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一定要帅,要有钱,重要的是对她好。
她也不介意以一个天使的形象,去拯救缺爱,并愿意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穷小子。
于是,她遇到了曾经把她捧成公主,家里三代贫农,直到上大学才第一次穿上皮鞋。
标准到具有代表性的凤凰理工男。
——王正。
命运即是如此!
第4章 极品
王正身高将将比她高一点,所以她不再穿高跟鞋。
他的长相是需要削骨、接下巴、扩眼角、垫鼻梁,才能有点儿美男影子的形象。
大学毕业,她在事业单位供职。
一身职业装上身,回头率也是99.999999%。
因为工作认真负责,深受领导和同事的喜欢。
结婚后,掌管家里没有多少财产的财政大权。
头胎生了个女儿。
虽然从农村赶过来的公婆没有好脸色,但老公还会给她洗脚。
那时的一切看起来都还不错。
女儿两岁,在老公潜移默化的暗示下,她怀了二胎,丢了工作,丢了家里的财政大权。
公婆过来照顾,平时忍受大字不识农村婆婆的各种刁难。
又生个女儿后,生活直接跌入地狱。
每天没日没夜带孩子,月底还要开口向老公要生活费。
他的一句“我也没钱了,要不你向你妈借点吧”,让她一下跌入尘埃。
王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冷漠的?
她仔细想了想,应该是从二女儿出生那天开始的。
当时,她刚被麻药过劲后撕裂的刀口给疼醒。
睁眼却发现,身边很安静。
孩子安静的睡在旁边的小床上。
王正和婆婆却不见人影。
不一会儿,王正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那时,她还以为他只是累了。
有时看新闻,妈妈带孩子跳楼,她很好奇。
自己心里竟然很强大,从来没有过那种极端的想法。
生活再不堪,真相再残忍,她却依然热爱它。
因为她的生活的全部就是孩子。
她爱她的孩子们胜过一切!
一个女人没有钱很惨。
带着两个孩子还没有钱就更惨。
更更惨的是带着两个孩子又没法挣钱。
她全占上了。
公婆回老家过悠闲生活去了。
看着她的肚子,暂时不能给他们唯一的儿子生儿子了,他们觉得已经对她仁至义尽。
大姑子、小姑子曾经打电话给她,让她好好照顾她们家唯一的男丁。
“他身体养好了,才能养你们不是?”
王正尽量会躲着她们娘仨。
每天早出晚归,理由响当当。
“我要挣钱啊!”
即使偶尔在家,把他的房门一锁,打打游戏,看看电影,或者睡觉。
理由也是响当当。
“我要休息好才能挣钱啊!”
于是,她变成了铁人。
孩子发烧,她一宿一宿没法合眼。
过几天她自己高烧39度,还要继续照顾孩子。
她老公说:“你白天可以睡觉啊,一天闲着也是闲着。”
直到结婚8年,她才用一双似乎被蒙蔽了很久才恢复视力的眼睛看着她老公。
惊讶自己是如何精准的在一排排高富帅男人中。
拨楞出这么一个万里挑一的极品出来的!
她现在的生活,就像被画了一个圈儿封住了一般。
迈出去放心不下孩子。
在原地就只能如唐僧般念佛。
只是这圈儿不是悟空画的,是她自己画的。
老公是她找的,孩子是她自己生的。
这一切该怪谁呢?
