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露到的早,躺在椅子上休息。累是真的累,她动动胳膊都能感到嘎巴嘎巴清脆的骨头声。天艺来的也早依旧三两个助理簇拥着,彭彭也经常和她八卦,说顾小姐喝的水都要是五十度正好的温度。
见许露懒洋洋地倒在躺椅上晒太阳,天艺抱着暖手宝,走到她身边,“下一场戏又是我们搭。”
她阖着眼,淡淡回:“唔,等群演。”
女主小白杨来的迟,一来身后的助理便将大包小包的零食散给工作人员。天艺不爽,艳丽的红唇撇成一条线,“白杨年纪小,倒很懂人情世故。”
许露也知道,这个新人不简单。不仅背景过硬,表面文章也做的很好。背地里总是联系导演霸戏,《孤城》本是群像戏,她的戏份却一天天的变多。只是许露懒得争抢,便不与她计较。
小白杨见许露和天艺,一躺一站地聊天,提着两杯咖啡走来,“姐姐,喝咖啡。”天艺直接,“焦糖玛奇朵,热量炸弹。”她推了,白杨便将咖啡递给许露,一杯咖啡,喝完她得上跑步机两个小时。
“许露姐也不喝么?”她神色委屈,周围一圈人的目光倏然集中在许露的身上,仿佛她不喝这杯咖啡,就是不给白杨面子。
“你怎么不喝?”天艺冷笑,推过白杨递来的热咖啡,标签上还打着全糖。她一贯盛气凌人,白杨知道,悻悻作罢。
“许露,你怎么拒绝都不会。”待白杨走了,天艺说。
“懒。”许露回,她睁眼,对上天艺的双眸。还如从前一样,她讲话果断处处都不饶人。只是,偶尔也有护着她的时候。
天艺真是个很奇怪的女人。明目张胆的表露自己心情,嘴里吐出的话句句伤人,但做出来的事又不如她说的那么锋利。早年在女团,她嫌弃许露的家境,但当网友攻击许露家庭的时候,她又总披着小号顶回两句。
用她自己的话说,都是为了团队的利益。
“你怎么还扎着丝巾,等会开拍了。”她嗓音依旧尖锐,眼中毫不掩饰的嫌弃。许露心里咯了一下,这怎么拿下!
她只得两指压低丝巾,给天艺看自己脖子上战斗过的大片痕迹。天艺呛了一声,从精致的手包里拿出一管遮瑕,丢给许露。
“你家季总挺厉害。”
“群演齐了!”场务冲她们这挥手。许露看过去,那一排群演里有个很眼熟的姑娘。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努力回忆着。女人面容惨白清瘦,如悬着细线的风筝,随时都会断开。宫女的服饰本就小一号,套在她身上竟又大了几分。
“林园草,你站这里。”场务指了最后排一个位置,女人缓缓走了过去,腿脚不是很方便的样子。
“这年头,选群演和扶贫似的。”不知天艺从哪里冒出来,冷声来了句。戏拍的很顺利,下了戏,许露和彭彭收拾好东西,天艺还不忘冷落一句,“季总不来接你?”
“他挺忙的。”许露头也不回,倒是彭彭低声说了几句,“姐,你脾气真好。”
她也不是脾气好,习惯天艺这个做派罢了。别人要是这么说,她定然冲两句回去,天艺这么奚落,她居然感觉很正常。
走到门口,许露好像看到了季恺的白色路虎。只是开车的人不是季恺,那人半摇下车窗,一张蛊人的妖孽脸。
“岁荣?”许露愕然。刚刚那个腿脚不方便的群演,一边遮着脸,一边以最快的速度钻进了车里。
“这剧组怎么到处都是关系户。”弹幕组组长天艺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摇着手风,满眼不屑,“连群演都有关系呐。”
大概岁荣的长相太过招摇,惹得剧组其他人不由多看了他们几眼。“这又是哪位夫人出来体验生活了?”场务在许露背后说道,“不过露露姐,季总不来接你么?”
大家都好八卦的样子。
“上我的车吧。”天艺淡淡,“别多想,我纯顺路。”天艺到底是富太太,经纪人开阿尔法来接她,座椅舒服极了。许露坐上去,便有了困意,手机压在身下,阖眼休息。
*
路虎车停在一间老旧的公寓下,公寓几栋连在一起,这里大多住着外来务工的人。车好不容易挤进巷子,在这里显得格外突兀。
岁荣手肘抵着车窗沿,手上掐着一根未燃尽的烟。他别过脸,对着副驾脸色苍白的女人,“你骗我。”
“嗯?”女人揪着布包,指甲狠狠嵌进肉里。
“他和我说了,你们没有结婚。”他弹了弹烟灰,“只是老家的朋友。”
林园草舒了一口气,“岁荣,今天你不必来接我的。”
“你也上车了。”他少有的,脸色严肃。车熄了火,他侧过身,替林园草解开安全带。他的身上,是过去的味道。林园草一闻便知,那时候她曾送过岁荣一瓶香水,是自己攒了很久的钱买的,而后所有的日子里,她只闻得见岁荣身上有这个味道。
没想到时隔五年,他的衬衣依旧残存那个香水味。
“我和你说的事,你想好了么?”他问。
“什么?”
“来我家找我的事。”他说。
*
等天艺的车开到半路,再睁眼,她的脸在自己眼前一点点放大。许露吓了一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