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他们很恩爱。
齐津聪明也敏感,他确信那不是梦,他没法忘,也忘不了。
他开始更为细致的开始观察,观察那些他曾经忽视的枝末细微。
他发现林露非常擅于扮演,于家而言她是齐津温柔体贴的母亲,于外而言她是齐谦扬善解人意的妻子。
而真相很残忍,她是齐谦扬用来发泄的廉价工具。
他亲耳听到齐谦扬说的,就喜欢你能忍,又能全盘接受,也能替我遮掩,你说你这样是不是贱,你这个贱/货。
齐津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无法相信那是从他父亲口中说出来的。
而现实便是如此。
他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从眼中滚落,从手背滑过,滚烫的,灼手。
林露演得太好了,以至于他的话没人信,齐津开始搜集证据。
越是大家族,越是要脸面,他知道怎样可以救自己的母亲林露。
他一个人斗志满满,可他却忘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情所愿。
林露从未向他求救。
他拿着搜集好的证据,想去老宅,想去找齐林文的那天,被林露拦住了。
林露什么都知道,默许他的小动作,只选择在最后给他致命的一击。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林露发火,别人口中没有一点脾性的林露,砸了手机还不够,用高尔夫球棒将手机屏幕捣得稀烂。
她赤目对他吼道,你想要干什么,都说了没什么事,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那时的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发现这个叫了八年妈妈的女人,他其实根本不认识,她是那样熟悉,又是那样陌生。
原来不过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撞破这秘密后,维持的平静再次被打破,林露似乎有了分享可以分享秘密的人,她像个魔鬼,与他分享那些肮脏的秘密。
她不再借着旅游的名义养伤,而是在每次被施暴后,摸进齐津的房间,用力抱着他,用低沉的声音告诉齐津,她之所以坚持,都是为了他;又或者边哭边掐他,抱怨道,如果不是你,我就会离开,就不用挨这些打;又会自怜地落泪,对齐津自怨自艾,我爱他啊,我那么爱他,我怎么舍得。
林露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借口,她用万人称赞的母爱,给自己造了一座孤城,胁迫齐津看她在孤城里狂舞。
那样疯狂而又可怜。
齐津是不解的,他是可怜她的,一开始他会伸手拍她的背,告诉她,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可以跟她走。
可慢慢的,他麻木了,林露从来不觉得这段感情是畸形的,她甚至甘之如饴,她认为她对齐谦扬还有用,她就不会离开,她感受到了自己被需要。
渐渐他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了心,再看到林露满身伤痕,他完全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林露从来没有开口求救,她的身边有很多人愿意站在她那边,对她伸出援手,可她统统视而不见。
她愿意一个人沉沦至此,这还不够,她还企图拖着齐津一起与他坠入黑暗中。
很多年后,齐津一个人独处时,也会想起淋雨,他想起刚发现这件事时,林露睁开双眼里的情绪,甚至喜悦的,她还渴望在这段所谓婚姻里获得一些什么,才会苦苦忍受。
可惜,直至死,齐津也不知道,林露到底想要什么。
她到底想要什么,又不得到,才会发疯。
疯得那样彻底,又那样离谱。
他感受不到林露对他的爱,他很累,不想陪林露浸泡在晦暗的情绪里,所以他再几次失败后,选择捂住耳朵,管住嘴巴,放任事情的发展,做一个围观者。
他恨林露,却又可怜她。
这种矛盾的心理,从林露或者到林露死去,一直未抹去。
一开始,他企图在钟晴身上找到答案,因为钟晴的身上有着和林露一样的孤独,可是她们好像完全不一样。
到后来他又想在刘翠春身上寻找这份答案,因为她们太过相似,所以他向深渊里的刘翠春抛下绳索,正如多年前,齐文林向沼泽的林露伸出援手一般。
刘翠春给出的答案是完全不一样的答案,也幸好是截然相反的答案,另一份他内心曾渴望的结果。
一个以爱他之名,拖他踏入地狱,而刘翠春却因为小琴,拼了半条命从地狱爬了出来,也是源于爱。
他好像轻松了些,因为他不再是无情的围观者。
并不是施暴者才是凶手,那些冷漠的围观者也是帮凶。
而他已经做了很久很久的围观者,不光是林露这件事上,在很多事情上都一样。