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极快地扫了一眼,随手指了一款耳坠让她包起来。
当时导购小姐笑得像朵含苞待放的花,假惺惺地夸他:“先生眼光真好,这款耳坠我们店里就只有两副,其中一副昨天刚卖出去,当时那位小姐一眼就看上了。”
江圣卓当时没在意,以为她只是奉承,现在看来,他口中的那位小姐极有可能是乔乐曦。
他也没想到会那么巧。
当他看到乔乐曦推门进来的时候,心里确实还在生她的气,可当他看到她送出的礼物竟然和自己送的一模一样时,不自觉地笑出来,再看到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他的心哪里还硬得起来,只能无奈地苦笑。
这算是缘分吗?
江圣卓看着前方半真不假地回答:“我们心有灵犀啊!”
乔乐曦虽然为他这句话心跳加速,脸上却极其嫌弃,顺便白了他一眼。
第五章 春风得意
刚到家,乔乐曦就吵着要洗澡,江圣卓不许。
“我头发上一股烟味和酒味,你闻闻!臭死了!”
江圣卓看着她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抓着发尾凑到鼻间,然后又皱着眉松手,对着他大叫。
江圣卓伸手挑起一撮长发,柔软顺滑,放在鼻间,痒痒的,连带着他的心都开始发痒。
是有股烟酒味,还有那股掩盖不住的香气。
乔乐曦本就是为了夸张故意那么说的,谁知江圣卓就真的凑上来用手指缠着她的头发,低头轻轻地嗅,脸上还带着浅笑,或许是灯光的原因,眼角眉梢都是温情,连带着整个侧脸都柔和下来。
她忽然发觉眼前这个男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从当年那个青涩少年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了。他们打打闹闹的情景似乎还是在昨天,今天他们就已长大成人。
她红了脸,急急抽回自己的头发。
“好了,我不洗了!”她有些恼。
江圣卓却让步了:“你的胳膊不能沾水,实在不舒服就洗洗头发吧!”
乔乐曦皱眉,也只能这样了。
她去卧室换了家居服出来,进了浴室,坐在浴缸边沿,拿着花洒费劲地冲着头发。
江圣卓脱了外套进来,边挽着衣袖边问:“要不要帮忙啊?”
乔乐曦因为左手不习惯,弄得满脸都是水,眼睛都睁不开了,模糊不清地回答:“废话!”
江圣卓环视着浴室,搬了把椅子放在浴缸旁边坐下,接过乔乐曦手里的花洒:“你,去浴缸里坐着。”
乔乐曦乖乖地坐进浴缸,江圣卓从后面扶着乔乐曦往后仰倒,头伸到浴缸外沿,他又拿了块浴巾叠成厚厚的小枕头垫在她的脖子下。
她的长发缠绕着他的十指,细腻的泡沫、顺滑的手感、淡淡的香气,江圣卓手下的动作不自觉地温柔下来,边洗边轻轻按摩着她的头皮,乔乐曦闭着眼睛一脸享受,还不忘夸奖江圣卓。
“江蝴蝶,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人喜欢你,原来你不只长得好看,手艺也好,被你伺候的女人真是幸福啊!”
江圣卓皱眉,极不情愿地开口:“这么多年真是难得听你夸我一句,结果还不是什么好话。”
他不经意间抬眼,视线就顺着她微微敞开的领口看了进去。
因为她躺着他坐着,他的视野特别好,几乎是一览无余。
他忽然觉得有些热,强迫着自己掉转视线,手下不知不觉就用了力。
乔乐曦仍不自知,窃笑着:“怎么就不是好话了呢,是好话啊,真的!哎哟,你轻点……”
江圣卓吓了一跳,慢慢抚上去,发现她后脑勺上有个肿起来的包,他的脸色忽然冷了:“刚才撞的?怎么不说呢?疼不疼?”
乔乐曦正舒服着呢,也没听出他的异常,嗓子里发出舒服的叹息声:“不碰就不疼,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哎,你快接着按啊!”
江圣卓叹了口气又按摩了几分钟,便冲了泡沫,拿了干毛巾给她擦头发,最后两个人转到沙发上,江圣卓拿着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吹风机嗡嗡的声音里混杂着江圣卓不怎么高兴的声音。
“你整天笑嘻嘻地横冲直撞,像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坦克,心思比谁都多,怎么好像最近老是出状况呢?不是发脾气就是反应迟钝,总不在状态,到底怎么了?”
乔乐曦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像个小疯子,她撇撇嘴小声嘀咕着:“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谁知道你和她还会不会再续前缘!”
吹风机的声音有些大,江圣卓没听清,关了吹风机问:“你说什么?”