这个倒霉催的中年女人,便是她,赵锦画。
第5章 锦鲤
她老爹赵长河年轻时风流倜傥,饱读诗书。
周易八卦,孙子兵法无一不通。
本要指点江山,奈何被生活所迫成了一个小县城的服装小贩。
但他还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锦荣、锦画兄妹俩的身上。
天下父母基本都是一样的。
他们把孩子视为自己血脉的延续,视为那种种原因错过的美好梦想的继承人。
所以,在孩子们刚出生还没有反驳能力的时候,父母便把所有的期许都强加到了他们身上。
美其名曰“名字”。
而且要伴随着孩子们的一生。
让他们每每被别人叫一次时,都能记起父母对他们的殷切期许。
时时铭刻。
可有时老天偏偏是要跟一些父母作对。
给孩子起名幸福,他偏偏要离了婚来证明他有多“幸福”;
给孩子起名“博士”,他偏偏早早退学来证明他学历有多高。
赵长河从小就觉得自己没文化的父母给起了这个没文化的名字,所以才导致他一辈子只能是个服装小贩,让自己媳妇李芝看不起。
两个孩子的出生正好弥补了他的缺憾。
他似乎在兄妹俩胖乎乎的小脸上看到了锦绣繁荣,如锦似画的前程。
不曾想却跟他一样不堪。
赵锦荣虽然比锦画早两年出生,但早出生没啥好处,净吃苦了。
因为家里穷,锦画吸着妈妈奶时,锦荣只有用还没长全的牙艰难地啃着玉米面大饼。
也不知因为这个原因还是啥。
锦画从小就知道,父母虽然嘴上说着喜欢她,可真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想着一直瘦的跟麻杆似的锦荣。
每次李芝一提起,锦荣小时候没喝着几口奶,所以营养不良,导致长到十几岁了还尿床。
锦画都会羞愧得低下头,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对哥哥好。
所以,上中学时,锦画骑着妈妈的旧自行车上学,锦荣则骑着新买的变速自行车;
锦荣上高中时,每晚都要喝一碗牛奶,而锦画则因为“太胖了”不允许喝一口。
锦荣复读一年后,因为“小时营养不良,导致头脑跟不上”而落榜了。
而跟他同级的锦画却考上了省重点大学,成为赵长河他们家族中唯一的一个大学生。
赵长河把这归结为他名字起得好,所以锦画运气好。
如果锦荣要是叫“锦鲤”的话,不一定会成为什么样的幸运儿呢!
锦画上省重点大学的好处是,学费便宜。
每学年都能拿到奖学金,她又出去做家教,所以她的大学基本是没有花过家里一分钱的。
锦荣还是那个要被特殊照顾的人。
赵长河和李芝给他送到一所每年学费上万的某知名民办大学。
两口子算了一笔账,锦画省下的钱正好给锦荣用,所以他们俩还是相当于供两个普通大学生。
至少不能让锦荣只是高中学历。
锦荣也似乎从小就习惯了父母给他铺好路,剔除一切可能会硌脚的石子,尽量让他走得平稳。
大学毕业,锦荣找了份房产经纪人的工作,可没干几天,父母也见不得他受苦,让他回家,继承家业,在服装店帮忙了。
而后,李芝又在别人介绍下找到了儿媳妇白冰。
热热闹闹地给锦荣举办了婚礼,老两口才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他们认为这辈子的任务算完成了,锦画嘛,随其自然。
第6章 娘家
儿媳妇白冰身材矮小又胖。
家里住着一间用几根木头顶着才不会塌的房子。
她的父母没有像其他相亲对象的父母那样嫌弃锦荣的瘦弱。
相较于一个贫困的农村家庭来说,锦荣开着服装店的家庭也算是“豪门”了。
最主要的是可以住上楼房。
而李芝看上白冰,不为别的,只为她亲妈早早就死了。
虽然有个后妈,但有几个女儿能喜欢后妈的呢。
李芝担心儿子受那不讲理的丈母娘的气,而白冰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威胁。
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儿媳妇可真是婚礼上主持人说的“万里挑一”、“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啊!
看着老实巴交的白冰跳上枝头成凤凰了,可惜是个毒凤凰。
不但把锦荣和服装店控制在手里,而且背后把老两口辛苦攒的“棺材本”钱也都装进了自己腰包。
儿子眼看着没希望了,老两口养老都成了问题。
女儿锦画大学毕业,好不容易有个好工作,也因为家庭放弃了,成为一名悲催的全职妈妈。
看着子女全都指望不上,赵长河和李芝借钱又干起老本行,离开县城在镇上又开了一家小服装店。
虽然儿媳妇哭天抢地想尽各种办法要占为己有,但他们豁出老脸也没有让她得逞,与儿子也保持了距离。
所以,带着俩娃的锦画也不是没求助过娘家。
她说要出去挣钱养他们,可是老两口的心已经被亲儿子折磨碎了,他们发觉还是靠自己最靠谱。
“你可以找保姆带孩子,你出去工作,现在很多人都这样?”
