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背着老师划的范围，一道颀长的身影走过来，拉开她旁边的空椅。
转过头，撞上陈西湛漆黑的双眼。
陈西湛懒洋洋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头凑近，“惊喜吗？”
一点都不惊喜。
之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
陈西湛这段时间，时常到她面前来找存在感。
反正缠上她了。
“你来这做什么？”叶桑问。
“学习啊。”
“可你什么都没带。”就拿了一个手机。
“图书馆这么多书，我需要带什么？”陈西湛将手机立在桌上转了转，“给我推荐本书。”
“……”
叶桑有点拿他没办法，随口说了一个：“《量子力学》。”
陈西湛失笑：“你确定？”
叶桑点了下头。
陈西湛道：“好。”
从椅子上起了身。
叶桑看着他的身影朝门口的检索电脑走去。
不想被他影响心神，收回视线，注意力投回面前的法条，继续默背。
陈西湛刚检索出结果，手机振了一振。
他摸出来看。
孔登明：【听老金和鹏子说你回学校了？来打球啊，不跟你对，手都痒了。】
陈西湛懒慢敲字：【不来。】
【又没在学校？】
【在。】
【那怎么。】
【你不懂。】
【？？】
陈西湛没再理，掀眸看屏幕上的检索结果。
叶桑准备背下一条的时候，一把车钥匙落到面前的桌上。
陈西湛声音淡沉，“书在五楼，车钥匙押你这，怕你溜了。”
“……”
陈西湛说完那句，人便大步走了，出了六楼研读室的门。
叶桑扭头看了下他，唇微抿住。
——
过了几分钟，陈西湛拿着一本书回来，叶桑瞥了眼，书封写着《寻找薛定谔的猫》。
陈西湛用球鞋碰了下她的脚，“这本书就是讲量子力学的，而且，猫，跟我们多有缘？”
叶桑没接他那个茬，道：“那你快点看吧。”
陈西湛嗯了声，“我现在就看。”
之后气氛安静回去，陈西湛没再打扰叶桑，真坐在那认认真真看书，人懒靠在椅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掌时不时翻动书页，灯光照得他侧脸轮廓分明。
叶桑把法条差不多背完了，余光注意到旁边的人，有一瞬地走了点神。
想起中午那会，从疾控中心出来，发生的事情。
她当时再次拒绝了他。
而他却没生气，好半晌，说：“那我只能继续追你了。”
“这你总不能拒绝我。”
叶桑睫毛扇动了下，没再想，从包里拿出明天要上课的刑法课本预习。
时间慢悠悠走到十点，离闭馆剩下半小时。
叶桑扭头往旁边的人望了一眼，发现他……睡着了。
人趴在桌上，压着那本《寻找薛定谔的猫》，一只手半抱着头，后脖颈冷白，脊背宽阔，线条冷硬。
笔不听话地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叶桑埋下下去捡。
笔滚得有些远，到了陈西湛离她远的那只脚边。
叶桑努力伸手，快要抓住笔的时候，一个没坐稳，撞了陈西湛一下。
自然将人撞醒了。
叶桑钻出桌时，说了声对不起。
坐直回身，对上陈西湛深黑的视线。
刚睡醒，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懒倦。
“刚才怎么了？”他声音闷沉，有点沙哑。
“笔掉了。”
陈西湛点点头，算是回应。
叶桑点开手机让他看时间，“要闭馆了。”
“你先回去吧。”
陈西湛道：“急什么。”
“等你。”
*
晚上十点半，图书馆前的一排树影晃动，白天下过雨，地面还未全干。
叶桑站在自行车前，解开了车锁，对旁边的人道：“我要回去了。”
陈西湛道：“我不也是？”
