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了梓小姐那样完美的女友,但丝毫不懂得珍惜。太差劲了!不过运气好给我遇上,正好教训这家伙一顿。安室君,就心怀感激地接受这份“好意”吧——”
神户自以为是地挑起眉,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乐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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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街道上人烟稀少,马自达迅速奔驰,在路口的红灯前停下。安室透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不经意地笑笑:“没记错的话,阿笠博士家是这个方向吧?”
神户问:“安室先生似乎很熟悉?”
“因为有认识的人,以前去过几次。我认路的能力还不赖。”
神户想起早晨莫名其妙的某位研究生,“这个认识的人,难道是上次一同去超市的冲矢先生?”
安室透脸色一黑,冷笑一声:“他么,倒也算一个。”
神户说道:“早上我遇到冲矢先生,他似乎话里有话,令人不太愉快。”
安室透道:“那家伙从来不会令人愉快。”
神户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感:“你似乎不大喜欢他。”
绿灯亮起,车辆飞奔出去。安室透没再接话,默认了这个问题。
神户还想套些话出来,绞尽脑汁思考怎么继续谈论这位冲矢先生——虽然安室透看上去不想谈他。
但强迫人做他讨厌的事情,恰好是神户尤梨心头所好。
寂静的夜里传来马达轰鸣声,这在深夜的东京街头似乎不太寻常。安室透有意转移话题,便说道:“不知这是哪里的没素质的人,大半夜打扰居民不能好好休息。”
神户打开玻璃窗,丝丝凉风灌进车内。乌黑柔软的头发被风吹散,她望了望四周,说道:“似乎是东边发出的声音。”
安室透朝那边一看,随口提议:“如果神户小姐不着急回家,就过去看看?”
神户尤梨有什么好回去的,但也没想好该怎么惩戒渣男,心里颇是犹豫了一番。前面又是一个红灯路口,安室透踩下刹车,漫长的数字不停跳动。
她侧了侧头,不动声色观察男人。车内的灯光下,安室透的头发微微映出金色,看上去像尊贵优雅的王子。但他小麦色的皮肤增添不少亲近气息,仿佛随处可见的邻家少年一样温和平凡。深邃澄澈的宝石色瞳孔倒映出浓浓夜色,这样不近不远看着,倒也算个不折不扣的帅哥。
自认为眼光很高的神户难得给出帅哥的评语,接着愤愤想到:这些长得好看的人,全都跑去找对象了,像她这样决心与爱情作对到死的坚定志士少之又少!当今社会,可悲可叹!
痛斥社会现状的神户尤梨陷入内心批判,没注意到由远到近的马达轰鸣声。
吹来的晚风中,出现一缕血腥气息。
安室透漫不经心地扫去一眼,看见一辆风驰电掣的摩托,前照灯亮得吓人。
神户尤梨也注意到不寻常的灯光,分神一瞥。
红灯的倒计时还在十秒以上。
安室透的脚搭在了油门上。
驾驶摩托车的男人疯狂大笑,马达轰隆作响,他松开双手,不要命地挥舞——
然后,点燃了打火机。
在灼热的火光中,安室透看清他的身体,淋满了油状物。
失去平衡的摩托还在冲向马路,在车辆和人爆发出剧烈爆炸之前,安室透意识到他们处在多么危险的位置,以最快的速度打死方向盘,马自达朝反方向驶去!
爆裂在耳边炸响,空气焦灼扭曲,火光漫天!
马自达撞向路边花圃,拥挤栏杆阻拦下车辆翻滚起来,天地旋转!
神户尤梨眼中满是火光,大脑浑浑沌沌,艰难地咳嗽出声,连呼吸都好像艰难许多——
火,
火灾,
大火里的人在跳着舞,
大火里的她在唱着歌,
歌声中的童话如蜜钵,
童话外的孩子没有家。
神户好像被人锁住咽喉,眼前变得昏暗无光。
二十四年前的火灾留下了这条命,二十四年后迟到的镰刀终于来收割灵魂了吗?
卡在花园间的马自达挪动不得,安室透余光看到呼吸困难的神户,目光一凛:神户那边的窗户是开着的,她又朝着爆炸的方向!
