是你的表哥,更是你们的直属上级,事关组织的事情上你得听我的。”
“我跟你去地下室。”雷古勒斯放下手里的茶匙,反正她是一点胃口也没了,“容我先去换上方便活动的衣裳。”
“何苦这么麻烦呢?”他的视线在她胸前流连片刻,“我看这件就挺好。”
列奥西逼她在老鼠身上练习不赦咒,他说这是成为食死徒后的必修课。雷古勒斯不肯举起魔杖,他便推搡她。“难道你打算给予敌人仁慈吗?仁慈就是垃圾。我一个个给你演示过了,现在用给我看,首先是钻心咒。”
接下来是教授对战技巧。“我会小心不让你给弄破相的——我喜欢你漂漂亮亮。”开始前他说。列奥西的咒语确实统统避开了她的脸,然而当她终于成功反击,用切割咒击中他的大腿时,他发狠给了她一耳光,将雷古勒斯的嘴唇打破了。她踉跄着后退,跌坐在地上,遍布全身上下的伤口渗出的血量加起来多得足够让任何人意识昏沉、视线模糊。眼前男人的意图已然非常明显:他没想教导她决斗,只是借此以正当理由报复她。
“这就受不了了?”列奥西发出残忍的大笑,“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以为你多少有些能耐呢。”
笑啊,接着笑,千万别停下来。雷古勒斯抬起手背去抹嘴角的血。笑个够,然后放过她吧。
“你该跪在地上亲吻我的鞋子感谢我,我在帮你净化掉你身上流着的肮脏的血——你听说了吗?你那个叛徒哥哥投靠了邓布利多,他肯定是觉得有邓布利多的庇护能帮自己逃过我们的审判吧。但是这都无所谓,等解决掉拦路的小麻烦,我就亲自去把你哥哥的脑袋取来,好让你和他吻别。”
这种家伙才没本事干掉西里斯。明知保持沉默才是聪明的举措,雷古勒斯怎么也忍不住。“你是个得势的小人,仅此而已。”她开口,声音嘶哑,“给你把刀子丢到竞技场里,你连斗牛的头都砍不下来,反而会吓得尿裤子。”
“说得不错,牙尖嘴利的小妞,但你也只是匹有张值钱面孔的母马,生来给男人骑。”他拽住她的头发往上扯,“你以为我不敢在这里就地将你办了?昆廷不可能替你出头。我当着他的面把那只小畜生按在水里溺毙,他也没在父母面前放一个屁,还和他们解释可怜的胡须小姐是在露台玩耍时失足摔进喷泉的。”
雷古勒斯被迫仰面看着他。她唇角牵出短促的冷笑,然后朝他啐了一口,唾沫混合鲜血沿着金发缓缓滴落。“有种就来吧。不过我奉劝你今后睁着眼睛睡觉,因为但凡逮到半点机会我就会拿剃刀阉了你。”
列奥西的脸顿时惨白得像牛奶一般,他终于肯放过她。“明天同一时间来这里,你有大把东西要学。”是他有大把手段要折磨她吧。
她几乎是半爬半扶才走回去的。昆廷帮她褪掉裙服,蘸着温水擦拭身体,反复嘟囔着毫无意义的安慰话语。“太好了,不是黑魔法,我准备的药能治好。”仔细检查过伤口后他松了一大口气,“睡一觉吧,睡醒了你会发现身上一丝红痕也没有,只是场噩梦罢了。”
不。你这个鹅脑袋,少把我当白痴哄。雷古勒斯想说,可是她实在精疲力尽,就着他的手喝掉一剂缓和剂,接着沉沉睡去。
待她醒来,吃着早饭享受片刻安宁,同时思索将训练蒙混过去的方法——纯粹是无用功。然后雷古勒斯迈向地下室。她进去的时候,列奥西和耗子们都在那儿准备好了。
“钻心咒,用给我看。”
列奥西铁了心要证明他具备杀生的胆量。他从黑魔王那儿接下一个拷问情报的任务,把拷问对象绑到诺特家召集所有人观看。昆廷的父母率先借口身体不适返回了楼上。
“亲爱的,你能帮我个忙去厨房查看下莉奇吗?”丈夫说,“她总是不小心把炖菜熬过头。”
“她哪儿也不许去。”
“你不希望雷古勒斯把你要的晚餐提前准备好么?”昆廷问,“我以为奔波了一天你该饿了。”
“不,我要她留在这里。”列奥西提高嗓门。
昆廷又试了一次。“脏活儿让我们男人来做不就好了。再说像你这样的黑魔法好手什么情报问不出来?雷古勒斯只会碍手碍脚。”
“那这次她在旁边好好看着就行了。”
单凭一种她没听说过的叫“神锋无影”的咒语,不消片刻凤凰社的巫师被凌迟成了血人。丈夫伸出手来握住她的,雷古勒斯硬是抽出胳膊来跨开一步。谁知昆廷跟了上来,又紧紧攥住她的手。“不要移开视线,列奥西会发现的。”他说这话时嘴唇几乎没动。
于是她站得笔直,与一根石柱没什么两样。别哭,雷古勒斯告诉自己,也别回避,至此所有有关靠食死徒重振布莱克家之类的崇高愿望在她心中彻底泯灭了。雷古勒斯甚至懒得去想爸爸妈妈会不会因此失望,她听他们的话乖乖嫁了过来,而这就是自己得到的回报——难道有生之年她都得迎合这个……这个怪物吗?
