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离——祝非台
时间:2022-03-27 08:43:20

  可他却躲在妈妈身后,只用眼睛瞄着妞妞。
  锦画连忙像往常一样,冲壮壮妈笑笑,打算打个招呼。
  可她却惊奇地发现,她只是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丝笑意。
  眼睛里都是抗拒的神色,没说一句话。
 
 
第12章 流言
  锦画没有多想,出了电梯,大家都急匆匆冲出门外。
  “妈妈,我还想跟壮壮一起上学。”妞妞说道。
  “走吧,他们就在前面。”
  “壮壮,等等我。”
  妞妞一边喊一边追了上去。
  “不行,我不能再跟你一起玩了。你爸爸是横死的,我害怕。”壮壮甩开了妞妞的手。
  锦画听到这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
  妞妞更是吓得呆住了。
  “你胡说!我爸爸出差去外地工作了,你爸才死了呢!”
  壮壮妈脸色一变,扭头拉着他快步离开了。
  妞妞突然大哭起来,在小区早高峰的人群中,她的哭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也有锦画认识的熟人。
  可他们都只是用余光看着,假装在专心赶路。
  只有不认识的人,才把目光紧锁在这娘仨儿身上。
  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锦画只是本能地抱住了妞妞,她知道,今天这学是上不成了。
  逆着人流,忍着心痛。
  锦画知道,她要赶快带孩子们回家。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句话果然不假。
  刘婵说得没错,瞒着孩子们是错的。
  “妈妈,爸爸真的死了吗?啊?真的死了?”
  妞妞从听了壮壮的话,就一直问个不停。
  锦画无奈,只能点头。
  眼里的泪水却不听话地流下来了。
  “该死!孩子有什么错,竟然要承受这些。”
  葬礼结束的那天晚上,一进何晴家,锦画就看到了娟子和刘婵在等她。
  已经是凌晨1点了,孩子们都已经睡熟了。
  坐在何晴家别墅三楼的大阳台上,寝室的四姐妹聚在一起,让锦画想到了大学时期。
  那时,她们经常去KTV唱歌到凌晨,再跳墙回到宿舍。
  也是这样春天的凌晨,也是这样的四个皮囊。
  只是灵魂都犹如各自出走又带着风尘回来了一般。
  相同,
  又那么不同。
  锦画进屋之后,她们只说了一句话,像问题又不像。
  “完事了”
  “嗯”
  何晴给每个人都斟满了一杯红酒。
  锦画知道,她们再多说一句话,她怕是会哭到歇斯底里。
  她不想那样,她们都知道。
  已经是3月份了,总算是熬过冬天的寒冷。
  树叶似乎在大树的身体里藏得太久,都急着伸出来在风中飞舞,抖动得唰唰作响。
  月亮被一团云笼罩着,天空幽暗而深沉。
  一切都凄清而冷厉。
  大家都独自喝着酒,却不约而同的把关切的眼光放在锦画身上。
  “我没事儿。”
  “真的。”
  何晴把手伸过来,覆在她放在桌上的一只手。
  冷得跟冰箱里刚拿出来的冰块一样。
  “娟子,你把窗户关上。”
  何晴一边吩咐着,一边取了一大块红白相间的毛毯来,披在锦画肩上。
  “我没事儿。”
  “真的。”
  锦画这一刻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葬礼上她有多坚强,现在她就有多软弱。
  她们都站了起来把她搂在怀里。
  四个人就这样抱成了一团,哭成了一团。
  锦画已经顾不得鼻涕还是泪,就感觉整个脸都黏黏的。
  暖暖的。
 