安室透立即按动按钮关上窗户,从储物箱里拿出日常备用的水和毛巾,沾湿后捂住神户的口鼻。神户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一般人应该不会这么快出现不良反应才对——
她的反应似乎有些过激了。
安室透疑惑重重,但外面的爆炸还在继续,也只有待在车内更安全。探身子用毛巾太过勉强,他只有拉开安全带,因为车子已经被撞翻,座位在上的神户自然倒向安室透怀中——他无暇顾及其他,紧皱眉头用湿毛巾捂住她的脸。
有火灾窒息的一部分因素,但看她这样倒像是,某种后遗症一般……
神户呼吸困难的症状减弱,上半身倒在安室透怀里陷入昏迷。
安室透拿出手机,却没有信号,也只能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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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户在火光中做了一个梦。
虽然是梦,但也只是过去的时光重现。
她的生日那天,还不叫神户尤梨的小女孩坐在椅子上等待开始她的庆生宴。平时爸爸妈妈都很忙,忙到不能来看她,但是女孩很乖,从来不会苦恼惹麻烦。
虽然每个生日,家人也只能短暂地相聚,但能看到父母疲惫的脸上露出笑容,是她单纯狭窄的世界里少有的快乐。
度过第三个生日的那一天,不知道为何父母迟迟不回家。
女孩在烛光中歪歪扭扭地走出客厅,她听到了玄关说话的声音。
“你能不能盯紧点那群对手——我昨天又收到了恐吓信!”
“只不过因为大选将近,他们才会急躁起来,干不了什么大事!”
“可是现在根本不安全——我都不敢回家陪孩子——”
“行了行了,难得回家一趟,少说这些扫兴的话!”
似乎开始了中场休息,女孩开心地跑到玄关,玄关处的一对夫妻看到可爱的女儿,马上想要露出和蔼的笑容。
他们的神情,在那个笑容中停止。
忽然爆发的火灾,吞噬了一切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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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第四个生日来到。女孩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但这不影响她成为福利院里最好看的孩子。
尽管其他孩子和护士都喜欢长相甜美的女孩,但女孩整日不发一语,静静望着窗边花盆,死气沉沉。
在孩子们都捧上蛋糕给女孩庆生的时候,女孩面前出现两个人。
一个成熟性感的外国女人,和一个冷漠年幼的少年。
他们手中拿着照片,和一束鲜艳又清秀的小苍兰。
成熟的女人说:“真是个可爱的孩子。琴,拿来做个妹妹怎么样?”
冷漠的少年俯视无话,女孩似乎有所感觉,小巧甜美的脸微微仰起,同样平静冷漠地回视。
少年冷哼一声,半蹲下身子,递给女孩那束小苍兰。
以后的每个生日,陪伴女孩度过生日的,从一对常年不回家的父母,变成了琴酒和贝尔摩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琴酒:冷漠
女孩:冷漠
众所周知,琴酒又称小梅洛。
以后大概会日更(大言不惭
谢谢各位的支持ww
第8章 鸡同鸭讲
视线由明到暗,神户尤梨迷迷糊糊醒来。脸部一片湿润,她“呜呜”叫了两声,有人连忙拿开毛巾,松了口气,说:“你终于醒了。”
神户尤梨看着安室透的尖下巴,愣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原来是做梦啊——她很久没有梦到小时候的事了。
神户缓过神,猛地察觉到不对劲:她她她她她为什么会在安室透怀里啊!
此时神户正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躺倒在驾驶位上,脑袋贴着安室透大腿和腰腹,传来一阵阵的热流。神户尤梨长这么大从没和男人如此亲近,顿时脸红成一片,伸手撑住安室透的大腿就要爬起来。
安室透也十分尴尬,现在的姿势也并非他所愿——眼见神户一掌按住他的腿,但显然没意识到车子已经翻转过来,于是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向下一跌!
神户的半边身子朝安室透砸去——
光洁的额头,重重磕到男人坚硬的下巴上。
男人嘴唇上的热度,也一直传到额间——
神户仓皇抬头,嘴唇又被迫贴着额头落在眼睫上。她眼睛颤了颤,心跳如雷,撑起座椅艰难地隔开身子,才将将离开安室透的身体。
她和男人有了肌肤之亲。
虽然是一个渣男。
虽然是在特殊情况。
但她还是还是还是还是——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她这辈子都没和男性如此接触过啊!