次日清晨花园里响起嘶声力竭的尖叫,来自习惯在餐前先散步的老诺特夫人。巡视完月季丛和橘子树,她一扭头,迎面撞见刑讯完毕后被外甥挂在铁铸门栏上喂乌鸦的男尸。当天中午夫妻俩匆忙整理好行李,向儿子表示岁数大了,要搬去瑞士的度假别墅颐养天年。那儿的气候更好——这是明面上的说辞,傻瓜也看得出他们是被食死徒的行径吓破胆了。想必大多数老派纯血主义者和他们一样,只敢奚落奚落血统叛徒和麻瓜出身的巫师,真正要他们去杀人,去实践他们时常挂在嘴上的种族清理,这帮子人根本下不去手,连目睹结果也承受不了,不惜将儿子抛下仍要远离这一切。换作爸爸妈妈是否会带上她一起逃走?雷古勒斯觉得自己隐约知道答案,无法让她心情愉快的答案。
他们离去后列奥西行事越发乖张,俨然把诺特大宅当作自己为所欲为的地盘。一位混血出身的记者被他‘邀请’前来‘做客’,列奥西告诉他把活儿干好就能得到宽待。男记者写了篇漂亮的文章,赞扬黑魔王和他所倡导的观念。完工之后列奥西给他一个索命咒。的确,他守住了自己的诺言,因为他没在杀死记者之前拿他用钻心剜骨取乐上一天半载。
还有这天,他兴冲冲拉她去地下室,要给雷古勒斯看他在一场恶战中捕获的凤凰社成员,像个拿到新玩具迫不及待要炫耀的孩子。“来瞧瞧我们的战俘,”列奥西将破布从手脚皆被捆住的男人头上拽掉时,她压根没认出来那张被殴打得鼻青脸肿的面孔。“从前他在学校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啊,格兰芬多的级长大人……”
妙。雷古勒斯·诺特心想。真是妙极了,就算是在最老套的爱情故事里也找不到比这更刻奇的桥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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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昆廷的猫咪叫Miss Whisker,养猫一定一定一定记得要封窗。
(2)第五部 西里斯和哈利的对话中谈到过伏地魔并非一开始就行事过激,残忍手段也是在他笼络了大把人心后才逐渐暴露出来的——“‘……在伏地魔露出他的真实面孔之前,许多人都认为他对一些事情的主张是正确的……不过,当他们发现他为了获得权势而不择手段时,他们都胆怯、退缩了。但我想我的父母一定认为雷古勒斯一开始就加入其中,算得上一个勇敢的小英雄。’”因此,二黑加入食死徒时其实并不知道这意味着要做什么,她一直以为食死徒和凤凰社属于政派之争,类似鹰派和鸽派。
(3)卢平是故意被抓来的,他有他的打算。
我朋友说这篇文写的是二黑和没用的男人们,好贴切哈哈……唉,这个故事的主题是打破种族主义和压榨女性的封建思想,我认为真正的觉醒往往需要靠精神上的自救实现(并不是说不该接受外界援助的意思!!!外界的帮助绝对是越多越好),所以尽管有几个好心男的伸出援手,但全都帮不上关键的忙。别担心,我庄严宣誓本文HE!从这章开始二黑已经开始对父母失望了,认识到身边的加害者,这是逃离的第一步。
第11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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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最后一次见面时相比狼人完全变样了。那张她曾经吻了又吻的清俊面孔简直不堪入目,他的后脑勺全是血,身上有不少擦伤,不过被列奥西重点关照的部位还是脸:一只眼睛被打肿了,如今眼圈呈现深紫的淤青,右颧骨上耻辱地划出一个大叉——并非黑魔法,是用小刀刻出来的——雷古勒斯丝毫不感到奇怪,很多时候比起黑魔法他更偏爱亲自动手。对她,他总是又掐又踹。列奥西跟个没开化的野蛮人似的,非常享受那种拳拳到肉的感觉。
“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具体还没想好,可能留下这家伙玩几天。我确认过了,他这个月才新加入,没任何特别的价值。”
“你知道他是个狼人的,对吧?”她故作惊讶地问,“他的价值,正如他的身份。”
“什么意思?”列奥西被她搞糊涂了。
“记不记得学校里的打人柳是哪一年栽种的?一九七一年,莱姆斯·卢平入学的那一年。”雷古勒斯循循善诱,“它是校长用来掩盖密道的,打人柳树根下有个洞,他每个月圆夜就在那里变身。卢平隔不久便会因病缺席例行的学生会会议,时间点刚好与一个朔望月的长短符合。你认为邓布利多如此大费周章也要招一个狼人学生藏在霍格沃茨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他想要狼人学生,因为……他企图拉拢狼人族群!”至此列奥西完全信了她半真半假的鬼话,“主人最近也在做相同的事。”
“卢平在凤凰社或许只是个平庸的新人,做着无关紧要的任务,可是在狼人眼里不是这样。他是他们用来试探邓布利多能提供多少好处的一颗探路石子。”雷古勒斯语调温柔。她要不要在说话的时候用手触碰他的身体?不,过于刻意了,若是表现得太反常列奥西有可能起疑心,那样就前功尽弃了。“我们是不是该等到明天的集会先询问一下主人希望怎么处理他?”