锦画听到她妈的这个建议时。
她知道,她是真的孤立无援了。
就像冲上前线打仗,突然一回身,那些曾经呐喊着要跟你一起冲锋的人,都落荒而逃。
只有你举着剑无力反抗,等待被敌人乱箭射死。
她本来是想,等二宝完全适应了幼儿园的生活,她要在白天谋一份职业。
起码等能请的起保姆的时候,才能考虑全职工作不是。
可生活就像一出戏,王正突然毫无征兆地退场了,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演下去了。
王正死的那天早晨,便是她经常过的周末早晨的样子,鸡飞狗跳,剑拔弩张。
她也不想这样,可她无力改变,她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让大宝二宝的小小心灵受到撞击。
她老公王正,她自认为比较了解他,也许只是了解他的习惯。
一如既往地,他把他的房门一锁,她知道他会在电脑面前呆一天,在游戏里和他的老婆孩儿在一起。
安抚好大宝二宝,锦画快速地收拾好碗筷。
娘仨穿戴整齐,出门了。
“怎么,又吵架了?”
锦画一脸倦容地坐在宝马X5的副驾驶上,何晴一边开着车一边担心地看着她。
大宝二宝和姐姐洋洋在后座上不知说什么,开心地哈哈大笑。
“没有。”
她一句话都不想说。
虽然从大学时起,何晴就是她的挚友,她们曾经无话不谈。
婚后,也只有她俩当了全职妈妈,孩子们年龄又相仿,约好了每周六都是孩子们一起出去玩的日子。
但每次,看到她出门都是妆容精致,而锦画素面朝天,连个代步的车都没有。
每次都是她来接。
虽然她一直在付出,但锦画总能感到一种被同情的耻辱!
第7章 解脱
大学时,锦画是班长,是班花,是那个万众瞩目的中心。
何晴只是女同学中她的众多追随者中的一个,她怜爱地把她当成心腹。
可如今,锦画想,自己现在便是那时的何晴吧,被屈辱的怜悯着。
何晴把车停在儿童游乐场的门口,孩子们便飞一般地冲了进去。
她俩难得清静地坐在游乐场隔开的休息室里喝着咖啡,隔着休息室的透明玻璃,锦画看到妞妞开心地打着滑梯。她应该已经忘记了早上的不愉快,但是心灵的伤痕真的就能抚平吗?
何晴轻轻地用金色的长柄勺搅动着咖啡,那一双白胖的手上做了美甲,指甲上贴满了彩色的碎钻,和金色的勺子一起闪闪发光。
“看来,又冷战了!”
锦画没吱声,喝了一口咖啡,苦苦地流进喉咙,留下满口余香。
“你呀,我都懒得说你。”
何晴抿了一口咖啡似笑非笑。
“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就是一手好牌被你打个稀烂。”
“大学时,你就从追你的那些人当中闭着眼睛挑一个都比王正强。”
“一毕业,你就当上了明报的记者,一年就被评为市优秀记者,多少富二代捧着花追着你,你都不干。转身采访个穷公务员就把你套住了,你说你也见过大风大浪的,咋就……哎……”
锦画知道,她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我不就是傻吗,做事情就只知道随心所欲地往前冲,哪有什么计划。”
她自嘲地笑了笑,“哎,真后悔大学时没谈个恋爱演练一下”。
何晴“噗嗤”一声笑了,咖啡差点没喷出来。
她连忙从纸抽里拽出一张纸堵在嘴上。
“你呀,就是傻,长得一副冷若冰霜的女神样,哪个男生见了你都有压力,其实内里是个傻大姐儿似的”。
“也就只王正那个穷小子,敢死乞白赖地追着你,我当时说啥不同意,你听我的吗?”
锦画觉得自己已经够悲催了,不想再加个“悔不当初”,让人笑话。
“那咋办,已经这样了,我还能穿越时空重新来一遍?”
锦画把剩下的咖啡一口倒进嘴里,紧了紧头发上的马尾。
“我去看看二宝”。说着,跑了出去。
锦画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别人看来已经惨到可以去死的境地,她却还是能开心地笑出来。
四岁的二宝看到她,立刻冲到她的怀里,把两只胖乎乎的小手贴在她的脸颊上,锦画脸上感到湿湿黏黏的,她便满足于这小小的幸福了。
她没想到,这次她和王正的冷战会以他的死而结束,而他这次是真的“冷”了。
当她在游乐场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时,她才知道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