 
第13章 姐妹
  “好哇,这回我可不欠你的了。我哭湿过你的枕头,我用这衣服赔上了啊!”
  娟子把锦画逗笑了。
  当年,她追求计算机系的一个高富帅时,哭得死去活来,可把锦画折磨坏了。
  看着锦画渐渐平静下来,气氛开始轻松起来。
  “早我就说,王正是个渣男。看来还是老娘我眼光毒,看男人一看一个准儿。”
  “你又恢复了高贵的自由身,以后跟我混就得了,男人我最不缺了。”
  “再说,你可是当年的班花,看这几年让那个死人给折磨成什么样了,死不足惜。”
  刘婵又恢复了她那机关枪似的语调。
  “好了,不要谈论已死的人了,这样不好。”
  “咱们还是先研究一下,该怎么跟妞妞和二宝说吧。”
  娟子也恢复了她一直以来的理性。
  “还是先不要说了,就说爸爸去外地工作了。”
  “反正,本来王正也不怎么和孩子亲近,他在不在,孩子也不会想他的。”
  何晴看向锦画,锦画肿着眼睛,眼神空洞。
  她这个时候很享受有人帮她做决定。
  “那怎么行!”
  刘婵不同意。
  “外一,孩子从别人口中听说就糟糕了,那打击得多大啊!”
  “就告诉孩子们,爸爸生病去世了,就像童话故事里,老巫婆最后总是会消失一样。”
  娟子拍了一下刘婵。
  “小点儿声,你这大嗓门儿怎么还这么大。”
  “你那些个帅气小哥哥怎么受得了你的。”
  刘婵凑到娟子面前,瞪了她一眼。
  “帅哥就喜欢我这种辣的,你要学会了,不早就是富太太了。”
  娟子气得要打她。
  “你又揭她伤疤,这都啥时候了,还闹。”
  何晴赶紧拦住他俩。
  “刚才她自己说的,当年哭湿枕头的事,又不是我先提的。”
  刘婵嬉皮笑脸地看着锦画。
  她知道,姐妹们希望她能尽快恢复过来。
  锦画笑了起来,抿了一口红酒,又叉了一块蛋糕吃了。
  “怎么才感觉有点儿饿了呢。”
  一听这话,何晴赶紧张罗起来。
  “冰箱里还有饭菜,我给你热热去啊?”
  “算了,别把孩子吵醒了,也不咋饿。”
  锦画不想给何晴再添任何麻烦了,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
  哪怕是再亲近的人。
  “哈,我有个主意,正好三楼有个小厨房,咱们下方便面吃吧,像大学时那样。”
  听何晴这么一说,刘婵立刻来了精神。
  “我去下,我去下,我下的面最好吃了,辣霍霍的,一辣解千愁。”
  听完刘婵的话,大家都笑了起来。
  她总是能创造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词汇,让你不笑都不行。
  “画,你咋想的,要跟孩子们说吗?”
  娟子担心地问。
  “我也不知道了。二宝还小,倒是妞妞我有点儿担心,怕她自卑。”
  锦画其实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孩子们一醒来,她就要回答这个问题。
  “咱们都是当了妈的,要我说,别听刘婵瞎说,先别告诉孩子了。”
  何晴等着娟子的赞同。
  “我觉得也可以,因为王正又不是死在家里,只要你不说,小区里应该没有人会知道。”
  娟子说的这一点,恰好说进了锦画的心里。
 