他上下打量她。“你比外表看上去更聪明些。”
雷古勒斯以谦逊的微笑回应他。“不如给他的腿松绑好了,反正没有魔杖他也逃不出去,离月圆还远着呢。”她说,“我猜你大概不想要一个将屎尿拉在裤子上的肮脏俘虏吧?”
“唔。”列奥西眉头紧锁,仿佛已经闻到了气味,“不想。”
列奥西或许比她法力高强,但他设下的测盗咒太粗糙,雷古勒斯能轻易在不触发警报的情况下破解掉。深夜三点钟她推门而入,没有点灯,也没有用魔法照明。从厨房端着托盘一路走来令她的眼睛业已适应黑暗,有透过天窗渗进来的月光就足够了。房间一侧墙角有一只用来装溢排泄物的便桶,目前依然是空的,另一侧则有个缩成一团的形体,在她踏入地下室时略微动弹了一下。雷古勒斯扯掉男人嘴上的封条,将杯子凑到他嘴边。卢平喝了一大口,在嘴里漱了漱才咽下去。“你来了。”他愉快地说,她真不明白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她将杯子拿走。“你不适合留胡子,胡须让你看起来像一个吃白食后被人从餐馆里扔出来的流浪汉。”雷古勒斯从他下巴上扯了一根毛,卢平吃痛地哎呦一声,“被揍的时候倒是不见你知道痛。转过去,我给你的手松绑。”
“我就知道你会来。”他说。
雷古勒斯不予理会,继续说自己的。“我取不回你的魔杖。赶紧离开这里,从窗户翻出去后拼命跑,直到你再也跑不动为止。”然后她把一个馅饼扔到他膝盖上,准备离开地下室。
“等等!”他在背后叫住她。
“……他举目向天,好像在向天求助,而天也真是助他,让他立即来了灵感,诗情大发。”莱姆斯飞速背诵道,“文森特喊了起来 ,‘瞧呀!’他朝月亮的方向做了个手势,‘它多么像戳在天空的一个屁目艮!’”(*)他急切地走近,“对此你作何解释——一个崇尚纯血主义的巫师怎么会阅读麻瓜所写的小说?你和那些人不一样,我知道这一点。在你心底深处,你自己也清楚。”
“究竟哪里他妈的不一样了?莫非是因为我没弄脏自己的手?是的,我没做那些事。我看着罗齐尔折磨纯血统叛徒,看着其他同僚在大街上肆意残害麻瓜,将他们活活烧死,但不是我做的。”她笑了,用的是那种类似西里斯有时会有的刺耳腔调,“噢,这类狗屁我其实也经常对自己说。当他们双膝跪地祈求慈悲时,我告诉自己,不是我做的;当他们尖叫着哭泣时,我告诉自己,不是我做的;当厉火融化他们的血肉,露出白骨时,我告诉自己——不是我做的。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没做,那便是救救他们。”
“你没得选,食死徒会杀了你。”
“我就该选择去死!西里斯的话就会这么做——宁可死也要救无辜的人!可是我选了苟活……正因为我是个懦弱、卑劣的,彻头彻尾的赝品,所以永远无法取代哥哥。我的父母多么明智啊,他们一早看穿这点,才会迫不及待地把我像贱卖一匹母马那样卖给诺特家!”雷古勒斯歇斯底里地吼道。他突然害怕等他追上她,扳着肩膀让她转过来后是否将看见她空洞的、精神错乱的眼神。不过莱姆斯还是继续朝她走去。
“不要再靠近了。”她警告道。
“雷古勒斯,听我说,我……”
“别靠近了!”
莱姆斯停下来,隔着几英尺的距离望向她。这个距离下他终于看清楚了,雷古勒斯已经转过身子,目光明澈清醒,仅仅是眼眶有一点儿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