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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在柳城扎根立足, 历史渊源可追溯至几十年前,经过这几十年间的联姻与发展,积累的财富与权利非一般新贵可比, 齐津的父亲齐谦扬是幼子, 备受宠爱,二十出头那年爱上平凡人家女儿林露,如同所有浪漫言情小说般, 虽经历磨难, 却也算的上是个圆满结局。
男才女貌,倒也相配, 那场婚礼声势浩大,成为柳城人津津乐道的茶话, 人人都道林露飞上枝头做了凤凰, 一个修鞋匠家的女儿嫁了好人家,连带着全家都翻了身。
婚后第一年,齐津出生,林露一举得男, 在齐家的地位更上一层楼。
齐家二老不是迂腐之人,不然林露也无法踏入齐家的门槛。
林露和齐谦扬人前恩爱万分,林露周边所有人均羡她命好,嫁得豪门, 也觅得良人。
林露性子温婉, 讲话慢条斯理, 轻声轻语, 便是嫁入豪门, 也从未看不起周围的朋友, 众人称赞齐谦扬体贴时, 只微笑不语。
齐津在宠爱中,一点点长大,虽给足他自由,但该教导的礼仪一点不少。
儿时,听同学抱怨父母总吵架,他耐不住自豪炫耀她的父母连高声说话也不曾有过。
话说太满,是容易被反噬的。
亲眼见到家暴时,林露麻木的神情,深深地刻在他脑海里,无数个夜里,他无数次梦到林露那双陡然睁开的眼,惊醒时总是一身冷汗。
齐津比同龄人聪明,林露身上莫名的淤青,家中常换的保姆,隔三差五出门旅游的林露,人前体贴的齐谦扬,所有的一切都串联起来,他明白了,这是他在书上看到过的家暴。
想明白这一切时,他第一时间竟是怨恨那些奥数老师,为什么要锻炼他的逻辑性,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他又觉得荒唐。
他直觉自己需要做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始。
齐津又一次噩梦中惊醒,外头的月光惨白射在窗台。
这一次,梦里的林露那双眼里噙满苦水,他在梦里听到林露对他说,救我。
清醒后的他,做了个决定,他踏着朝阳,一个人悄悄回到老宅,敲开书房的门,他记得他的爷爷齐林文总是在里面的,而齐林文是他印象里最具权威的人。
他站在棕色的地毯上,坦述自己看到的,将自己猜想的,托盘而出。
那个时候的齐林文远没有这样苍老,他也不像现在这样,有事叫他老爷子,没事叫他老头子。
那个清晨,书房摔碎了个茶杯,听说那个茶杯是齐林文最受喜爱的,就这样在震怒之下,落得个粉粹的下场。
齐林文向仅八岁的齐津保证,这件事一定会给他一个交代。
那一天,原本婚后只每周固定只来一次的齐谦扬夫妻,首次在另一时间出现,大宅里没人敢多问一句,这便是这座宅子里的规律。
进了房门,齐林文大斥齐谦扬跪下。
齐林文多年不曾动怒,齐谦扬少时吃过不少家法,婚后还是首次,不惑地寻求一个解释。
齐林文难以启齿,却坚信子不教,父之过,碍于大家长的颜面,将事全盘托出,并向承诺林露若要离婚,将获得一笔不菲的补偿,他们将尽可能满足她的所有要求。
让齐津没料到的是,没待齐林文开口,林露先一步否认。
她脸上带着娇羞,道,爸,没有的事,阿津看错了,那天只是和林文的个人情趣罢了。
她话说的含蓄,在场除了年幼的齐津,都懂了。
齐林文用咳嗽掩饰尴尬,又同夫妻俩道歉,此事便已遮盖过去。
片刻后,齐津被保姆带走,带到餐厅,桌前已经坐了不少人,没出嫁的姑姑,还未娶的大伯,他们低头不语。
小姑姑见到齐津,抬头笑着称赞齐津胆子真大,却被大伯一个眼神呵斥住,
大伯是个军人,不善言辞,只拍了拍齐津的肩膀,你是对的,是我齐家人。
一顿早餐吃得没滋没味,撤餐后,齐津坐在凳子上晃着腿,等待齐谦扬和林露的出现。
不知道里面谈了些什么,林露挽着齐谦扬的手臂出现,其乐融融,似乎他当初看到的一切如林露所说,都是假象而已。
齐津甚至开始怀疑,那到底是一场梦,还是现实。
当天,林露和齐谦扬谁也没同齐津解释。
到了夜里,林露久违的和齐津独处。
那晚,她摸着齐津的头,叫他忘了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