乔乐曦摇摇头,一脸沮丧:“没什么,继续吹吧。”
嗡嗡声再次响起,乔乐曦的思绪却飘远了。
她永远记得江圣卓和孟莱分手的那个夜晚,寒风彻骨,她的心都被吹凉了。
她不知道江圣卓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弄不清他的态度,就算今晚他对孟莱并不那么热情甚至还有些反感,但谁又知道他是不是对几年前的分手耿耿于怀,从而故意冷落孟莱呢?他是不是还心系孟莱?因为爱所以怀恨?
乔乐曦不想承认她对孟莱还有一丝感情——毕竟她们一起走过人生最美好的那段时光,她们情同姐妹,她是用心付出过感情的,孟莱又有什么错呢?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心态不端正,不到万不得已,她不忍心和孟莱撕破脸。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江圣卓也是影响她的很大一部分因素。
因为顾忌,所以摇摆不定;因为顾忌,所以隐忍;因为顾忌,所以状况不断。
她发誓,如果今天是白津津算计她,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一脚踢飞她,但是有了孟莱,她却忽然犹豫了。
江圣卓从乔乐曦家里出来后,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殆尽了,他面无表情地开车回家,心里却开始盘算着什么。
当天晚上江圣卓就回了江宅,在客厅里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深秋时节的夜晚,寒意已浓,江圣谦从车内走出来,外套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手臂上,微凉的风肆意吹过,吹散了几分倦意,秘书过来替他关上车门。
江圣谦交代了几句才转身往家走。
恍惚间感觉到有人往自己的身上盖了件衣服,江圣卓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的人,立刻笑了:“大哥!”
江圣谦笑着看着这个最小的弟弟,从小调皮捣蛋,一转眼都那么大了。
开了一天的会,他一出声嗓子有些哑:“怎么在这儿睡着了,我听警卫员说你等了我一晚上。”
江圣卓坐起来,身上还搭着他的衣服,拿起桌上的水递给他:“大哥,先喝点水吧。你那个精力旺盛的儿子拉着我玩了一晚上,我都累趴下了。”
江圣谦接过水喝了口,想到那张白白胖胖的小脸,沉稳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温柔和骄傲。
江圣卓看在眼里,自然明白江家的长子长孙不是那么好当的。江圣谦从小就被长辈寄予厚望,被当成兄弟们的榜样,一言一行都不能有差错,压力之大可想而知,换作是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可江圣谦却没有表现出半分不情愿,他少年老成,从学校出来就稳扎稳打,几年时间俨然成为政坛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身居要位后更是越发沉着睿智,纵观同龄人,无人能出其右。
可高处不胜寒的道理,江圣卓最是深有体会,虽然江圣谦现在的地位举足轻重,但是他却不能随心所欲。
“大哥,你有时间多陪陪念一和大嫂,念一嘀咕了一晚上爸爸怎么还不回来,非要等你回来,一家人哄了他半天他才乖乖去睡觉,大嫂也不容易。”
江圣谦叹了口气,拿出烟想点上,忽然想起妻子含嗔的眉眼,于是放下烟端起茶喝了口,看着江圣卓欲言又止的样子,深知这杯茶不是那么好喝的,笑着问:“有事儿找我?”
江圣卓不知道怎么开口:“嗯……”
江圣谦大江圣卓八岁,江圣卓出生的时候江圣谦已经懂事,他和两个弟弟趴在床边,看着一团粉嫩的弟弟躺在妈妈怀里挥舞着手脚,流着晶亮透明的口水,咧着小嘴露出粉色的牙床对他们笑,心里突然软成一团。虽然他已经有了两个弟弟,希望这一个会是个妹妹,但那一刻他对这个小生命充满了欣喜,觉得有这个弟弟真是太美好了。
江圣卓难得有欲言又止的时候,他探身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我们家的小魔头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说吧,能帮上忙的,大哥肯定帮。”
江圣卓一想,对自己大哥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知道现在白家的人都在你手底下,白氏最近有个开发案已经和上面打好了招呼,马上就要启动了……”
江圣谦抬眼看他:“你想要?”
江圣卓极不屑地回了句:“我才不稀罕!”
江圣谦被他逗笑了:“那是白家得罪你了?”
江圣卓重重地点头:“嗯!”
“白家那几个……”江圣谦思索着,“不至于这么不长眼吧?”
江圣卓恶狠狠地说:“是挺有眼无珠的!”
江圣谦想了想,大脑自动开始梳理其中的利害关系,看了自己弟弟半天,他忽然问:“这事儿老二也说得上话,你没必要非得等我啊?”