 
第14章 中伤
  “最主要的是,不能让孩子周边小朋友家长知道,风言风语的,孩子可怎么受得了。”
  何晴说着,眼眶又红了。
  在三个已婚女人的研究下,第二天一早,锦画微笑着告诉妞妞和二宝,爸爸要长期在外地工作了,很久都不能回家。
  “那我们要去车站送爸爸吗?”
  “难道爸爸去外国了?”
  ……
  妞妞有很多问题要问。
  她印象中,爸爸都是窝在房间里的电脑前。
  事实证明,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没结过婚的刘婵再三警告过锦画,可为了不想看到孩子哭,她还是撒了谎。
  如今,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安抚好两个女儿,锦画就只好奇一件事,到底是谁透露的消息?
  按理说,王正的葬礼上,来的宾客都没有住这个小区的,难道有认识的?
  不能啊,就算有认识的,也不能这么快就传开了?
  看他们的眼神,似乎早就知道了似的?
  “咚咚咚”
  有人敲门。
  妞妞和二宝吓了一跳,锦画一直把他俩抱着,现在孩子们只有她了。
  爸爸的死,让她们失去了安全感。
  原来人真的会消失不见。
  “会是隔壁王姨吗?”
  刚才回来时,锦画碰到她正送孙子上学,等在电梯口。
  被两个孩子哭得头昏脑涨,也没来得及跟她打招呼。
  “难道她听说了什么?”
  锦画心怀忐忑地去开门,妞妞和二宝一直跟着她。
  “是你啊!”
  一看到何晴那张白净的脸,锦画放下心来。
  “怎么了,这是?”
  看着娘仨都泪痕点点,何晴顺手抱起了二宝。
  “不要不要,我要妈妈妈妈,啊……”
  二宝哭了起来,和姐姐都钻到锦画怀里。
  似乎只有那里才是安全的。
  锦画使了个眼神,何晴也猜出个大概。
  一直到孩子睡午觉,她俩才开始研究,消息是怎么传得这么快的?
  “我有办法,我下去上你们小区逛一圈儿,大爷大妈消息最灵通了。”
  何晴把嘴上的口红擦了擦,增加一些亲和力,就下楼了。
  “哎呦,你要买这栋楼的房子啊?”
  一听说何晴要买房子,在长凳上晒太阳的一个大妈本来昏昏欲睡,一下来了精神。
  “我也是听说的啊,好像前段时间,这栋楼刚死个小年轻,年纪轻轻猝死了,怕是房子有啥问题”。
  “哎呀妈呀,多亏您了大妈,我看着您就面善,这房子要是让我买了,可完了。”
  何晴特意把嗓门提高了八度,把路过的大爷大妈都给吸引了过来。
  “真事儿的,还能有假。是那死的小伙子妈妈亲口跟我说的,哭了好半天啊,怪可怜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说媳妇不行,要不儿子能死那么早,累死的。”
  一位身材方块形的大妈,口里吐着陈年的酸味,一口一口喷在何晴脸上。
  “主要是那媳妇不行,可老公一个人挣钱,再懒。你看我那儿媳妇就不的,上完班回到家,啥都干,床单、枕套总洗,跟我们说话从来都轻声细语的……”
  “那还用说,你那儿媳妇百里挑一,你是有福啊。你这衣服都穿几年了,让你儿媳妇给你买一套啊,我今早看她穿得挺像样,人家不要的衣服,你还没法穿啊,体型不一样。”
  方块形大妈被另一位大妈揶揄得说不出话,转身走了。
 
 
第15章 唾沫
  “果然是她。”
  锦画早就猜到,她那个难缠的婆婆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她散布这些话,明显就是让你没法在这个小区呆,她可真够损的。就不看你的面子,这俩孙女的面子也不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何晴气得唉声叹气!
  锦画知道,她婆婆没有砸门来硬抢这个房子已经算仁慈了。
  但是不想让她在儿子死后过上舒坦日子。
  造谣让他成为一个克死丈夫的女人,还有比这更狠的吗?
  难道真的只有离开吗?
  她不是没想过,就在葬礼结束的那晚,她真的想逃离。
  虽然不能逃离这个世界,但可以逃离这个有着王正影子的房子。
  “我把这个房子卖了,怎么样?”
  何晴听到锦画这句话,瞪着眼睛看着她。
  “你能去哪儿啊”?
  是啊,能去哪儿啊?
  女人一结婚就如同在大海中漂浮,再没有根了。
  回不去的娘家,无法融入的婆家,不管啥家,都是别人的家。
  可如今,锦画就连自己的小家也散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重新开始,就遭遇人言可畏的一击,唾沫是可以淹死人的。
  但是她赵锦画是什么人啊?
  从小到大,她总是自以为自己有异于常人之功力。
  譬如,小的时候,班级里的小朋友都流过鼻血,而她总是自豪地用手使劲抠着鼻孔,然后骄傲地说:“你看,我使劲抠,鼻子都不会出血,只是会抠出鼻屎而已。”
  高考前夕,同学们都在抱怨,紧张到睡不着觉。
  而她,却总是准时在晚上十点多,思考着一道道没法解开的题时,而陷入雷电都击不醒的昏睡中。
  就连高考那几天的中午,她也是雷打不动的午睡,直到被闹钟叫醒。
  论心到底有多大?
  就连这次,王正死得这么龌龊,她也不好奇那个逃走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每晚跟着孩子早早就睡了。
  她从小就明白,对于不爱你的人来说,你只有也用不爱他来回击。
  所以,王正一死,他的所有相关的东西都被清理出了这个家,她的心里再没有他的一点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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