神户尤梨崩溃地看着安室透,面容扭曲狰狞,安室透也靠在椅背一动不敢动。他当然知道对于女性来说刚才的接触是多么严重的打击,但也确实怪不得他。
动是她动的,亏是她吃的,本该和他没什么关系——
但看着羞愤难堪的神户尤梨,安室透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歉意。
他活了二十九年,也从没和女性有过这样的接触。在警校连接近女性都少有,去卧底后更是对那些人避如蛇蝎。偶然有任务需要,也从没这么的……这么的……
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在狭窄的空间里躁动难安。
神户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谋划怎样不动声色地杀人抛尸,一切计划完毕后详装无事发生地开口:“现在是什么时间?”
面前少女贝齿开合,温热的气息喷洒,安室透定了定心神,看向斜前方说:“十一点二十分。”
“怎么还没有人来——”神户咬牙切齿,烦躁地锤了一圈座椅。座椅微微晃动,安室透的两腿一抖,神户下半身也失去平衡,两手失力,整个人都落下去!
这个动作的后果就是——神户尤梨从头到脚,从胸到腿,都紧紧贴着男人的身体。
陌生的男性气息充斥了整个空间,神户怔怔靠着安室的肩膀,耳边就是安室微痒的发梢。圆润饱满的双胸被挤压瘪,神户吃痛地小声呻吟,安室透本来就不知道该如何安放的身体越加僵硬了。
黑暗中两人一言不发,只剩下两具身体紧紧缝合。
神户整个人都摔懵了,趴在安室透的身上,终于反应过来她做了什么,忽然觉得毁尸灭迹已经不足以偿还:
她应当切腹谢罪!
生平最讨厌男人更讨厌渣男的神户、靠在安室透身上,听到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跳,心中悲痛:
她背叛了自己的信念。
她已经不是那个任何时候都游刃有余、高高在上的神户尤梨了。
她靠近了一个男性而且是有女友的男性而且他们之间的距离几乎到了零!
或许是因为空气散满灰尘,或许是久违的梦境使得头晕目眩,或许只是因为鼻尖阳刚的气息太过陌生,神户尤梨连再次尝试起身的力气都已经丧失,最终放弃了挣扎。
安室透一动不敢动,身上少女的每个部位都触感明晰,平时手段凌厉的他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这具身体柔软饱满,散开的头发似乎还有好闻的香气,只是这样虚虚抱着,就好像能看到漫天繁星闪烁。
只敢将视线放到映出火光的星空里,安室透这样想到。
这样的想法,终究太不尊重少女此刻的心情。但空气的气氛暧昧异常,哪怕是安室透,也出现了片刻的失神。
如果暧昧场景的对象是普通女性,安室透本有把握避开距离,尽管他并无那样的经历;可他却突然丧失了言语功能,难以说出哪怕一个字。
现在的状况……简直就像处在爱恋中的小伙子啊。
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使他微微一惊。
不——安室透并未对神户产生过那种感情。他一直以为,自己偏爱成熟安静的女子,与神户尤梨的甜美风格没有丝毫重合——
本该是这样。
安室透的手臂不禁收紧,神户尤梨被他拉得更近,连胸部的触感都更明显了。安室透暗骂自己,猛地松手,从那些胡思乱想里跳出来。
神户已经气到不能再气,才终于从气恼中回过神,抿唇认真地偏过头去。
安室透默默地想:这实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机。
蓦地,神户冷冷地开口:“安室先生,有一件事,我忘记与你说过。”
安室透定神,问道:“……什么事?”
“其实,”神户咬了咬牙,屈辱地说出口:“我从小接受戒律,绝不可与一般男性亲近。你……懂我的意思吗?”
安室透怀疑耳朵出了问题,反复回响这一句话。
他的思路从一条小道飞驰奔走:面前的女孩娇羞(气到脸红)难耐(想动手打人),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这样的姿态足以让许多男人升起内心的保护欲。他对神户并无男女之情,但如果在这样暧昧的场所直白拒绝对方——想必今后的打工时间双方都会异常尴尬。
神户尤梨闭上双眼,准备用自己的格斗术给他一个痛快。
安室透却终于下定决心般,说道:“神户小姐应该知道,我的主业是一个——一个私家侦探。”
神户动作顿住,有些纳闷:这话什么意思?是说他的体术也不赖,不要妄图对他动手动脚?
“其实,我正在调查一项十分危险的案件。”安室透的声音近在耳畔,又好像有点遥远:“因此,现在不能回应你的感情。如果你能等到案件解决的那一天,我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哈?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神户尤梨发愣,连手上的动作也忘记施展:这家伙在说什么东西,她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在终于反应过来话语含义的一瞬间,神户尤梨第一个反应是:他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竟然连对方的名字都不愿意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