江圣卓蔫了:“……”
二哥啊……他二哥江圣航和三哥江圣扬是双胞胎,二哥是个极不靠谱的大喇叭,反倒是比他小了几分钟的三哥却沉静内敛很多。他今天找了二哥,估计明天爷爷就要请他喝茶了。
江圣谦本就是逗他玩儿,看他耷拉着脑袋便笑了:“行了,你啊,非得一巴掌把人家拍死,不给自己和别人留半点退路,早晚吃亏!”
江圣谦本是随口一说,谁知一语成谶,江圣卓日后真的为此吃了大亏。
江圣卓眉间一喜:“那你是答应了?”
江圣谦无奈地点头:“你难得跟我开口,我怎么能不答应?”
江圣卓倒是有些顾虑:“那爷爷那边,白家老爷子跟爷爷……”
江圣谦拍拍他的肩膀安慰:“我既然答应了,自然就有办法交代,这个开发案本就是卖白家一个面子,你就放心吧。”
果然第二天白起雄就被叫回家里,他看到弟弟白起刚和侄女老老实实地站着挨训,心里有些奇怪。
“爸,您那么着急叫我回来什么事儿啊?”
白泰霖坐在沙发上,气得胡须乱颤,指着白津津:“你自己说!”
白津津眼里含泪怯怯地说着,白起雄皱着眉听完了问:“那个开发案真的不行了?找找姑父行不行?”
白氏这两年在很多行业都有涉猎,他只是管理高新技术这一块,其他都是白起刚负责,他也是刚刚知道这个消息。这个开发案凝聚了白氏大量的人力财力,如果成功了,那么日后白氏的发展必然顺风顺水,可偏偏在临门一脚上出了问题。
白起刚摇摇头:“上面亲自打的招呼,姑父也没办法。”
白泰霖虽然年纪大了,但耳聪目明,心里跟明镜似的,气得脸上青筋凸现:“案子不行了还是小事儿!你知道是谁把这个案子压下来的吗?你们自己做下的事自己解决!别指望我觍着老脸去替你们说话!”
白起雄有些不悦地看着白津津:“你是不是在国外读书读傻了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让你别惹乔乐曦。”
白津津小声反驳:“你又没告诉我她是谁,我以为……”
白泰霖站起来将手里的拐棍敲在地上,掷地有声:“起刚你也是!平时你和你媳妇儿张口白家闭口白家!让孩子以为白家就多了不起了!现在好了,撞枪口上了吧?”说完看着白津津,“你这几年在国外都学了些什么回来啊?!栽赃陷害!不该学的一样没落下!”
白起雄走过去给父亲顺气:“爸,您消消气,津津还是小孩心性,他们几个小孩吵吵闹闹的没大事儿,我和江圣卓还说得上话,一会儿我带津津去道个歉,也就没事儿了。”
白老爷子瞪着白津津:“希望如此吧!”
白起雄冲白津津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去给爷爷倒杯茶,看把爷爷气成什么样了!”
白津津倒了茶软着语气蹲在白老爷子跟前说了半天软话,白老爷子总算缓了脸色。
江圣卓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悠闲自在地喝着咖啡,看都没看对面坐着的两个人。
白起雄自知理亏,笑着开门见山:“小侄女年轻不懂事,希望江少不要和她计较。”
“年轻不懂事?她?!”江圣卓故作夸张地睁大眼睛,一脸很吃惊的表情,故意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白津津几遍,似乎在确认白起雄说的是不是眼前这个人。
直到白津津被他打量得无地自容了,江圣卓才笑着对白起雄说:“我看她懂的事情真的不少。乐曦那个丫头能被她设计了,还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合着我江某人这几年算是白混了,我真是佩服佩服啊。这事儿啊,您找我没用,我就一外人,我觉得要不您去趟乔家和乐家?您不知道这两家疼这个傻姑娘疼得跟什么似的,我碰她一下,她几个哥哥没少揍我。对了,白家老爷子不是跟着她姥爷几十年吗?乐老爷子什么脾气他最清楚,是吧?”
江圣卓半真不假、自嘲自讽的几句话让白起雄的面子更加挂不住了,为难地看着他:“江少……”
白起雄知道,这次只有江家的人出手,怕是乔家和乐家还不知道这件事,他也不会傻到自己去往枪口上撞,只能从江圣卓这里突破。
江圣卓又悠悠地开口:“其实我跟您说句实话吧,幸亏啊您这是侄女,如果是侄子……我真是不好意思打女人。不过我脸皮厚,指不定哪天就动手了,您让她千万悠着点儿。”
白津津想说什么,被白起雄一个眼神制止住,转头对着江圣卓笑:“江少,那您说这事儿怎么解决?”
江圣卓把杯子“砰”的一声砸在桌上,冷着一张脸:“不要跟我说这事儿,这事儿是谁做的,谁负责,得罪了谁,找谁道歉去!白总慢走,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