“一起啊。”
“我们不住一个宿舍区。”
“我送了你，再回东区。”
“不用你送。”
陈西湛哂了声，“行。”
“那我们再说会儿话行不行？”陈西湛靠近。
一定没人能想到，往常冷淡成性的人，此时在这缠人家小姑娘跟他多说几句话。
叶桑道：“说什么啊。”
陈西湛塞了袋东西到她手里，冰冰凉凉的。
“……”
低头，是那袋酸奶。
之前出图书馆的时候，陈西湛在图书馆门口的自动饮料贩卖机里买的。
她还以为是他自己想喝。
“你最爱喝的那个口味。”他道。
“我不要。”
“拿着。”
“不喝扔了。”
“……”
叶桑没拒绝了，“那我要回宿舍了。”
“再等会儿。”
“还要干嘛。”
“你总是这么没耐心。”
叶桑语顿。
“你说。”
“我刚才在图书馆，不是睡着了么。”
“然后，”
他话只说到一半。
“什么？”叶桑便问。
陈西湛俯身，与叶桑视线平齐，打量着她清澈的眼瞳，“然后，我又梦见你了。”
第25章 TWO
◎盯着◎
天气冷下来后, 天黑得越来越早了。
这天叶桑在食堂吃完晚饭，出来天已经快黑透了。
今晚有一节晚课需要上，叶桑刚解开自行车的锁, 手机嗡嗡地振动。
是小胖子傅思桁妈妈, 也即是校长夫人打来的电话。
“喂，阿姨。”叶桑接起电话。
“小叶啊，晚饭吃了没啊？”李巾茹在电话里问。
“刚吃完。”叶桑回。
礼貌性地问完那一句, 李巾茹说起重点, “小叶啊，跟你说一个好消息, 桁桁他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了，68分！！”
“不仅及格了, 还多考了八分呢！”
68分……
叶桑第一反应, 是一个很低的分数，但是想起小胖子的数学水平，回回都考不及格的他，这次考了这个分数, 的确是……很值得高兴的。
李巾茹道：“这还得谢谢小叶你呢，按照这个势头，等期末考试，说不定他能上七十五分呢。”
叶桑笑了下, “也跟桁桁自身的努力有关。”
“他努力什么呀, 他要是真把心思放学习上, 我也不至于这么头疼了。”
李巾茹这次打电话来, 主要是为了跟叶桑分享这个事, 没其他的事, 聊了几句后, 怕多打扰叶桑，挂了电话。
晚上回到宿舍，叶桑闲下来刷了下朋友圈，看见李巾茹晒了小胖子的考试试卷。
【要是这分数反过来，我可能明天就带他去迪斯尼玩儿，不过，也算是飞一般的进步了，加鸡腿。】
叶桑牵唇，点了个赞。
不久后，屏幕弹进一条微信消息。
缺氧：【小叶老师。】
“……”
叶桑点进陈西湛的聊天框前，瞥见朋友圈发现那里，多了个红色的1，点进去，看见一个全黑的微信头像也给李巾茹那条朋友圈点了赞。
怪不得来喊她小叶老师。
叶桑没去理会，继续往下刷朋友圈。
界面又弹出一条信息。
缺氧：【图片。】
陈西湛给她发来了那杯铜钱草的照片。
养了快两个月，铜钱草已经长出形似铜钱，翠绿鲜嫩的叶片，并且满满一杯，格外生机勃勃。
看来黄斯金也挺负责的，没消极怠工。
后又注意到照片里，铜钱草周围的环境不像宿舍的阳台，也不像宿舍的桌子，而是一张银金色的茶几，茶几上反射出水晶吊灯。
叶桑：【不是在宿舍？】
缺氧：【嗯。】
缺氧：【在我外公这。】
缺氧：【今天我外公75岁寿宴。】
叶桑：【那你怎么会带着铜钱草。】
缺氧：【黄斯金不靠谱，不敢留在宿舍。】
“……”
你也，太负责过头了吧。
要不是有照片为证，叶桑是不大相信陈西湛会这么尽职尽责的。
简直是模范小组长。
忍不住发了个大拇指过去。
【夸我？】
【嗯。】
【再来。】
【用文字。】
的确很值得夸赞，叶桑打了字过去：【优秀，负责，认真。】
缺氧：【所以。】
缺氧：【挺适合做男朋友的？】
“桑桑，你明天是不是要去博物馆做志愿啊？”金佳茄卸着妆，对叶桑问。
叶桑听见她喊，没回陈西湛了，手机扣到桌上，转头答：“嗯。”
“那你起来的时候喊我一声呗，我想起早去图书馆做六级卷子。”金佳茄说。
叶桑应了好。
这时候看见谈慧慧从厕所出来，叶桑之前就想上厕所，见她出来，从椅子起身，朝厕所走去。
从谈慧慧身旁走过时，被谈慧慧侧过身一把抱住，叶桑笑：“做什么。”
“桑桑，你身上总有股香味。”
叶桑脾气好，人软，性格和外表差别极大，谈慧慧有时候就喜欢这样突然抱她，也不怕她生气。
女生之间，关系好一点的，平时搂搂抱抱也是经常发生的事。
金佳茄道：“你别老是占人家桑桑的便宜啊。”
“你管我。”
两人贫嘴的时候，叶桑溜进厕所。
隔天周五，叶桑七点半起的床，和谈慧慧一起在食堂吃过早饭后，坐地铁去明城博物馆。
她这学期每周五都会来这做志愿。
比起周末，周五的参观者没那么多，但是叶桑分到的这个展馆比较热门，到十点时，游客量增多。
“不是说周五人不多吗，这哪不多了。”傅华梅身着一件淡青色旗袍，身材婀娜有致，一头微卷的长发，在博物馆中很是惹眼。
她保养得好，年过五十了，皮肤状态看起来只像三十几岁。
魏溪道：“是这个展馆比较热门，我们前面看的那两个，不就人很少？”
明城博物馆，傅华梅每年至少要来这里一次，喜欢这里的环境和氛围，有时候遇上一件古物，她会看很久，像能获得灵感，就是不喜欢人多的时候来。
本想逛去人少的展馆，被前方的一个花瓶吸引住视线，傅华梅踩着细高跟慢悠悠走过去看。
魏溪陪了她一会，道：“梅姐，我去上个厕所。”
“你去吧。”傅华梅摆摆手。
魏溪离开。
傅华梅自己逛着，忽瞥见不远处，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爬到围栏上，似乎想扯房顶掉下来的一个装饰，样子看起来调皮又虎。
这多危险，她准备走过去说一说，这时候也有人发现了这个状况，对小男孩喊了一句：“不能爬那，快下来。”
却见小男孩脚一滑，掉了下去。
傅华梅心脏一跳，踩歪了高跟鞋。
千钧一发之际，看见一个身影冲到围栏边，一把抓住了小男孩的手。
小男孩身子吊在半空，吓坏了一楼众人，三楼的游客们也纷纷投来视线。
“别怕，姐姐拉着你的。”叶桑对小男孩说。
她刚才正在给一位老人解说展柜中的玉器，晃眼瞥见一个小男孩爬到围栏上，准备过来制止，谁料人忽然掉下去，她来不及想，冲了过来。
好在老天保佑，成功将人抓住。
小男孩吓傻了，哇地一声哭出来。
不久后，走来许多人帮忙。
“小姑娘，我抱住你的腰，你尽量将他拉上来。”有个阿姨走过来说。
叶桑点点头。
一个拉住一个，保证叶桑身体固定，叶桑对小男孩道：“把另一只手给姐姐。”
“不怕，相信我。”
小男孩吸了下鼻子，红着眼睛，听叶桑的话，抬起另一只手，叶桑试着抓了好几下才成功，之后在其他人的帮助下，将小男孩拽了上来。
“我的远远！”小男孩的奶奶一把抱住人，脸色还在惨白，跟着小男孩一起红了眼睛。
“太险了，小姑娘，还好有你。”
“是啊，不然从三楼摔下去，后果不敢想象。”
大家都在感叹刚才发生的事，小男孩奶奶抱着小男孩过来给叶桑连连道谢。
叶桑摸摸小男孩的头，“记住了小朋友，下次千万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远远，快回答姐姐啊。”
“嗯，嗯，我知道了。”小男孩眼睛还红通通的，揪紧自己奶奶的衣服。
叶桑左手抓了下右手胳膊，蹙起眉。
“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小男孩奶奶忙问。
叶桑道：“好像有点脱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